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沒見過美女么
這件宮裝是離卓天特意命人趕出來的,金絲邊滾了一圈,更顯華貴,袖口綉著精緻的金紋蝴蝶,胸前衣襟上鉤出几絲蕾絲花邊,外罩品月緞綉玉蘭飛蝶氅衣,頸前靜靜躺著一隻金絲通靈寶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
「這件衣服,美則美矣,就是太過張揚。」傾顏蹙眉,她向來不喜歡這樣太過耀眼的色彩,她倒是較為中意另一件白色素雅的宮裝。
「那可不行,今日可是軒王爺大喜之日,小姐若是著了白色宮裝過去,人家道是小姐要去奔喪呢。」凝語撇撇嘴,不理她的意見。
香絮在一旁,輕笑出聲,「娘娘,這一次香絮可是同意凝語姐姐的說法,畢竟是婚宴,不如能平時那樣隨了心性。」
傾顏無奈地搖搖頭,「那支金冠就別用了,已經是一身招搖的金色了,再戴一個金冠,明日可要有人蔘我說我要做皇后了。」
那頂金冠倒是流雲蝴蝶的模樣,不過遠看更像是一隻翩翩起舞的鳳凰,她可不想做這種張揚的事情。
「恩,這倒也是。」凝語點點頭,將傾顏的長發盤起,用淺紫色和淺金色的絲帶挽出了一個複雜的髮式,插了一根蝴蝶狀的寶石綴簪子,幾縷青絲落在肩上,平添了幾分神韻。
「娘娘,馬車已經準備好了,皇上在宮門口候著娘娘了。」景公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行了,就這樣吧。」傾顏站了起來,不讓凝語繼續端詳還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們就別跟著去了,天佑這兩天似乎有些微咳,若是再有咳嗽就去偏殿找白瑾。」
凝語扶著傾顏出門,一邊關照著香絮,「娘娘身子還未痊癒,你要多看著點。」
「凝語姐姐放心,香絮一定寸步不離。」香絮笑意盈盈地點頭答應。
掀開帘子,傾顏坐進了馬車,離卓天見到盛裝打扮的傾顏,微微一愣,竟是出神了許久。
「沒見過美女么,看這麼久?」傾顏一臉的不以為然。
「真想把你藏起來。」離卓天嘆了一口氣,偏頭望著傾顏,「你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他這一生見過美女無數,包括父皇的妃子,卻沒有見過如傾顏這般真正能夠稱得上傾國傾城的女子,僅僅是略施粉黛,就能如此明艷動人,不止是精緻到無可挑剔的容貌,更加讓人移不開眼的是她的氣質,透著一股淡然和疏離,讓人忍不住探究這個絕色女子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紅顏禍水。」傾顏冷哼一聲,她向來厭惡自己的容貌,若是她能平凡一點,恐怕也不會走到如此進退兩難的境地了。
離卓天失笑,有時候他還真是看不透傾顏,她時而敏感聰明,時而任性霸道,時而殘忍無情,他竟是看不懂,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他,要成親了。」離卓天就像一個得不到關愛的孩子一般,忍不住又說了會讓眼前的人陰鬱的話,就算是冰冷的眼神也好過如今這樣堂而皇之的無視。
傾顏突然間笑了起來,精緻的容顏更是顯得風情萬種了起來,「皇上希望聽到我怎樣的回答?高興,失望,難過,還是什麼?」
她的目光依然看著帘子外面,他們正在前往軒王府參加暮軒的婚禮。
離卓天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她怎樣的回答。
她如果笑意滿滿他會覺得她是強顏歡笑,她如果痛苦難過他又會覺得氣憤不甘,他在傷她的同時,也傷了自己。
「若芯不止一次地設計臣妾,但是臣妾最終依然不怨不怪,因為她始終是臣妾的姐姐,是那個曾經會將臣妾護在懷中小心安慰的若芯。」傾顏嘲弄地看著離卓天,「皇上呢,即使軒王爺如此一心一意地為著皇上,皇上依然不會全新全意地相信他,對么?皇上始終不自信。」
最後那一句話,竟是如感嘆一般地發出。
「朕當然相信暮軒。」離卓天不甘地反駁。
「若是皇上真的相信他,就不會不給他兵權,而是迂迴地用他來綁住蒙泰將軍的兵力。若是真的相信他,就不會對他提出的政見小心地反覆分析求證,才做出最後的定論。皇上根本,就是個膽小鬼,從來不敢真正地相信誰。」傾顏說這話的時候,眼底的嘲弄並未收去,反而一臉笑意地看著離卓天。
「朕不是。」離卓天惱羞成怒地瞪著傾顏。
傾顏卻毫不膽怯,自顧自地聳肩,「臣妾只是想要告訴皇上,他從來都將皇上放在首位,從未改變過。只是皇上不相信,所以才會頻頻試探他,一如,現在。」
說完這話,離卓天沉默著不語,傾顏也沒喲再多說什麼,馬車內的氣氛安靜地有些詭異。
「皇上,娘娘,軒王府到了。」景公公尖細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即便掀開了帘子,伺候他們下車。
「皇上駕到。」軒王府門口的下人已經大聲地通報了起來。
傾顏挽著離卓天的手臂,緩緩地走了進去,原本人聲鼎沸的王府瞬間安靜了下來,甚至還能聽到兩旁抽氣的聲音,只是不知道這抽氣聲,是因為傾顏的美貌,還是因為皇帝竟然同嬪妃並立而走地緩步向前,這是從未有過的殊榮。
「這就是顏貴妃么?」「果然是絕色美人啊。」「是啊,難怪皇上如此盛寵。」「果然是沉魚落雁啊。」
此起彼伏的暗贊聲,落進了傾顏的耳中,她只是輕輕一笑,而這傾城一笑,更是百媚眾生。
「皇上聖安,娘娘聖安。」暮軒的出神只一瞬間,隨即便恭敬地躬身請安。
「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無需多禮。」離卓天笑容滿面地說道。
傾顏只是立在旁邊淡笑,既沒有看暮軒,也沒有理會離卓天的話,她的目光倒像是在人群里尋找誰。
「朕去那邊同幾位大學士聊幾句,暮軒帶傾顏去廂房歇息吧。」說完,他便立刻轉身離去。
「娘娘這邊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隨後跟在了傾顏的身後,兩人往走廊走去。
軒王府雖然不算奢華,但是在京城裡也算是一個極大的宅子,素雅的環境看得出主人不是個貪圖享樂的人,錯落的長廊亭台極為愜意別緻。
傾顏走到一半,突然間停了下來,暮軒也跟著站定。
「我不會恭喜你。」傾顏轉身,落落大方地看著牧軒,「更加不會祝福你。」
「我知道。」暮軒淡淡地笑著,笑意里有著止不住的寵溺,他以為她日後就會如剛進宮那般規矩守禮地對他了。
「你不許忘了我。」傾顏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不自在,但是過後又狠狠地瞪著他,「至少,不許在我忘了你之前忘了我。」
「好。」沒有片刻的遲疑,暮軒點點頭,依然一臉的寵溺。
「既然如此。」傾顏突然背過身去,「往後,就不要再見面了吧。我會把你當做陌生人,我會忘記你。」
說完便抬步向前走去,決絕地彷彿剛才那幾句話不是她說出的一般。
暮軒竟是愣在了原地,沒有跟上,望著她挺直的倔強背影,心底陣陣的心疼。她其實沒有那麼堅強,但是每個人都要求她無堅不摧,所以她也覺得自己是個堅強到不怕任何傷害打擊的人,只有他,看到了她柔軟而脆弱的內心。
她如今這番言語,到底是為了讓自己徹底死心,還是為了讓他徹底地了斷,他又怎麼會不懂。她擺出一副絕情寡義的模樣,希望他認為她是個多情又自私的人,也許便能真的將她遺忘。只是,如她這般的女子,又有誰,能夠真正地將她遺忘呢?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高昂的聲音響起,一對新人在一群起鬨聲中完成了婚禮最重要的部分,隨後新娘被送進了洞房,新郎依然在外陪著大臣們喝酒。
傾顏只是木然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從來沒有過這樣地嫉妒一個人,但是她卻瘋狂地嫉妒蒙敏郡主,她的家世她的阿瑪還有她能夠光明正大地站在暮軒的身側。
就在這時,眾位正在喝酒的大臣們突然間紛紛趴在了桌上昏迷不醒,只有一干侍衛和皇帝幾人仍保持著清醒,暮軒暗叫糟糕,一個眼神,身後的侍衛已經圍在了皇帝的身邊護駕。
十幾個黑衣人飛身而入,站到了大廳中央,為首的黑衣人大笑一聲,「狗皇帝,我兄弟們來取你的狗命了。」
「就憑你們幾個?」暮軒的口氣極為不屑,早已立到了皇帝的前方,手執長劍,唇角凝笑。
「呵呵,你們都中了酒中的清迷散,奉勸你,最好不要妄動內力。」黑衣人說著,大笑一聲,飛撲而上,長劍直指離卓天。
暮軒冷哼一聲,也是欺身而上,一道劍光閃過,黑衣人的長劍居然裂成了兩段,誰知他竟然改劍為掌,一掌揮出,暮軒微微一笑,偏身閃開,同樣一劍揮出,刺穿了黑衣人的小腹,揮手一甩,黑衣人便被甩到了角落。
「就你這樣的,還想來刺殺?」暮軒不屑地冷笑,神色凝重。
「不可能。」黑衣人手捂著傷處,大駭道,「你明明中了迷藥。」
「軒王爺,恐怕是強弓末弩吧。」另一個黑衣人上前一步,嘿嘿笑了起來,目光落在了暮軒微微輕顫的長劍上,「中了迷藥的,沒有人能夠撐過半個時辰,在下奉勸王爺一聲,不要妄動內力,否則。哼哼。」
「你們是何人派來的?」離卓天眼神一凜,厲聲問道。
「哼,取你狗命的人。兄弟們,上。」黑衣人一聲令下,十幾條黑影一起湧上。
圍在皇帝周圍的侍衛,紛紛出劍迎戰,暮軒一定都不像中了迷藥的人,長劍一揮,便刺傷了一個黑衣人,一躍而入,便是混戰之中。
傾顏蹙眉,剛才那人沒有說錯,暮軒揮劍的力道大不如前,雖然看起來依然劍劍刺入黑衣人的身體,但是傾顏卻看得出,甚至不及他平日的兩成,她的雙拳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蒙泰將軍同樣身懷武藝,但是他卻因飲酒過多,而渾身無力,只能看著眼前的戰局,無力執劍幫忙。
眼見著侍衛紛紛倒地,黑衣人雖然同樣挂彩,但是身為殺手便是沒有痛感,身上數條傷痕也依然揮劍自如,暮軒看起來似乎有些力不從心了起來,不一小心便被划傷了手臂。
他眨了眨眼睛,看起來似乎有些暈眩,離卓天面露憂色,竟是沉穩地看著眼前的血戰,似乎沒有插手的樣子,讓旁人有些看不懂了。
傾顏咬了咬唇,一個飛身而出,一掌便揮退了企圖刺向暮軒背後的那名黑衣人。
「傾顏。」離卓天終於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他只是想看一看,暮軒的真正實力,越看越發現他的這位皇弟深藏不露,已然中了迷藥,居然還有如此的殺傷力,他第一次由心底發出了駭意,這樣強大的皇弟,若是有朝一日和他反目,他真的有能力抵抗么?
反手為掌,奪過對方的長劍,便是一道劍光刺入對方的身體,傾顏出手顯然比暮軒狠絕,招招都是對方的要穴,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善心人士,她望著暮軒蒼白的臉色,「怎麼樣,還好么?」
「沒事。」暮軒淡淡一笑,即使胸口隱痛,卻依然風度翩翩的模樣,沉靜的神色讓人看不出他被制的內力。
「楓。」傾顏低呼一聲,一道墨色的身影從天而降,出手如鬼魅一般迅速,讓人在眨眼間便已經被他點穴,彷彿一陣風過,墨色身影便消失不見,黑衣人則是個個被點了穴倒在了地上。
傾顏立刻退開幾步,回到了離卓天的身側,見他陰晴不定的臉色,沒有開口。
誰料,一道銀色的光閃過,似是一柄極小的匕首破風而過,直向傾顏所站之處,暮軒見傾顏神情微怔,立刻擋在了她的面前,只是沒有預料中的疼痛,反而他的懷中多了一個身著紅色喜服的女子。
暮軒望向了出手的男子,正是一開始被他刺傷甩到遠處的那人,那人彷彿是用盡了全力射出了匕首后,便昏迷了過去。
他再度將視線轉到了懷中的女子,女子的胸口被一把匕首刺中,血染前襟,女子的面色蒼白如紙,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子,被喚為側妃的蒙敏郡主。
「你怎麼樣?」暮軒扶著她,問道。
「幸好,你沒事。」女子的聲音有些遊離,但是神情卻是輕鬆的,彷彿為暮軒的安全感到高興,絲毫沒有想到被刺傷的是自己。
「太醫。太醫。」暮軒大叫起來,隨後一把抱起了女子,沖向了廂房,其他人也跟著跑向了廂房,而一直沒有飲酒躲在桌子底下的太醫也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跟去了廂房。
一瞬間,原本還熱鬧非凡的大廳,只剩下了一干昏迷在桌的大臣,和一片倒地的黑衣人,以及皇帝和貴妃二人。
「把他們都帶出去。」離卓天命令剩下的侍衛,侍衛立刻領命地抬起了地上的黑衣人離開。
傾顏只是微楞地看著地上,沒有說話,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女子衝出來擋在暮軒面前的樣子,她瞧見了她的容貌,似乎是個溫婉嬌柔的女子,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勇氣。
他們甚至,只是剛剛才成了夫妻,甚至於,他們可能還未見過一面,她竟是如此,冒著性命之危來救他了么?
這樣的女子,她居然,滿滿的妒忌,若是她,恐怕也不能如此地豁出性命保護他。
「不進去,看看他們么?」離卓天走上前,低頭問道。
傾顏點了點頭,跟著他走向廂房。
貼著極大的兩個喜字,滿屋子的紅色,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
蒙敏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暮軒擔憂地立在一旁,蒙泰將軍也是焦急萬分地坐在一旁,太醫神色凝重,遲遲不敢拔刀,恐怕她會忍不了痛楚而昏厥過去。
「怎麼樣?」暮軒忍不住問道。
「這匕首,扎得極深,再不拔出,恐怕會失血過多。」太醫惶恐地回答道。
「那就拔啊。」蒙泰將軍怒道,「你還在遲疑什麼,趕快拔刀啊。」
「但是,郡主一個女子,若是拔了刀,勢必要褪衣上藥,老夫。老夫。」太醫惶恐地說出了他的擔憂之處,尋常時候若是嬪妃受傷都會有女醫在旁協助上藥之類,如今回宮去尋女醫恐怕也來不及,再說這傷勢極為嚴重,若是無法止住血,就算有女醫來上藥也無用。
蒙敏輕咳了兩聲,微微轉醒,見到暮軒,對著他微微一笑,「王爺。」
「別怕,本王在,一定會救你。」暮軒皺著眉頭,見到她如此無害地朝著自己微笑,立刻保證道。
「敏敏不怕。」蒙敏依然微笑,氣若遊絲,「敏敏能嫁給王爺,敏敏就已無憾。」
此言一出,滿屋子的人竟是紅了眼眶,如此女子,真是世間罕見。
「敏敏,別說這樣的話。」暮軒握住了她的手,一臉的凝重,「你是本王的側妃,本王不會讓你有事。」
「王爺,敏敏自十二歲第一次見到王爺,便一見傾心,此後雖然身在邊城,心卻始終挂念著王爺。」蒙敏微微閉了閉眼,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疼痛,「能嫁給王爺,是敏敏此生最大的心愿。」
暮軒焦急道,「敏敏,別睡。」
「咳咳。」蒙敏一偏頭,一口血水吐出,那神色幾乎是要痛得暈了過去。
「王爺,這刀,一定要拔出來才行,否則,郡主恐怕。恐怕。」太醫急忙上前說道。
「本宮來。」一道清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暮軒見到傾顏的時候,眸光一亮,轉而又黯淡了下去,終是沒有開口。
傾顏走到床邊,吩咐道,「林太醫,把你的藥箱留下,其他人都退到屏風後去吧,王爺留下幫本宮抱著郡主。」
「娘娘會醫術?」蒙泰將軍驚喜道。
「傾顏的醫術恐怕不會比太醫院的太醫差。」這話是蘇暮軒說的。
聞言,一干人等終於安心地後退到屏風之後,暮軒看了一眼傾顏,便不發一言地坐到了床邊,讓蒙敏靠在他的身上。
「壓住她的身體,拔刀的時候,不要讓她亂動。」傾顏的聲音清冷,一邊迅速地從林太醫的藥箱里拿出了必備的東西,一邊用剪刀為她剪開了她的喜服,期間微微一頓,掃了一眼暮軒,繼而又低著頭繼續手中的動作。
「傾顏。」暮軒沉聲道,「拜託了。」
只手拔刀,力道極猛,匕首一出,血柱跟著飆出,噴在傾顏的身上,傾顏絲毫沒有在意一身的血漬,另一隻手迅速點了她周身大穴,止住了她的血,然後飛快地上藥,動作行雲流水般沒有絲毫拖沓之意。
完成了一系列的動作之後,傾顏自懷中掏出一粒丹藥,塞入蒙敏的口中,又拿了另外一顆塞入了暮軒的口中,暮軒微微一愣,隨即淡淡一笑,吐出兩個字,「謝謝。」
傾顏依然沒有說話,站了起來,走到屏風之後,「沒事了,讓她好好休養即刻。」
「謝謝娘娘。」蒙泰將軍感激地上前不住道謝,之後便疾步往裡面去看蒙敏。
「皇上,臣妾先回去了,這一身臟衣。」傾顏說完,沒有得到離卓天的首肯,便翩然離去,沒有絲毫的停留。
離卓天也沒有說話,他看出她的面色不好,恐怕她剛才也是疲憊不堪了,之後他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料理,頭一樁便是那些黑衣人。
走出廂房的傾顏,面色立刻慘白下來,恐怕也不比剛才受傷的蒙敏好了多少,一陣暈眩襲來,她苦笑一下,低低喚了一聲,「楓。」
一道人影立在她的面前,向來冷硬的面色竟似微微蹙眉,傾顏淺淺一笑,「我好像沒辦法自己回去了。」
話音剛落,楓便將她小心地抱在懷中,足尖點地,飛身離去。
傾顏昏昏沉沉地躺在楓的懷裡,突然很是感激櫻,他送給她的五個人,各有所長,白瑾擅醫,紅楓輕功卓越武功高強,藍芋和青陌則是收集情報的高手,紫言精通奇門八卦,最主要的是,這五個人對她極為忠心。她聽白瑾說過,櫻給他們下達的指令是,從今往後,視傾顏為唯一的主子。
這樣的命令,對於五色來說,便是讓他們換了主子。
「楓,我們不回宮,去弄竹那邊。」傾顏突然道,楓腳下步伐一頓,立刻換了方向,前往弄竹的宅子。
「堂主恐怕不會歡迎你。」紅楓突然間丟出一句話。
傾顏撲哧一笑,沒想到惜字如金的紅楓會突然說了一句這樣的話,不過她才不會在意,弄竹答應了櫻會照應傾顏,就算不歡迎他也不敢趕她走。
見傾顏閉著眼睛不再說話,紅楓將內力催到最大,趕往弄竹在京城的住處。
弄竹看到滿身是血的傾顏,嚇了一大跳,厲聲責問紅楓,「怎麼回事?」
聽到了聲音,傾顏懨懨地睜開眼,就看到弄竹一臉怒氣地指責紅楓,她立刻維護道,「你叫什麼,又不是我的血。」
弄竹神色依然沒有好轉,傾顏乾脆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回頭對著紅楓說道,「楓,去找瑾,就說我要死了,讓她趕緊來救命。」說完,楓便閃身離去。
「幹嘛這麼凶,現在五色可是我的人,居然這麼凶我的人。」傾顏一臉不滿,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如今在別人家的地盤上,而且還整個人都掛在人家的身上。
最詭異的是,弄竹身邊還有好幾個舞姬,一臉詫異地看著一身是血的女子如此對堂主說話,都暗自為這個女子捏了一把汗,雖說他們堂主看似溫柔多情,但是卻是櫻幫四堂主中最心狠手辣的一個。
「你怎麼過來了?」弄竹竟然沒有如旁邊的舞姬所想的大發雷霆,一臉不耐地扶著女子,動作卻極為溫柔。
「想你了唄。」傾顏一臉無賴的笑意。
弄竹嘆了一口氣,「公子說,你只有在難過的時候才會擺出一副無賴的表情戲弄別人。」
聽到這話,傾顏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憤憤道,「該死的櫻。」
旁邊的舞姬更是詫異,櫻公子在櫻幫絕對是神一樣的存在,眼前的女子竟然和弄竹堂主如此相熟,從口氣看來也該是櫻公子的朋友。這個女子,到底是誰?各個心底都浮起了問號。
「都下去。」似乎感覺到傾顏的不自在,弄竹一聲令下,舞姬和侍衛都退出門外,弄竹扶著傾顏走向廂房。
不消一刻功夫,白瑾就跟著紅楓趕到,看到傾顏的神色,白瑾面色微楞,劈頭就是一大段話,「主子是不是覺得白瑾太空閑,所以閑來無事就去弄點小傷小痛的,大早的出門的時候主子是怎麼說來著的,如今又是這副人魔鬼樣地回來了。真是不知道,主子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
白瑾的話說完,周圍一片寧靜,傾顏似乎是習慣了被白瑾這樣嘮叨,她感覺得到白瑾的關心,而弄竹則是似笑非笑地看著白瑾,白瑾的臉立刻紅了起來,支吾了起來,「堂主,也在。」
「哎,真是人走茶涼啊。如今,眼裡可只有傾顏,好歹我也算是你從前的主子吧,竟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弄竹的語氣輕佻,似是帶著苦惱,又似透著傷心,裝模作樣地撫了撫額際。
「堂主。」白瑾尷尬地看了看傾顏,傾顏立刻會意地輕咳起來,弄竹便不再戲弄白瑾,努了努嘴,「趕緊給她看看,真是無趣,老看到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傾顏白了弄竹一眼,其實她原本和弄竹的關係並不太好,至少她覺得弄竹似乎不太喜歡她,可能是覺得櫻對她太過重視,而她又是個不值得重視的人。不過久而久之,弄竹到時會閑時去找她閑聊,兩人的關係這才好了一些,不會一見面就抬杠。
「主子,白瑾真的最後一次,很認真地告誡你,你如今的身體真的不能再折騰了,重傷未愈,又是傷上加傷,如果主子還是這樣一意孤行,不注意保護自己。」白瑾一邊給傾顏扎針,一邊嘮叨了起來。
「弄竹,她以前給你療傷的時候,也是這樣叨念的?」傾顏忍不住抬頭問起了弄竹。
「我沒受過傷。」弄竹撇撇嘴,看起來是對於她三天兩頭受傷,極為不屑。
傾顏腹誹,又不是她願意的,情勢所逼,她能如何。
「主子,這是之前櫻公子命人送來的補氣養身的藥丸,每日一粒,睡前服用,還有最近一段時間裡,最好不要再動內力,否則真的到了真氣亂竄,經脈逆轉的時候,就算華佗在世都救不了主子了。」語重心長地又敘說了一番,白瑾嘆息一聲,朝著弄竹微微福身,便退了出去。
弄竹見傾顏一臉壞笑地看著他,不由得謹慎起來,「你幹嘛這樣看我?」
「瑾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傾顏若有所思地說道,白瑾一直是個極有分寸的女子,平靜冷淡,但是見到弄竹居然會臉紅,除了對弄竹有意思,她實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了。
「你擔心自己就好,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弄竹拉了凳子坐在她的床邊,神情突然間嚴肅起來,「倒是今日,你怎麼會帶傷到我這裡來的?」
說起這個,傾顏鳳眸一瞪,「櫻是怎麼回事,不是說等天佑百日宴的時候動手么,為什麼提前了,居然還放在暮軒的婚宴上。」
沒錯,這件事情,其實根本就是傾顏和櫻策劃的,只是傾顏只負責旁觀,其他事情都是櫻做的。皇上若是有心審查,那麼他必然會查到沈孟之的身上,那些黑衣人會供出他們的主謀,也就是孟王沈孟之。
之前,沈孟之便已經著人牽線搭橋,想要借住寧國的力量培養自己的勢力,只是寧三皇子和寧四皇子,一個毒辣,一個狡詐,他們兩個在一起,很少會做便宜買賣,在他們看來,和沈孟之聯手,不如想辦法聯上攝政王那伙勢力或者軒王爺的勢力,來幫助他們成事。
櫻自然了解他的兩個兄長的個性,才會讓人假扮中間人同時尋上了沈孟之和寧三皇子,寧三皇子只是個陰險毒辣的小人,狠勁十足,智謀卻不足,而且他常年和寧四皇子在一起,眾人稱讚的永遠都是寧四皇子的睿智,他其實也是暗自不爽的。
所以,想要分化他們,必然要了解他們的喜好,櫻藉由沈孟之的名義為寧三皇子送去了不少男寵,又送上了完美的計劃,最主要的是,櫻的計劃裡面沒有寧四皇子,這也是寧三皇子最在意的,這是他第一次被人重視,並且,排在了寧四的前面。
沈孟之是個謹慎之人,但是這一次擺在他面前的機會太好了,寧三皇子的主動接洽,讓他失了平日的冷靜,再聰明的人都會有失足的時候,因此他相信了寧三皇子的誠意,同意和他聯手,幫助對方登上帝位。
「又不是你的婚禮,你緊張什麼。」弄竹語氣略略不屑,把玩著衣袖。
傾顏微楞,立刻明白了,也許櫻是為了想要幫她出一口氣,才會提前了計劃的時間。
「還有,公子說,寧四皇子已經開始有些懷疑了,所以將計劃提前,有益無害。」弄竹見傾顏說話沙啞,便起身為她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恩,其實也是一樣的,我們的目的不過是要挑一個人多的場合,讓群臣對這件案子虎視眈眈,這樣才有利於我們將事情鬧大。」傾顏偏著頭,不覺得嘆了一口氣,「不過,那個琉幫,看著討厭。」
弄竹「哦」了一聲,過了半晌又說了一句,「明天,就去解決他們。」
「。」傾顏有些無語,她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畢竟傷了蒙敏的是他們,所以她的心裡有些不舒服罷了。
「沈孟之那邊的人都安排好了?」傾顏有些不太放心,她和沈孟之打過幾次交道,他不是那麼容易掉入陷阱的人。
「恐怕這一次,他就是有貴人相助都必死無疑了。」弄竹聳聳肩,隨意道。
「怎麼說?」傾顏蹙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接過了她喝空的杯子,隨意地說道,「因為不止我們在給他下套,你的軒王爺這一次去莫城,似乎也許也想著給他下套呢,不過就是我們的動作更快一些。」
暮軒?他去了莫城,竟然是因為沈孟之?難道,皇上對沈孟之終於興起了摧毀的念頭了么。
「你不回宮,不要緊么?」弄竹瞧著她一臉的思索,扯開了話題。
「沒關係,我讓紅楓給凝語帶回了口信,若是皇上到了就告訴皇上我出宮散心。」傾顏揮揮手,隨意地說道。他們可是事先約法三章的,她可以隨意出宮。
「離皇對你,還真是夠好的了。」弄竹面露不屑,想來也不太喜歡離卓天,但是另一方面又有些同情他。『
「好啦,我就在你這裡住幾日,等宮裡的風波過了,我再回去。」傾顏很不要臉地窩進了被子里,擺明了一副逐客令,弄竹恨恨地瞪她一眼,公子果然沒說錯,這女人對熟悉了的人都是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他恐怕也是趕不走她了。
不過,轉念一想,如今除了他的地方,她似乎還真的是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躲了。
傾顏離宮的這幾日,朝廷里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軒王爺婚宴那一日的刺客,竟然是先帝親封的睿親王的人,那些黑衣人受不了酷刑,各個都招了出來,皇上派人去了孟王府抓人,竟是逮了個空。
偏偏在這時候,莫城那邊傳來了消息,睿親王在莫城傷天害理,欺壓百姓,惹得莫城民怨驟起,睿親王逼死了不少良家婦女,那些女子的家人紛紛聯名上書給巡撫大人。不止如此,睿親王竟然還剋扣了朝廷撥給莫城的錢財,使得這幾年的莫城百姓叫苦連天,被欺壓不敢反抗。
朝中大臣紛紛上奏皇上,不能因為先帝的遺詔讓皇上拂袖睿親王,就任由睿親王如此罔顧朝綱,作惡多端,實在讓人痛心疾首。
皇上對此事的態度也極不明朗,畢竟他曾經答應了先帝會照顧睿親王,以彌補這些年睿親王流落在外的苦難艱辛。
但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睿親王如此作為,皇上也實在是看不過去了,派過去的人竟然空手而回,皇上便下令各城各省通緝睿親王,直到將他抓回京城為止。
當然,睿親王的事情不過是一個開端,畢竟這場戲開演了,就不會那麼容易結束的,真正讓皇帝震怒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昨日,雲婕妤半夜驚醒,小腹喊痛,侍女立刻找來了太醫,一把脈,竟然又是喜脈,自從上次被太醫宣布了不會再有身孕以後,她便不再懷有希望了,如今竟然又有了孩子,這絕對是天大的喜訊。
雲婕妤昏昏沉沉地吃了太醫的葯便睡下了,她的侍女求好心切地今日一大早就等在皇上的寢宮之外報告了這個喜訊。
誰知道,皇帝震怒,杖斃了報信的宮女,甚至是除了景公公以外的所有聽到了這個消息的宮人,一律處死,隨後便將雲婕妤打入了冷宮,剝去其封號,貶為賤奴,永世不改。
皇帝沒有給出任何理由,也禁令任何人談論這件事情,曾經風光一時的雲婕妤,就這樣再一次被皇帝丟進了冷宮,而且這一次,恐怕再也走不出冷宮了。
後宮是個最冷漠的地方,曾經同雲婕妤稱姐道妹的妃子們,沒有一個敢站出來為她說話,只能漠然地看著那個嬌柔的女子再次從天堂下到地獄。
冷眼旁觀,恐怕是後宮里最常有的事情了。
整件事發生地太過突然,彷彿煙花一般,迅速地迸發,然後散開,最後銷聲匿跡。興許連雲婕妤,都沒有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等她的身子好些了,清醒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被丟進了冷宮,再也沒有了翻身的可能。
但是,這件事情之後,皇帝對睿親王的態度一下子強硬了起來,雷厲風行地將通緝令下到每個城裡,不論死活,都要抓到人,朝里的大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皇上會突然改變了態度,但是他們都知道這一次,恐怕皇上是鐵了心,要整治睿親王的了。
隨後整件事情就如預料般的一樣,樹倒猴孫散,原本被壓在明面底下的有關睿親王的案子,一個一個被搬上了檯面,終於引得皇帝徹底震怒,派了軒王爺將這些個案件重新翻出來審理。
這番變故,迅速地傳遍了整個離國,那些曾經被睿親王欺壓過的百姓們各個拍手叫好,稱讚皇帝為明君,為百姓除害,至於那些曾經在睿親王手下的人,也都一個個銷聲匿跡,全無蹤影了。
這大概是第一次,攝政王同皇帝站在同一戰線,整治睿親王的人,雖然他們的方法不同,但是目的卻是一樣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們如今都一致撥出人手來整治睿親王的人,雙方的對立情形竟然稍稍緩解了不少。
當然,朝廷里的人可是有其他的想法,畢竟,芯妃去世,卻生下了離朝唯一的皇子,顏貴妃又是攝政王的愛女,恐怕皇上同攝政王之間的關係是越來越沒有辦法理清了。
不過說來說去,還是皇帝的家務事,雖然皇帝一開始態度明確同攝政王對立,但是如今的情況看來也未必還會如從前一樣,所以那些大臣們都靜默地明哲保身,不再多參與他們之間的爭鬥。
這幾日,離卓天常常會一個人跑來雅鸞宮休息,總覺得整個皇宮只有這個地方,才是最安靜的,就算傾顏在的時候,也很少會如那些個嬪妃一樣地對他百般討好,或者擺姿弄騷,弄得他胃口全無。
他常常想,興許傾顏是老天爺派給他的劫難,他視女子為卑賤草芥,如今卻遇到了一個真心想要珍惜卻始終無法進入她心底的女子。
「咯咯。」身旁的小搖籃里,不時地傳來陣陣嬉笑聲,天佑流著口水,咬著手指,咯咯地笑個不停,眼珠子亂轉,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離卓天小心翼翼地將天佑抱了起來,天佑好奇地抓著他胸前的衣襟,對著他猛笑,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抱著他的人是誰。
天佑不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之前他也有過幾個孩子,卻都不幸夭折了,他其實是感激天佑的,若非他的存在,恐怕傾顏不會那麼輕易地嫁給了他,留在他的身邊,所以他才會更加地寵愛著他。
「皇上。」凝語走了過來,微微福了福身,「奴婢把小皇子帶去休息吧,不然夜裡又不肯睡了。」
「讓香絮抱去吧,你過來,陪朕聊聊。」離卓天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凝語退後一步,招呼香絮過來將小皇子抱去寢室休息。隨後又福了福身,「皇上有話要問奴婢?」
態度依然恭敬有加,不像尋常的宮女,見到皇上恨不得濃妝艷抹地撲上去勾引,只盼能上了皇上的龍塌,她卻反而垂首有禮地同他保持著距離。
「果真跟你主子一樣,都對朕這麼冷淡。」離卓天不自覺地自嘲,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和一個宮女說話,反而覺得凝語和傾顏很像,身上都散發著淡淡的疏離,只是凝語比傾顏更純粹。
凝語微微抬首,看到離卓天冷傲的側臉有些發怔,這個理應是全世界最尊貴的男子,也會覺得寂寞么?好看的側臉,完美的弧線,但是卻讓她感覺到了一點點的,心疼。
這一主一奴,便是這樣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各自地想著各自的心事,從遠處看過來,竟也,詭異地協調。
「朕是天子,但是卻得不到想要的東西。」離卓天旁若無人地低喃,他從來都是冷漠而絕情的,那些所謂的心慈手軟,是他為帝不需要的,所以他很少會有這樣脆弱的時候。
「皇上,是真心喜歡主子的么?」忍不住,輕輕地問了一句,待脫口而出了,才發現自己的問題問得極為不妥。
但是,凝語不是真正的宮女,她跟著傾顏在江湖上飄蕩過的,她曾經被人那樣地凌辱過,她經歷的比別人多,因此也比別人多了一份敏感而柔軟的心,所以才能感覺到這位千古帝王內心裡的那一點點飄零和落寞。
「是又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離卓天冷冷一笑,「讓人去燙一點酒,朕突然想要喝酒。」
凝語抿了抿唇,便招來了遠處站立著候命的宮女,讓他們去備些酒菜,再取一些酒。
離卓天對傾顏的感覺,很複雜,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一開始,他並不喜歡她,一如對若芯和沐清遠的那份防備,尤其是如她這般知書達理又規矩的千金,是他最為厭惡的,因為他們永遠只會人前唯諾,人後陰毒,他見過了太多這樣的女子。
他擔心暮軒愛上傾顏,所以先一步想要將傾顏奪到手中,但是第一次,他竟然感到了挫敗,因為這個女子壓根就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多少女人想要爬上他的龍塌,而她竟然因為不想成為他的人,甘願自殘。
他承認,他對傾顏的好奇多過了那份防備,他忍不住想要掀開帘子看清楚,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為何會和別人如此地不同。
他終於順利地將她留在了身邊,但是,她卻對他始終進退有禮,讓他的刻意親近都變得有些尷尬,他有時候會忍不住懷疑,自己將她留在身邊到底是不是做錯了,否則為什麼他總覺得她的心根本就沒有留在後宮。
「皇上?」凝語上前一步為離卓天布菜,又為她斟酒,輕輕地喚了一聲。
離卓天隨意地舉起酒杯便一飲而盡,他幾乎是用灌的,一杯接著一杯,他已經太久沒有這樣放縱過自己了,他已經太久地端坐在那個高位,甚至似乎已經沒有了自我。
孤家寡人,原來這樣子的人,便是孤家寡人了。
「她出宮幾日了?」離卓天又一口下肚,語氣依然冷漠。
「回皇上,已經十日了,算著日子,該是要回來了。」凝語低著頭回答道,傾顏說十日後回宮,想來明天或者後天,也該回來了,她是放心不下天佑的。
唇邊勾起了一抹笑意,微微閉著眼,語氣竟是出奇地溫柔,「終於要回來了。」
這十日,他逼著自己處理公務,逼著自己不要去想她,但是她的笑顏卻始終落在腦中揮之不去,她就像毒藥,早已深入了他的骨髓血液,恐怕就算剔骨,都無法除去了。
「皇上,別再喝了,酒多傷身。」實在忍不住,凝語上前一步,阻止了離卓天不要命地灌酒。
「他們都要朕死,但是朕不會那麼容易倒下的。」離卓天抽出了手,又灌了一杯,似笑非笑地看著手中的酒杯,「傾顏,朕總有一天,會掠奪了她的心的。」
他是君王,是離國的天,他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不論是一個女人的身體,還是一個女人的心,最終,會是他的。
「皇上。」凝語奪了他的杯子,面露不忍,「別再喝了,奴婢送皇上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微微有些醉意的離卓天,突然間爆笑出聲,說話張狂,「這裡是朕的地方,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奴婢管朕了。」
他指著凝語,站了起來,身子微晃,「別以為有傾顏寵著你,就真的無法無天了起來,還真是反了的。」
凝語蹙眉,皇上似乎有些醉了,她轉過身去,想要招景公公來,帶皇上回宮,如今已是傍晚,微微有些起風了,皇上還在這涼亭裡帶著,恐怕會著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