三七章
三七章
沙啞的笑容回蕩在空曠的地牢里。
沈知離縮了一下,厲聲問:「你到底是誰?」
對方似乎動了動,透過那隱約的光亮,可見一個男子的身形,只是實在瘦的過分,甚至於到了骨瘦嶙峋的地步,視線再移到那人臉上,沈知離赫然一驚,不覺頭皮發麻。
那張臉已經被毀的七七八八,猙獰的完全分辨不出原樣。
笑容戛然而止,他道:「我嘛,也是個倒霉蛋。」頓了頓,「你的情郎姓花?真是個令人懷念的姓氏。唔,花久夜……這個名字好熟悉,實在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雖然那張臉很可怕,但衝擊力過了,沈知離也冷靜下來,問:「你知道很多事情?」
那人:「這麼說也不錯,南疆王室的秘辛我多少知道一點。」
沈知離握住牢門:「那你能不能告訴我?」
那人嗤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沈知離一念轉道:「如果我可以治好你身上所有的傷呢?」
那人一愣,隨即揚起手道:「出不去,能治又怎麼樣。」
一陣鎖鏈撞擊的聲音,沈知離這才發現他的身上竟然穿了數根鐵鏈,俱是從血肉中穿過。
見沈知離直直盯著他手上的鎖鏈,那人又道:「玄鐵的,根本脫不開。」
沈知離無聲的嘆了口氣,道:「那這樣,你告訴我,倘若我有機會出去,幫你替你的家人朋友傳遞消息如何?」
那人頓了頓,才垂頭道:「不知道。」
沈知離:「什麼?」
那人低聲:「我能記得別人的事情,但是唯獨記不得自己是誰。」
沈知離一時無言,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出了一個小瓶,這是她在醫館對面看診的時候順手買的。
自己留下幾枚,餘下的隔空丟給那人:「這是一些鎮痛的葯,嚼碎了敷在傷口可以充當金創葯……呃,餓了的時候還可以充饑。」
那人握住瓶子,良久失笑:「小姑娘,你這是同情我么?我早就不覺得疼了,你倒不如為你那情郎多留幾枚。」
沈知離:「不是同情,只是予人後路予己後路,若有一日我在乎的人淪落到和你一樣的境地,我希望也會有人這麼做。」
「哦,那我就收下了。」那人怏怏道,「你的話讓我突然有些肅然起敬,小姑娘,算我承你一起情,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盡量回答你。」
沈知離坐回去:「算了。」
那人驚訝:「為什麼?」
沈知離:「一個連自己是誰都記不住的人記住的事情實在讓人很不放心……」
那人:「我明明……」
沈知離打斷:「我困了,先去睡會。」
那人:「……」
沈知離不再說話,那人反倒開始找話。
「小姑娘,別睡了,這麼好的天色睡什麼。來來,告訴我,你叫什麼?為什麼會被關到這裡?」
「小姑娘,外面現在怎麼樣啊,形容形容嘛。」
「你情郎看起來倒長得不錯,就剛才那一眼看倒依稀有些熟悉,我覺得我若沒有毀容長得定然不比他差。」
「喂喂,小姑娘,大叔跟你說了這麼多,你哼一聲都好嘛。」
沈知離:「哼。」
那人:「……」
倒不是沈知離不想理他,而是一天實在發生太多,又是出逃又是一天的看診最後還遇到花久夜被關進地牢,方才花久夜在擔憂讓她神經緊繃,如今鬆懈下來是實在撐不下去。
夢裡恍惚又回到回春谷。
樣貌純良眼神真誠清澈的公子手捧一盤子糯米糕遞給她,笑容靦腆羞澀:「知離,嘗嘗好吃么?我親手做的哦。」
她懷疑的拿起一個,咬了一口,滋味絕妙入口即化,讓她忍不住三兩下吃掉。
公子期盼看:「好吃么?」
沈知離:「還有么……」好餓。
只見公子一個轉身,手上頓時多了三四個盤子,上面擺著七八種色香味俱全的糕點。
沈知離眼睛直了,上去就雙手各抓一個大口咽下,不到一炷香盤子上的所有糕點都已經進了沈知離的肚子。
公子:「好吃么知離?」
沈知離摸著肚皮,露出滿足的笑容:「好吃。」
公子齜牙一笑:「你吃飽了,那輪到我吃你了。」
沈知離:「……」
公子一把扯開衣襟就朝著沈知離一個餓狼撲虎……
沈知離猛然起身……醒了,眼神一瞬間從茫然到可怕。
靠著牆壁,手撐額頭,沈知離邊抽嘴角邊猛拍自己的額頭,她怎麼會做這種可怕的夢啊!!
到底是太餓了還是因為……
不對,一定是太餓了!
和蘇沉澈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是……嗚嗚嗚嗚,那些糕點要是真的該有多好啊……真的好餓啊……早知道之前就在街上多買點吃的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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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想著,沈知離的手肘突然碰到了一個東西。
轉眸,花久夜正倒在身側,雙眸緊閉,不知是睡著還是昏迷。
沈知離神色一凜,幾乎是用撲的上前把住花久夜的脈,確定他性命無礙之後,接著上前檢查他身上的傷口。
一撕一扯之下,花久夜的胸膛再次暴露在沈知離的眼前。
沈知離一頓,手腕忽然被人握住,抬頭,正對上花久夜細長的眸,眼角上挑,妖冶的容貌像夜裡綻開的曇花,散發著淡淡誘人氣息。
他啟唇,調笑:「師妹好性急啊,這麼迫不及待。」
還會調戲她就是沒事,可是……
沈知離:「你不是被長老殿的人帶走了,他們沒對你……」
花久夜的神情變了變:「你怎麼知道長老殿?」
沈知離:「是……」
那邊探過來一個頭:「是我說的。」
花久夜把沈知離往身後推了推,聲音陰冷道:「你是誰?」
那人:「少年人,在心上人面前保持形象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過,逞強硬撐著真的好么?」
凌空「嗖」的一聲,一樣東西急速飛至花久夜面前。
花久夜被擊中,背脊一弓,一口淤血吐了出來,臉色也越顯蒼白。
那人道:「看這樣子,你應該是被……」
花久夜驟然抬頭,聲音暴戾:「閉嘴!」
他擊中花久夜的正是沈知離送他的藥丸,沈知離默默撿起藥丸,一把按倒花久夜。
「你也閉嘴!」
花久夜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沈知離用手輕輕一推就倒。
見沈知離上藥意志堅決,自暴自棄的閉上眼睛。
沈知離一邊默默扒衣服一邊上藥,這才發現剛才那一掙動,花久夜身上的傷又開始滲血,對方明顯不想殺了花久夜,所有的傷口深卻又不致命,甚至有些特別嚴重的還被處理過,只是處理的方法……
沈知離不覺咬了唇用手指抹去傷口邊緣沒有化開的鹽巴……
這麼簡單粗暴的方法,又該會有多痛。
沈知離的心頭一時五味雜陳。
大概知道自己翻不起來,被沈知離壓倒的花久夜明顯乖了很多,把頭扭到一側,嘴唇緊抿,任由沈知離幫他一個個細緻的處理傷口。
旁邊那人道:「小姑娘,你還真的會醫術啊……咳咳,剛才我可不是打你的情郎,是幫他逼出淤血……」
沈知離小心挑出花久夜傷口的木刺:「我知道。」
從語氣里就能判斷出她的心情極差,那人見狀也縮了回去不再說話。
地牢里安靜下來,只剩下沈知離不斷動作的聲音。
處理好最後一處傷口,沈知離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從花久夜身上退開。
花久夜卻還保持著那個姿勢不動,睫毛輕微顫動,如同兩片顫動的蝶翼,脆弱而美麗。
又一陣沉默。
沈知離:「師兄,你一個人的話能逃出去么?」
花久夜這才緩緩攏好衣襟,緩緩起身支起一條腿,彷彿復甦般緩緩轉頭道:「什麼叫我一個人?」
沈知離咽了口口水:「就是……你……」
花久夜:「你想讓我一個人先走?」
沈知離連忙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反正他們的目標是你,只要……」
花久夜:「只要我不在,他們就不會殺你?」
沈知離點頭點頭。
花久夜:「你腦子裡是什麼,豬腦子么?還是全是漿糊?」
他狠狠敲了沈知離腦袋一下,牽動傷口,倒吸了一口氣才又譏誚道:「如果我一直不來,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是完整的么?歌吹是不會如何,可是長老殿或者……而且,一旦他們知道無法用你威脅我,你覺得你還能再活幾天。」
沈知離不言。
所以花久夜會來,花久夜會忍受這些痛苦,都是為了她?
第一次打從心裡她開始痛恨自己的身體,為什麼不能和其他人一樣健康,為什麼不能學會武功,如果……
沈知離在想什麼,從臉上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
花久夜咳了一聲,靠上牆,語氣慵懶而戲謔:「你沒那麼重要。救你不過是順便而已,遲早我也會回來南疆,我說過,傷害我的人我會一個個殺回去,這句話並不是個玩笑。」
沈知離抓住的花久夜的手:「告訴我好不好,到底發生了什麼?」
花久夜斬釘截鐵:「不好。」
沈知離不解:「為什麼?」
花久夜:「跟你沒關係,你也不需要知道。」
沈知離:「師兄!你能不能不要鬧彆扭!」
花久夜:「我累了,要麼陪我睡覺要麼滾。」
沈知離:「……」
那邊有人插嘴道:「年輕人真是有活力啊,如果你們要睡覺的話,我其實一點也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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