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果(七)

許願果(七)

一晃就到了狩獵的時間了。此時大雪封山,若不是因為將獵物提前放進山林,如此大雪天,幾乎找不到獵物的蹤跡,腳印很快就會被大雪蓋住。

永惠帝帶著幾個皇子出發,而仁王據說不太擅長騎馬,所以他不去打獵。

紫金身後跟著五六個羽林軍,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不是大馬不行,山上的積雪太厚,普通的馬跑不動。

這些馬都是讓人提前訓練好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山裡去,沿途驚起不少飛鳥。

紫金不跟那些男人比,她上山就是為了自娛自樂。她慢慢悠悠地跟著前面那些人的腳印上了山。後面幾個羽林軍對視一眼,配合紫金的馬術。他們今天上山可不是為了打獵,任務是保護紫金。

等上了山,看到了一頭受驚的鹿從身邊跑過,紫金才猛地想起一件事來,她只顧著學騎術,卻忘了要學箭法了。

她吁了一聲,輕輕拉了一下韁繩,馬慢了下來,紫金這才回過頭,問道:「我的弓箭呢?」

一個羽林軍打馬上前兩步,從馬背一側取出弓箭,這弓箭是特質的,比正常的弓箭小很多。

「這是趙統領命屬下找來的女式弓箭,正合適天師您用。」

這弓光滑如玉,入手有些微沉,弓弦是牛筋製成。她用手拉了一下,弓弦立馬發出一聲清脆的嘣聲。

即使紫金對弓箭一竅不通,也能看出這個弓箭質地精良。

「好弓!」紫金厚著臉皮稱讚了一聲,然後才笑道:「你們趙統領想得很周到,只是有一個問題他忘記了,我不會使弓。」

只見這個羽林軍不知從哪摸出一個玉扳指,道:「這扳指也是給天師準備的,統領說,天師用這個弓打打兔子應該沒問題的。」

紫金見趙也棠想得竟這般周全,不由得會心一笑,「真是難得你們趙統領思慮得這般周全。」

羽林軍上前,教紫金如何用弓。

這弓是女式的,力不大,紫金也能將之拉開。她對著幾顆灌木叢射了幾箭。

即使業務還不熟練,紫金已經興緻勃勃,將弓箭收了起來,小手一揮,豪邁笑道:「出發!」

幾人這才慢悠悠的上山。

前路的腳印變得有些凌亂,好幾個方向都有馬蹄印,想來是因為前面的這些人分成了幾波。

紫金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就帶著人沖了上去。

「你們也打獵吧,最好給我多抓幾隻兔子,我想做個兔毛帽子和圍脖。」

天師都發話了,幾個羽林軍自然無有不應。

積雪將樹枝壓得很彎,森林中不停有落雪的漱漱聲傳來。遠處不時傳來人聲馬鳴。幾個皇子要在皇帝面前爭長短,紫金慢慢悠悠地打兔子。這片區域放了不少的雪兔子。只不過紫金箭法不行,連準頭都有問題,別別提能射中奔跑的兔子了,所以他們打了幾隻兔子,都是幾個羽林軍打的。

這幾個羽林軍也有些苦惱,本來他們跟著天師,是不能跟天師搶風頭的。所以前面他們都特意讓紫金打。奈何紫金的準頭實在是太差了,遇到了好幾隻雪兔子,都被嚇跑不見了蹤影。

眼看著大半個時辰都過去了,他們還一無所獲,幾個羽林軍頂著壓力,在紫金又一次失手之後,射出一箭命中。

眼看紫金沒有生氣,反而還挺高興的,還轉過誇他箭法不錯,幾個羽林軍這才大著膽子開始在紫金射不中之後出箭。

等遇到皇帝一行,差不多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看起來他們收穫頗豐,馬背上幾乎都背著獵物,不像紫金這邊,全是雪兔子。

永惠帝的目光在她身邊跟著的羽林軍馬上巡視了一圈,笑道:「天師怎麼沒打到什麼獵物?」

紫金笑道:「我所需只有雪兔子毛皮,做頂帽子,這幾隻兔子已經夠了。」

趙也棠跟在皇帝身側,他馬背上放著一頭鹿。

紫金看了他一眼,迅速將目光轉開。

永惠帝身體不太好,跑了一個時辰已經感覺身體不適了,這便準備下山了。

趙也棠要護送皇帝下山,紫金也跟著一起下了山。她參與不過是因為新鮮感,這一個時辰過去,她也感覺有些冷了。

不多時,一行人下了山。

紫金打來的雪兔子自然有人去處理,永惠帝最近時常感覺到精神不濟,今天打了一個時辰的獵,就已經嚴重體力不支,借口感覺冷下了山。

剛到驛站不久,紫金才來得及換了一身衣裳,就被皇帝叫了過去。

紫金不敢耽誤,連忙趕過去。

永惠帝身邊伺候多年的太監元寶候在房間外邊,正伸著脖子張望著呢。一見到紫金過來,頓時鬆了一口氣,迎了十來步,到了紫金跟前,見了個禮,道:「天師,您老人家可算是來了!」說著,他還虛虛地抹了一把汗。

「怎麼了這是?」紫金問道。

元寶賠笑,「皇上要見您,咱家也不是很清楚,您進去就知道了。」

紫金看了元寶一眼,元寶有些心虛地微微避開了她的視線。

紫金知道元寶知道,但是元寶不願意告訴她。

「元寶公公。」

元寶微微一欠身,「天師。」

「雖然你跟在皇上身邊幾十年了,但是皇上現在最信任的人是我,你覺得呢?」

元寶公公額頭的冷汗一下子就泌出來了,這回是真的擦了一把汗,「天師說的是...皇上身體不太舒坦,請天師過來,大約是想讓天師給想個法子。」

元寶只是提醒了這一句。

元寶走到房間門外,推門進去,紫金聽到他輕輕地說了一句,「皇上,天師來了。」

「請她進來。」

元寶退出來,伸手給紫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寧曲大概已經知道了永惠帝叫她過來的目的了。她走了進去。

永惠躺在裡間的床上,身上蓋著兩床被子,嘴唇發白,還在瑟瑟發抖。

不過一小會兒沒見,永惠帝就變成了這樣,紫金著實吃了一驚。

永惠帝招手將紫金叫到床邊,問道:「天師,你什麼時候才能給朕做出長生不老丹來?需要什麼東西,朕命人替你去找,就算是…就算是…」

就算是什麼,永惠帝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但是紫金已經聽明白他的意思了。

「皇上…」紫金道:「人間要維持陰陽調和,不管是誰,都無法得到永生的。天上的神仙們也不會允許。我可以給您做點延年益壽的葯出來,這世上沒有誰是能長生不老的。就算是我都一樣會老會死。」

永惠第一次從紫金的口中聽到她對他求的長生道也沒有辦法,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說得可是真的?」

紫金點了點頭。

「你胡說!你騙朕!」永惠帝突然激動起來,「你信不信,朕處死你!」

因為突然激動,永惠帝岔了氣,猛地咳嗽起來。

紫金站在原地,看著越發顯出老態的永惠帝,她目光沒有絲毫憐憫,若不是因為永惠帝想要違反自然規律,妄想長生不老,他現在身體不至於會虧空得如此厲害。

因為永惠是帝王,所以平時幾乎沒有人敢和他直視,除了紫金。紫金並不怕他。

永惠帝的眼白已經開始發黑,這是丹毒侵入了大腦的表現。就算是大羅神仙到此,永惠帝也已經沒救了。

紫金想,等永惠死了,自己大概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永惠咳了一陣,他伸手捂住嘴。紫金看到發黑的鮮血從他的指縫裡露了出來。

永惠帝似乎不是第一次咳血了,他看著手心的血,一點都不驚訝。

紫金左看右看都沒有看到能用來處理的東西。

永惠帝看向紫金,目光不再溫和,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陰鷙在裡面,「朕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朕知道,宮裡面的人都背地裡供奉你,拜你,說你是願仙轉世,說不管求你什麼都能靈驗。朕跟你要長生不老,朕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達成!朕,」永惠帝用沾滿鮮血的手拍了拍胸口,他一瞬間感覺氣悶得有些喘不上來,「朕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要把長生不老丸給朕拿過來,不然朕就要你的命!出去,將元寶給朕叫進來。」

紫金看著喘著粗氣的永惠帝,他躺在床上,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是個行將就木病入膏肓的老者。他害怕死亡,他留戀權力。

紫金從皇帝的房間退出來,將元寶叫了進去。

紫金一路上遇到兩個陪同她去打過獵的將士,兩人連忙見禮。

紫金也還記得他們,只是她現在心情實在是不太好,勉強笑了笑,就過去了。

等她走遠了,其中一個才用手肘拐了拐另一個人的胳膊,「有沒有覺得天師心情好像不怎麼樣?」

另一人大大咧咧的,沒有注意到:「有這回事嗎?」

「嘿,你這個腦子!」那個羽林軍道:「你沒看出來嗎?咱們趙統領對天師上心得有些過了頭了吧。他沒事跟人家天師獻什麼殷勤呢。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走吧,見見咱們的趙統領去,天師不高興,這可是個重大消息!」

另一個將士,懵懵懂懂地就跟著他走了。

但是這兩個將士沒有見到趙統領,因為就在不久之前,山上發生了一件大事,二皇子被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的大蟲給叼了去,幾個將士也死的死,傷的傷,馬匹也被大蟲給嚇跑了,還是後面有別的隊伍碰上了他們,這才讓人下山來報信。

趙也棠帶著人馬上了山,要儘快找到二皇子。

而天公不作美,就在這時,竟然下起了鵝毛大雪。而山上因為打獵,腳步非常的凌亂,根本讓人分辨不出來那大蟲的去向,也沒有血跡留下來。

趙統領知道時間不等人了,他一面讓將士下山去找這裡最近的獵戶將人帶上山來,一面將人分成了好幾撥,分頭尋找二皇子的蹤跡。

而皇帝,因為身體不適,元寶根本就不敢將這個消息告訴皇上。可是他同時也知道,若是現在不告訴皇上,假如二皇子真的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他就是死路一條。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元寶硬著頭皮去見了皇上,皇上本來吃過葯準備休息了,乍一聽這樣的消息,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皇上您放心,趙統領已經帶著人去尋找了,二皇子福大命大,肯定會沒事的。」

永惠帝狠狠地喘了幾口粗氣,沙啞道:「多派人去找!一定要將二皇子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大學很快就將人和動物的足跡給掩埋了。趙也棠等人一直找到半夜,才終於在一個懸崖底下發現了血跡。大蟲已經不知去向,只有一個頭顱被留在原地,上面的血肉已經撕扯得不成樣子,但是還是依稀能辨認出來,這就是二皇子。

陪同上來尋找的當地官員見狀,嚇得雙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他臉和雪一樣白,這樣的場景雖然嚇人,但是一點都不及他想到自己的後果來得嚇人。

這些獵物都是官府讓獵戶們準備好,送上上來的,但是絕對沒有大蟲這樣的獵物,幾乎都是一些兔子,山羊,鹿之類的比較溫順,沒有攻擊力的獵物。

可是現在二皇子慘死,皇帝一定會將怒火全數灑在他們身上。

看到這樣的場景,所有人都沉默了。

趙也棠也驚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讓人分散來開尋找,看看還有沒有遺肢殘骸,同時讓人將二皇子僅存的頭顱用布包了起來,帶下山去。

這些事情紫金都不知道,她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里,直到第二天才知道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而那天,趙也棠帶著二皇子的頭顱下山,皇上得知此噩耗,急得咳了幾口血,連忙吃了好幾顆仙丹,這才將那種氣血翻滾壓了下去。

趙也棠也受了責罰,當地官員參與狩獵的一個不留,全部判了斬首。就連那些獵戶都被牽扯懷疑到了,是不是他們暗中作惡,這才會出現大蟲。

好在皇帝身邊的官員勸說,永惠帝這才饒過了那些無辜獵戶的性命。

甚至追本溯源,連紫金都沒能倖免,若是她當時不諫言,說要是強行離開,很有可能會造成人員傷亡,他們也就不會在這裡過冬,不會過冬,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永惠帝將能想到的可以背鍋的人全部都責罰了一遍,等怒氣下去,這才發覺了不對勁。給這些官員一百個膽子,都不敢放大蟲進去的。而這山也不深,大蟲按理來說不太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而且,那麼多人在打獵,就算是有大蟲也早就被嚇跑了,怎麼可能還會被二皇子一行人給碰上。就算是碰上了,二皇子一行人足足有七八個人,要殺一隻大蟲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永惠帝發覺不對,就命令趙也棠暗中去查。

趙也棠因為這件事忙得焦頭爛額,所以也就沒有時間聽他那兩個下屬來稟告關於紫金的事情,事實上,自從發生了這樣的事之後,那兩個人也完全忘記了紫金心情不美麗這樣的小事。

紫金知道就算是給自己十五年,她都不可能弄出長生不老的葯來的。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這樣的葯,除非是仙丹。可是她也沒有煉仙丹這樣的本事。

二皇子的死,像是一朵陰雲,沉沉地壓在不少人的心上。

永惠帝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那些個本來要斬首的官員都關在了大牢里,準備要審訊。但是這天晚上,三四個官員紛紛在深夜弔死在獄中,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這朵陰雲似乎更加壓得城牆欲摧。

趙也棠被迫在永惠帝跟前下了軍令狀,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不然他就會被發落。

說起來,而皇子的生母蘇妃是皇上最寵信的一個妃子,也難怪皇上會如此大怒。

皇上只給了趙也棠五天時間。

趙也棠查到第三天的時候,還真的發現了一個線索。

這山上沒聽說有老虎出沒,不過冬天,大雪封山,大蟲找不到吃的,來山林的邊緣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在第三天的時候,趙也棠帶著人馬搜山的時候,卻在山上看到了一處焚燒的痕迹,通過沒有焚燒完全遺留下來的殘留物,能看出來,這一小點剩下的東西,是虎皮。聯繫前後,二皇子根本就不是被真的老虎帶走,而是被人假扮的老虎抓走!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當時二皇子身邊那些人,絕對有內奸!

趙也棠連夜將這幾人給抓了起來,擔心又發生上次官員上吊的事情,所以這一次趙也棠連夜審訊人。

「仁王,你說趙也棠會揭發太子嗎?」

一處只點著一盞豆燈的房間內,坐著一個年僅五十的男人和一個穿著妃色棉襖的姑娘。姑娘的臉在燈光下顯得瑩白如玉,燈光在她的雙眸中跳躍不止。

仁王手持一根銀簪,撥了撥燈芯,豆燈閃了一下,變得更加亮堂了。

他看向對面的姑娘,笑道:「只要天師你一口咬定,這事情是太子做的就行了。」

紫金冷笑道,「仁王,您可太將我當一回事了,皇上都沒有您這麼信任我。我說是太子做的,皇上就會認定這件事是太子做的了?」

仁王笑了笑,「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是不知道紫金姑娘到頭來會不會心軟,不肯叫趙也棠趙大人去當了炮灰。」

紫金笑道:「我與趙大人雖然早先相識,但是並沒有太多私交,仁王若是不放心我,為何要讓我來做這樣的事情?」

「皇帝讓我在十五天之內做出長生不老丸,否則就要取我的性命,我想永惠帝肯定是死在我後面的,若是皇帝一定要我死,我死之前也要將仁王拉過來墊背。」

仁王笑道:「這一點你放心,長生不老丸我自然會命人幫你做出來的。你只要做你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仁王說著站了起來,對紫金道:「記住,你一會兒就要去和皇上說。」

說著,仁王離開。

紫金坐在原地良久未動,過了很久,她肩膀微微抖動,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紫金去了皇帝的寢宮一趟。聽說是她求見,永惠帝雖然已經歇下了,還是命人將她帶了進來。

紫金走進房間。因為永惠帝只要不舒服就會服用仙丹,所以這房間裡面也有一股子他吃的葯的味。這股味道初聞者,聞進鼻腔,就會感覺到胸悶。而永惠帝常年將這樣的東西吃下去,結果可想而知。

永惠帝以為她是帶來長生不老丹的好消息了,但是沒想到紫金說起的是另外一件事。

「皇上有所不知,我除了能使用願力,我還會占卜。我早先聽說二皇子在山上失蹤,就曾經給二皇子佔了一卦,那卦是為大凶,我擔心皇上的身體,故而不敢跟皇上說起。」

事情已經發生了好幾天了,永惠帝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道:「我一定要讓背後之人付出代價!」

紫金又道:「那天我占卦的時候就感覺有些不同尋常,侍衛們說二皇子是被大蟲給抓走,但是我占卦的時候卻並沒有顯示出動物的五行來,反而是人的五行排布。但是因為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起我會佔卦這件事,故而不敢跟皇上您提起。」

皇帝今天才從趙也棠那裡收到消息,說他們在後山找到了一處焚燒的痕迹,永惠帝不知道紫金這消息是從何而來,就問了一句,「此話怎講?」

「皇上,我深夜斗膽前來,是想提醒皇上一句,興許那天叼走二皇子的根本就不是野獸,而是人!」

永惠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如何得知?」

紫金道:「這是我從卦象顯示中看出來的,我聽說二皇子這件事沒有什麼進展,我在宮中的時候,曾經受過蘇妃的照料,也想略盡綿薄之力。」

永惠心裡有些震驚,可是他還是有些懷疑,紫金真的是從卦象裡面知道的嗎?

「還有,皇上,卦象顯示,線索就在今天會出現。只是很有可能被掩蓋。」

「你說的線索,指的是什麼線索?為什麼會被掩蓋?」

紫金道:「這卦象就沒有說明了,我所知道也就只有這些,希望能有所幫助。」

等紫金走後,永惠帝思前想後,覺得自己確實是遺漏了什麼。他命元寶去將趙也棠叫過來。

等趙也棠過來了之後,永惠帝才問道:「今天在後山的發現,有其他人知道嗎?」

趙也棠連忙道:「沒有,就連將士們,我也命他們守口如瓶。」

「天師知道這件事嗎?」永惠問道。

「她應該不知道。」

永惠點了點頭,這才看向趙也棠,道:「剛才天師過來,說她今天占卦,卦象顯示,今天會有線索出現。」

趙也棠連忙道:「微臣正在連夜審訊二皇子身邊跟著的那幾個侍衛。微臣懷疑這幾個人應該是內應,否則二皇子不會這麼容易被抓走的。」

永惠帝問道:「審訊出什麼結果來沒有?」

趙也棠搖頭,「暫時還沒有。」

永惠帝道:「連夜審查!讓元寶跟你一起去!」

趙也棠愣了一下,還是只能遵守皇命。

一夜過去,元寶是白著臉回來的。

他其實街道這個任務的時候,就覺得這是個燙手的山芋,跟這件事扯上關係本來就沒有什麼好處。果不其然,他聽到的都是不該聽到的話。

趙也棠心情也有些沉重。

就是再害怕,元寶回來之後,還是要跟皇帝實話實說。

昨晚上的審訊,審訊的結果是這件事是太子主使。太子設計了這一切,而且太子在瓜州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受傷,他只是在給自己製造一個不在場的證明罷了。太子遠在京城,就算是這裡發生了意外,也絕對不會扯到他的身上。

其中三個侍衛在拷問的過程中咬舌自盡了,只有一個侍衛軟弱一些,在酷刑之下,忍不住交代了全部。原來太子在京城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設計這一切了,就連在瓜州,都是太子一手設計的。

瓜州太守根本就沒有刺殺太子,太子為了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謊稱自己被刺殺受了重傷回京城調養,然後暗中派他們來設計狩獵的事情,目的就是要將二皇子給整死。至於為什麼,動機也很好理解了,二皇子是太子上位的最佳人選。

元寶顫抖著聲音,將昨晚上審訊出來的結果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皇帝。

皇帝氣得渾身發抖,元寶伏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趙也棠也跪在一邊,勸道:「皇上,這件事其實也不能蓋棺定論,就算是太子計劃得再周全,他也不可能知道,皇上您會在這裡住下來啊,萬一您當時就走了呢?」

永惠帝猛地想起來,最開始要他留在這裡的是紫金,昨天也是紫金來告訴自己有線索出現。難不成這兩者之間竟然有什麼關聯不成?

永惠帝糊塗了幾年,在這一刻竟然有些清醒了。

他猛地想起來,紫金是仁王引進宮來給自己的。那麼,她是不是一開始就是仁王的人?》

永惠問趙也棠,「你對天師知道有多少?她是誰的人?」

趙也棠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猛地詢問這件事,先是一愣,才道:「天師應該不是誰的人。」

永惠猛地將手邊的茶杯掀翻在地,怒斥:「胡說!你別以為朕老糊塗了!朕知道你們私下有來往!」

趙也棠是太子的人,永惠心裡一清二楚,而趙也棠私下經常見紫金,這件事就發生在宮闈之中,幾乎就發生在永惠的眼皮子底下,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一度以為紫金是太子的人,但是紫金在儲君這個問題上從來沒有發表過任何看法,也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過太子,所以永惠引而不發。可是現在,他有些糊塗了,這些事情到底是事先設計好的,還是只是一個巧合?

趙也棠不敢抬頭,只好磕頭道:「微臣之前就與天師相識,那時候她還沒有進宮。她進宮也只是因為巧合,她並不是誰的人,更不是太子的人,這一點微臣可以跟皇上保證。就連太子都不知道微臣與天師相識。」

永惠看了一眼趙也棠,冷聲道:「虧朕封你為羽林軍副統領,竟然如此之笨,女人是最信不過的了。她當初要是沒有懷著目的,會肯進宮嗎?十幾歲的小姑娘,進宮也沒見她對權勢有多熱衷!」

趙也棠心中驚訝不已,他原先以為皇上已經完全糊塗了,這一刻才猛地發現,皇上心裡很清楚。

「只是,皇上,微臣和太子往來甚多,假如太子要做什麼,假借微臣之手最合適不過了。可是微臣可以對皇上保證,這件事肯定不是太子做的,還請皇上明察!」

永惠帝冷笑,「太子不用你,是因為你已經不得他信任了。老二就是他儲君之位的最大阻礙,他不除老二除誰呢!只是他如意算盤落空了,老二現在死了,他的儲君之位,朕也絕不會給他留著!你退下,這件事不許你給太子通風報信,不然就別怪朕不念及你們趙家一門的功勞!」

趙也棠還想再說些什麼,永惠帝已經聽不下去了,他一擺手,將趙也棠叫了出去。

趙也棠出了皇帝的寢宮,想到皇上現在對紫金已經起了懷疑,不由得有些著急。

皇帝希望紫金能給他煉出長生不老丹,但是誰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趙也棠也察覺到現在皇帝的身體似乎越發的不行了,佝僂得很厲害,可能皇帝自己不太發覺。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之前在宮中的時候竟然一直在皇帝的監視之下,連他見紫金皇帝都知道。好在他和紫金並沒有什麼利益往來,不然他們倆如今的處境只會越發的艱難。

可是讓他心生疑惑的一處也就在於,紫金肯定是不會佔卦的,但是她卻跑去告訴皇上她會佔卦,這目的性實在是太強了。

他突然想起來,當初紫金進宮就是仁王引薦的。也就是說,紫金很有可能是仁王的人。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得通了。

可是趙也棠下意識地不想相信。

紫金怎麼會跟仁王扯上關係呢。她到底為什麼要幫助仁王?

太子到底受沒受傷,等皇帝回到京都就能知道。假如這一切都是仁王設計的,那麼心思也著實縝密。

這一路都要算計,從瓜州,或者更早的時候,讓皇帝起了微服出訪的心思,後面這一切才能順理成章。

到了泰山就好辦了,讓紫金去跟皇上建議,在這裡度過冬天再回京都。

趙也棠一路回想,他猛地想起,在這裡,就連狩獵的提議也是紫金最開始提出來的。他記起來,那天就在皇帝那處,他也在,是紫金提出,這樣的下雪天沒什麼事,不如上山狩獵。皇帝這才起了狩獵的心思。

難不成,這些都是紫金做的?

趙也棠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他想立馬就跑去找紫金將一切都問個明白,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若是紫金沒有設計這些,自己跑去找她會給她帶來麻煩,若是紫金設計的這些,他過去,依舊會導致皇上更加懷疑紫金。

此時,紫金站在窗欞處。從窗欞看出去,庭院中的積雪已經在開始消融了。春天就要到來。

他們停在泰山腳下已經兩個多月,再過半個月,大概就要啟程回京了。

這天晚上,皇帝的寢宮依舊徹夜亮著燭燈。上半夜元寶守在門口,又冷又困,挨了半夜,一個太監走來,將元寶扶住,笑道:「爺爺您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裡我來盯著。」

元寶看了一眼,是他經常看到的一個小太監。元寶本來不敢離守,但是奈何今晚上又下了一場薄雪,下半夜更是寒風刺骨,元寶年紀也大了,這樣的冷凍實在是扛不住。他吸了吸鼻子,道:「算你小子有心,我去眯個眼。有什麼事情要隨時過來叫我。警醒一點,伺候得不好,當心你的腦袋!」

那小太監笑道:「這是自然的,您放心。」

元寶打了個哈欠,走了。

小太監臉上的笑容逐漸隱去。

第二日,紫金還沒睡醒,就被一陣鐘鳴吵醒。

她叫了丫鬟進來問,「怎麼大清早的有人撞鐘?」

小丫鬟也不知道為何,「奴婢也不知道呢,天師要奴婢去打聽打聽嗎?」

紫金想了想,這是驛站又不是和尚廟,大清早的怎麼會撞鐘呢。她道:「你去看看。」

小丫鬟離開之後,沒多久就一臉大驚失色地跑了進來,道:「天師,皇上昨夜駕崩了!」

紫金還在穿衣裳,聽到這個消息,衣裳一時間沒抓住,掉落在地。

「你說什麼?」

丫鬟臉色也嚇得沒了人色。她含糊不清地再次重複了一遍。

如此突然,毫無預兆。

這是在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紫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反應。

丫鬟連忙道:「我給天師找道袍吧。」

之後的日子,再穿裙子,可能不太合適了。

紫金阻止她,「不,不用了。」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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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不做戀愛腦(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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