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章
四五章
花久夜的脆弱沒能持續很久,只過了短短一瞬,他就推開沈知離站起身頭也不回走出去。
淚痕抹乾,神情恢復正常,只除了眼角那一點微紅。
沈知離沒有追過去,這個時候讓他獨處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正想出門,耳邊響起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地上倒著的那個男人竟然還沒有死,花久夜的匕首隻割開了他的咽喉,卻並沒有致命。
不過失血過多,也離死不遠了。
沈知離走近,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喉嚨不斷滾動,似乎是想要說什麼,最後他用手指沾著地上的鮮血寫了兩個大字。
救我。
接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包東西遞給沈知離,眼睛里滿是懇求。
沈知離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聖母情結又發作了。
忙活了半天把人從鬼門關拖過來,沈知離才有空去看那人給他的東西,是個包的相當陳舊的捲軸。
不大,裡面是一張詔書和幾張薄薄的紙箋,紙箋細筆書寫,底下是幾個人的簽名手印。
待看完,沈知離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會是這樣……
蠱王殿的地牢和南疆王宮的地牢並不建在一處。
沈知離握著手中的紙,去找了青荇,青荇聽聞對她道:「這倒沒什麼,歷代的蠱王殿向來不問世事,對南疆王室也從來不屑一顧,我派些人跟著你去就是了。」
點點頭,沈知離謝過,卻又有些疑惑的回頭:「今天怎麼不見你家……」
青荇撓頭:「雷統領來了,他躲難去了……」
蘇沉澈還需要躲難?
沈知離的疑惑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青荇嘆氣:「沈谷主聽過十二夜就應該知道,十二夜分為四堂一部,花堂堂主翟鳳和我你都認得,她專司錢權美色而我則是打探傳遞消息,另外雷雨兩堂也各司其責,而這剩下的一部是十二夜中專管監督刑罰的暗部……我們再怎麼也不敢違背公子的命令,但是雷統領卻沒這個限制,每次見到公子第一件事就是兵器招呼往死里打了先……」
沈知離:「好仰慕……」
青荇又嘆:「雷統領和公子青梅竹馬,吃過的苦比我們多多了……」
沈知離:「……能理解。」
見青荇有準備長篇大論的趨勢,沈知離及時遏制住道:「青堂主,從長計議的事情就不用現在說了,可以先讓人帶我去一趟蠱王殿嗎?」
還沒走出門,青荇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叫道:「沈谷主……」
沈知離:「什麼事?」
青荇卻一下支支吾吾起來,似乎很是掙扎。
沈知離急著走:「青堂主,如果你現在想不起來,那改天再說吧。」
青荇:「不用,我現在就說……」他的眼睛看向沈知離,流露出一種異樣的情緒,像是,同情?
沈知離不解,我有什麼可同情的么?
「沈谷主,雷統領想見你,有些關於公子的事情,他想跟你說。」
蘇沉澈的事情?
這算什麼大事,沈知離笑了笑:「我知道了,等我回來就去找雷統領。」
青荇默默看著沈知離走遠,一臉苦逼的想,這種黑臉的角色果然還是要留給雷統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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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王殿上次給花久夜搗毀的差不多,至今沒有重建完畢。
沈知離懷著複雜心情走了進去,對比南疆王宮,蠱王殿的守備實在薄弱的可以。
指使著蘇沉澈的手下打暈其中一個,問清歌吹此時正在百蠱殿做研究,便朝著地牢走去。
推門而入,是一股腐朽而酸臭的氣息。
還未走到那間牢房,已聽得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小姑娘,你怎麼又來了。」
沈知離:「你怎麼知道是我?」
那人道:「你身上的藥味隔了老遠就能聞到,我當然知道。」
沈知離深吸了一口氣:「你真的完全不記得……你到底是誰了么?那如果我告訴你你是……」
那人扒拉著欄杆,突然激動道:「你知道我是誰?」
握著紙箋的手緊了緊。
她知道,她的確知道,只是……這個人真的是南疆的前代王,花久夜的父親么?
沈知離抿了一下唇,道:「能不能把他救出來。」
身後的黑衣男子有些苦惱道:「這玄鐵恐怕我們也沒辦法,不過這上頭有鑰匙孔,如果拿到鑰匙的話……」
那人往後靠了靠,失笑:「小姑娘,你的心意我心領了……不過……」
沈知離握緊拳,斬釘截鐵:「我會救你出來的。」
就算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花久夜的親生父親也沒關係……
更何況,如果讓她選擇,她寧可相信這個才是花久夜的父親。
百蠱殿在整個蠱王殿的最深處。
守衛明顯比外面強上許多,硬碰硬想必又會是一場惡戰,沈知離思忖了一刻,在門口站定,大聲叫道:「歌吹大人!能不能出來一下!小女子有事找你!」
黑袍人:「……」
這個辦法很管用,沒多久,歌吹就施施然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了沈知離一眼,依然面癱,開場白不變:「花久夜在哪?」
……他真的好執著。
沈知離:「歌吹大人,我可以跟你做個交易么,我想跟你換地牢里的那個人,無論什麼都可以……當然,如果不方便的……」
歌吹:「沒什麼不方便,南疆王室與我無關。我想交換的只有一樣。」
沒想到歌吹意料之外的好講話,還沒感慨完,沈知離就聽見歌吹繼續道:「我要蠱皇。」
沈知離一怔,條件反射的想到花久夜。
可是花久夜說過……他身上那幾十種蠱毒都是靠著蠱皇壓制的,一旦失去蠱皇……
「我跟你換。」
沈知離愕然轉頭,看看花久夜已經換洗一新,斜靠在欄杆上伸著兩條長腿,勾唇冷笑。
他重複了一遍沈知離的話:「我用蠱皇跟你換地牢里的人。」
沈知離:「師兄,你怎麼在這?」
一顆蛇頭從花久夜的身後探出,花久夜用手溫柔的摸了摸蛇頭:「來帶走我的蛇,順便跟他做交易……」
沈知離急了:「你別衝動啊,蠱皇給了他你怎麼辦?」
花久夜挑眉:「能怎麼辦,給就給唄。」
沈知離:「那你的蠱毒……花久夜,我好不容易救活你的!你的命是我的啊!你怎麼能這麼隨隨便便的就……」
花久夜抬手,一兩銀子拋物線砸到沈知離的頭上。
「蠢貨,你那個豬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被砸頭痛,沈知離捂著腦袋,卻發現地上滾落的竟然是一兩銀子!
用銀子砸她!有沒有搞錯啊!
銀子是用來干這個的么!?
混蛋!敗家子!
沈知離默默彎腰拾起銀子,那邊花久夜已經將一個草席裹著的東西踢給了歌吹:「新鮮熱乎的蠱王,死了才不到十二個時辰,蠱皇應該還存活著,找個寄主寄生就是了。」
草席掀開一角,露出南疆王那頂貴重的王冠。
沈知離這才想起了……有蠱皇的不止花久夜一個,南疆王的身體里也有。
歌吹看見,灰敗的臉上閃過一抹興奮的神情。
然後彎腰解開草席,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就開始在屍體上忙活,不多時,他就露出滿足的笑容,然後隨手丟過來一串銀鑰匙。
接過鑰匙,花久夜一言不發就向地牢走。
沈知離試探:「花久夜……你……為什麼要救地牢里的人……」
花久夜頓了一下腳步,隨即淡淡道:「他有那塊玉佩,那是我母親貼身藏在心口的玉佩,這世上能認出來的只有我和……」
沈知離鬆了一口氣,好在他還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花久夜……會難過吧。
他從前總愛跟她吹牛,說自己的母親如何如何漂亮,比她這個醜八怪漂亮一千倍一萬倍,然後又說他的父親如何如何的英武不凡,聰明睿智,描述的天花亂墜好似神仙下凡,最後總結,簡直比師父還師父。
如今……
沈知離默默看著花久夜用鑰匙解開上面的鎖鏈,那人詫異道:「你們居然真的弄到鑰匙了,歌吹怎麼會……」
花久夜一邊道「別廢話」一邊手腳麻利的抽出嵌進那人身體里的部分。
當真是血肉模糊,那人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所以的鎖鏈都解開,血也流了滿地,沈知離掏出傷葯替他傷葯,那人摸著頭不好意思的笑:「身上沒穿多少衣服……小姑娘,你別看的這麼認真嘛,我會害羞的。」
沈知離:「……」無視。
這人……真心的不像花久夜的爹,倒像是……那誰的爹。
那誰……
「知離!」
沈知離停下動作,屏息聽。
呃,剛才是幻覺么?
不管了,繼續繼續。
「知離知離!你在哪裡啊?」
沈知離:「……」好像真的是那個二貨。
她還沒想完,地牢的門被猛然踹開,蘇沉澈大踏步走進來,直奔沈知離面前,雙手握住沈知離的肩膀,定定的上下打量,確定沈知離安然無恙,隨即一個擁抱把沈知離抱緊懷裡。
沈知離:「……鬆手。」
蘇沉澈聲音委屈:「剛才找了你好半天都沒有找到,好擔心……」
這個人就是有本事讓你覺得各種的想踹他。
沈知離:「……你先放開我。」
蘇沉澈耍賴:「不放,抱著好舒服,讓我多抱一會嘛。」
沈知離咬牙切齒:「……大庭廣眾的你……」
蘇沉澈鬆開她的肩膀,認真看著她:「那不在大庭廣眾就可以了么?」
沈知離:「……」
四周一片死寂,一陣爆笑聲傳了出來。
所有人同時看向發聲處。
倒在地上的那個剛剛被救回來的模樣凄慘到看不出是什麼玩意的……大叔忍不住指著蘇沉澈大笑:「哈哈哈,少年人,我喜歡你,有興趣做我兒子么?」
蘇沉澈:「……」這貨什麼來歷?
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刻,兩個令場面更加尷尬的人走了進來。
葉淺淺一腳將搖搖欲墜的地牢大門踹飛,眯起眼睛道:「果然在這。」
雷影徑直走下,看了一眼蘇沉澈,又看了一眼沈知離。
最終對沈知離伸手,面無表情道:「沈神醫是么?久仰大名,我是十二夜暗部統領,我叫雷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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