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可憐之人必有可恨

成念嬌心想著成景仁畢竟是成嬌的生父，以前對成嬌也算不錯，只不過近兩年變了樣罷了，不過也是事出有因。反正她也許久沒見過成景仁了，去見見也無妨。

成念嬌緩緩地走向村邊的河堤邊，越是靠近，她竟越覺得害怕，心底的恐懼油然而生，不由得心中一緊。

直覺告訴成念嬌，那天在河堤邊發生的事應讓成嬌極為恐懼，可惜她現在一點也想不起來。

成念嬌沿著河堤走了一段路，卻沒看見成景仁的身影。

「難道他不在這裡？」既然是這樣，成念嬌便不打算再走下去，越是繼續走，她心中的恐懼便更盛。

正打算打道回府的成念嬌突然聽到了低低的哭泣聲，成念嬌便加快了腳步，循著聲跑了過去。

在河堤的旁的山坡上發現了一個身影，那身影半蹲著，整個頭埋在了雙腿間，看不清模樣。

但是依照成念嬌對成景仁的熟悉，她一眼便看出那身影便是成景仁。

她走向那身影，只見那身影在輕輕地顫抖著，口中還發出了嗚嗚的聲音，成景仁在哭泣！

撞見了這個畫面，成念嬌有些尷尬，想也不想便往回跑。

成景仁的身體動了動，抬起了頭，他的頭有些沉，迷迷糊糊地看見有個身影在跑，他急急地追了上去，嘴裡一直喊著，「芸娘，芸娘，是你嗎？芸娘？」

無奈之下，成念嬌只得停了下來，緩緩地轉過身，無奈地喊了句，「爹，是我。」

成景仁的身體晃了晃，似乎要跌倒了，很快便又站直了，他已看清了來人，是他的女兒成嬌。臉上不由得有了些失望，「阿嬌，是你啊。」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他的眉頭皺了皺，有了些怒意，「你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

成念嬌知道成景仁為何會生氣，便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成景仁的那一巴掌讓她記憶尤新，她害怕再次被打。

成景仁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竟對著成念嬌露出了慈愛的微笑，對著成念嬌招了招手，「阿嬌，過來。」

成念嬌愣了愣卻不願意過去，反倒又退了幾步，雖然成景仁是成嬌的父親，但是成念嬌卻對成景仁喜歡不上來，反倒有些厭惡。

成景仁見成念嬌不理他，倒是自己坐了下來，他的唇動了動，無聲地嘆了口氣，「是我這個做爹的不好，竟讓自己的女兒都這麼怕自己。」

他抬起了手，成念嬌以為他又要站起來打人，不由得又退後了一步，正想著若是成景仁還有下一步的動作，她便撒腿就往家裡跑。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成景仁確實打人了，但是打的不是成念嬌也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啪的一聲，他用力地扇向自己的臉上，把自己的頭都打得歪向了一邊。

這一掌倒是把成念嬌給打懵了，她楞在原點，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成景仁又開始講話了，「是我不好，喝了酒還跑去賭錢，賭輸了還不願意走，還拿你來做賭注，結果把你也輸給人家了。」他抬起手又打了自己一巴掌，力道很大，他整張臉都紅了，「是我混賬！是我活該！」

成念嬌還楞在那裡，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何成景仁會突然做出這樣的動作，為何一直沒有向成嬌道歉的他會在這個時候道歉呢？該不會是做戲吧？

結果成景仁倒是不在意成念嬌的反應，他又繼續抬手打著自己，「我混賬！我活該！」

成景仁的臉上都打出血絲來了，可是手上的動作卻不停，還在繼續打著自己。

成念嬌這回不後退了，她往前走了幾步，緩緩地靠近成景仁，想說些什麼，又被他這樣的動作給嚇著了。

他身上還有著濃濃的酒氣，應是喝醉酒了！

「哎呀，你怎麼還讓他繼續打下去呀，要出人命了。」成大光的聲音從成念嬌的身後傳來，由遠到近。

他越過成念嬌來到了成景仁身邊，扯住了成景仁還想拍向自己的手，「夠了，不要再打了！」

成景仁抬頭看了成大光一眼，身體歪了歪，眼淚又流了出來，「阿嬌，對不起啊，阿嬌，阿嬌啊……阿嬌……」

他撲向成大光，抱住成大光的腿，還在嗚嗚地哭著，口中一直嘀咕著，「阿嬌，對不起啊，阿嬌，爹不該打你的，阿嬌……」

成大光轉過頭看了成念嬌一眼，「阿嬌過來，幫我把你爹扶回我家。」

成念嬌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聽話地走了過去，二人扶著爛醉如泥的成景仁回到成大光的酒鋪中。

成大光把成景仁放在床上，幫他蓋上被子。

一碗茶遞了過來，「大光叔，喝茶吧。」

成大光擺擺手，「不用了，給你爹喝吧。」

成景仁突然翻了個身，「不喝了，不喝了，喝酒誤事，我把女兒都輸了，嗚嗚……」

成念嬌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成大光，「大光叔，要不我把我爹帶回家，他在您這裡……」

「不相干的，我早就習慣了。他一喝醉酒就這樣，又是道歉又是打自己的，」成大光搖了搖頭，「就怕他那天想不開，跳到河裡，那樣就……」接下來的話成大光閉上了嘴不願再繼續講下去。

「可是他從未在我面前……」成念嬌有些不可置信地搖搖頭。

「他也是要面子的，嘴又硬，幹了對不起你的事，心有愧疚又不敢當著你的面講出來……哎。」除了嘆氣，成大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害人不淺呀。」

成念嬌知道他指的是誰，張了張嘴卻講不出別的話，只能默默地站在一邊。

「阿嬌呀，你回去吧，你爹在這有我照顧，不礙事的。天色也不早了，不要讓你祖母擔心，回去吧。」

成念嬌遲疑了一會，最後還是點點頭，「那邊勞煩大光叔您了。」

成大光推了推成念嬌，「回去吧。」

「大光叔再見。」成念嬌轉過身離開了。

只余陣陣的嘆息在小屋中傳出。

在此時此刻，成念嬌竟有些恨不起來了。但俗話說得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的就是成景仁吧。

回到成家門口，成念嬌竟看見了劉慧站在門口。

一見成念嬌回來，劉慧便急急地迎上去，「阿嬌，你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