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

第三世

「莊主,這是近些日子劍庄收到的戰書」,弟子把一疊厚厚的書信交給林劍衡,「前兩日,淺倉派的掌門前來請戰,被弟子擊敗回絕了」。

林劍衡點頭,「這等無名肖小,不必理會,客氣請他走便是」,

他把一疊戰書扔在案上,緩緩閉眼,「若是誰來挑釁,劍庄都要應戰,豈非叫人看輕了」。

弟子應了,「從前老莊主在的時候,到底有所收斂,那些江湖門派瞧著莊主年紀輕輕就當上天下第一,想來覺得有機可乘,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門下帖子」。

林劍衡哼了聲,慢慢的握緊了拳頭,他這個劍庄的莊主,的確是老莊主授意的。

若是論武藝,輪不到他,還有個比他更強的人,只可惜,她是個女子,也不得老莊主的歡心。

表面上是二小姐,實際上,在莊子里,過的還不如林家的遠親旁戚。

弟子頓了頓,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來,「這封戰書,莊主還請看看,江湖上早就傳遍了」。

見林劍衡望來,弟子說道,「是萬劍門下的戰書」。

林劍衡眸子劇縮,「什麼?跟萬劍門的十年之約,不是尚有些日子嗎?為何此時下戰書過來?」。

他接過書信打開一看,裡面的字飄逸大氣,落地有力,顯然是個內功深厚的人,落款是萬劍門門主蒼狼。

信中說,當年他立下十年之約的人乃是老莊主林環生,如今他老人家仙駕而去,只剩下一子林劍衡,若與其比武,倒顯得自己以老欺小,故派出門下最傑出的弟子風霖。

若是林劍衡敗在風霖之手,那十年之約便不再作數,若林劍衡勝得了風霖,便有與他一較高下的實力,蒼狼才會赴約,免得被說不顧道義。

「這風霖年歲跟莊主差不多,是蒼狼的繼子,一手斷浪劍法使得爐火純青,前些日子聽聞莊主用了兩日才打敗的扶桑劍客,那風霖故前去挑戰」,弟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臉色陰沉的林劍衡,說道,

「扶桑劍客在他手裡沒走過十招,便敗了」。

林劍衡猛地揉了書信,臉色鐵青道,「十招?!」。

若非林冬青出手,他絕無可能打敗扶桑劍客,可風霖竟以十招擊敗扶桑劍客,可見其武功造詣,如此想來,那蒼狼的武藝豈非出神入化。

林劍衡臉色鐵青的坐在椅子上,眼神諱莫如深,手掌死死蜷握著。

「莊主,可要應戰?」,弟子看了眼林劍衡,問道。

林劍衡許久沒作聲,扶額思索,「讓我考慮一下」。

「若不應戰,林家聲勢勢必受到影響,那風霖更說要親自摘了天下第一劍的牌匾回去送給他義父蒼狼」,推門而入的是林劍衡的三叔林環雲,早年間以鐵手稱霸江湖,只可惜在一次比試里,斷了一手一腳,拄著拐杖慢慢走進來。

「三叔」,林劍衡急忙迎上去,為難道,「可依大弟子所言,風霖武功不俗,此番比試,侄兒並無勝算」。

林環雲老練的臉上,濃眉闊眼,沉沉的看他一眼,讓弟子退下去,說道,「你無勝算,可你的妹妹有」。

「冬青乃是天縱奇才,以她的武藝,可與風霖一戰」,林環雲望著林劍衡說道,「當年你爹一時酒醉犯了糊塗,跟個青樓女子廝混,才生下了她。你母親恨極,可大哥執意抱她回山莊,便是看中了她骨骼清奇」,林環雲望著林劍衡,「為了遮掩此醜事,你母親含恨認下了她做你妹妹」。

「大哥將莊主之位傳給你,卻留下她在你身邊,只因為,她是護著你、護著劍庄最鋒利的一柄劍」,林環雲說道,「你知道為何你就算鑽研林家劍法,始終差了些火候?」。

「為何?」,林劍衡不解問道,

林環雲沉聲說道,「因為林家劍法的最高境界,便是以命搏命,在九死一生間,尋求一霎那的機會,擊敗對手」。

他的拐杖指了指林劍衡,「只有無畏生死的人,才能發揮出林家劍法最巔峰的狀態」,

那雙不減當年的鋒利眼神望向林劍衡,沉聲道,「而你,心中有恐懼」。

林劍衡惶然垂頭,低聲道,「三叔」。

林環雲嘆了口氣,「不得不佩服大哥當年的遠見,留下林冬青,的確是你的幫手」,

他拍了拍林劍衡的肩,「這些年,你把劍庄打理的很好,玩命的事,就讓你妹妹去吧」。

林環雲唇邊露出一絲鄙夷,「不過是個妓子的孽種,留在這世間,也就這麼一點用了,否則,留她何用!」。

「三叔,我知道了」,林劍衡拱手應道,眼神閃爍不已。

「不過,此事就莫要告訴她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如今武藝超絕,凡事還得倚仗她」,林環雲交代道,「身為長兄,平日裡面子功夫也得做;你是莊主,自然要懂得籠絡人心,人才會為你賣命」。

林劍衡連聲應下,林環雲卻始終愁眉不展,他邁出門,望著遠處劍庄大門掛著的牌匾,也不知,能保到何日了?

林冬青是否能打敗風霖還另說,她能打敗蒼狼嗎?

天色漸暮時,林劍衡提著酒去找林冬青喝酒。

她正躺在樹上,甩著兩條腿,無所事事,煩躁又憋火的拿著樹上的果子,一顆一顆的扔在樹下的白謹容身上。

「莊主」,白謹容見著林劍衡來了,跟看到貓的老鼠似的,立刻就溜開了。

林冬青垂眼看他一眼,閉上眼睛在樹上睡覺,理都不理。

「小妹,下來」,林劍衡招手笑道,「帶了你最愛吃的醬骨,還有燒刀子,陪大哥喝點」。

林冬青懶洋洋的說道,「大哥不是成日都守著知秋姐姐嗎?怎的,今日得閑來找我了?」。

林劍衡抿了抿唇,重新笑道,「有些日子不曾見你了,還不下來」。

林冬青翻身落在他面前,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弔兒郎當的坐在樹下的桌前,自顧自倒了一盞酒,往嘴裡灌去。

燒刀子味道純正,酒勁大,林冬青愛喝,但林劍衡不常喝,因為葉知秋不允。

兩兄妹吃著酒肉,幾杯下去,便也說的開了。

「你年紀小,不生性,一時胡鬧,大哥不怪你,將來,等你嫁人了便是乖了」,林劍衡打了個酒嗝,臉色泛紅,說道,「此事,我沒有告訴知秋」。

林冬青正擔心葉知秋知情后厭惡她,聞言鬆了一口氣,卻又為這些日子林劍衡不讓她見葉知秋而憋悶,兀自又灌了兩杯,哼道,「嫁人,我記得爹說了,讓我不嫁人,要就倒插門到林家來,這輩子,都讓我別離開林家」。

「你不願離開林家,若有喜歡的人,自然可以入贅進來,大哥也捨不得你離開」,林劍衡看了她一眼,笑道。

林冬青握著酒杯沒說話,就聽得林劍衡終於進入正題,「三日前,曾跟爹立下十年之約的萬劍門門主蒼狼,派其義子風霖給莊裡下了帖子,約五日後比試」。

林冬青兀自笑了笑,就聽得林劍衡說道,「風霖年少成名,斷浪劍法爐火純青,就連上回的扶桑劍士,在他手裡,走不過十招」。

林劍衡望著她,「爹守著天下第一劍一輩子,咱們不能讓他在九泉底下不安心,是不是?」。

「大哥」,林冬青給他指了指,「我封劍了」。

林劍衡朝她腰間看去,果真時常佩在腰間的佩劍不在了,透過窗戶,隱隱可見房樑上放著一個劍盒。

林劍衡大驚,「你這是何意?」。

「我要她,沒有知秋姐姐,我便封劍了」,林冬青望著他,認真的說道。

這些日子不能親近葉知秋,讓林冬青失魂落魄,憤怒、挫敗、失望、痛苦的情緒交雜著,讓她在練武時,根本不能聚精會神。

「一想到要徹底失去知秋姐姐,我痛苦的想要立刻死去」,林冬青望著林劍衡,「前晚,我險些走火入魔,毀了一身武藝,所以,在我無法化去心魔前,我不會再碰劍了」。

「孽障!她是你嫂子!!」,林劍衡一巴掌拍碎了石桌,酒壺、杯子散落一地,雙眸赤紅的瞪著她,「你這個違背倫常的東西!」。

林冬青絲毫不懼的靜靜看著他,「我跟知秋姐姐在一起的日子,比你跟她,更久、更久,不是我要搶你的,而是你很早,很早前,就已奪我摯愛」。

白謹容躲在樹后,聽得林冬青這番說話,微微皺眉,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滾出來!」,林劍衡自然沒有漏掉這聲嘆息,怒火攻心的朝著白謹容抓去。

白謹容跌倒在地上,驚惶的抬頭,「我,我,餓了」。

林劍衡見到是林冬青身旁那個傻子丫鬟,也動她不得,眼底的殺意消去,拂袖而去。

林劍衡回去后,把自己關了起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發瘋似的練習著林家劍法。

到了第四日,他偷偷下山,尋到了風霖的蹤跡,趁著夜色,以林家弟子的名號,跟他交了手。

兩人交手不過百招,林劍衡就敗了,在風霖想要抓去他蒙臉巾時,以手臂的傷,換來了最後保存的顏面,狼狽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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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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