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章 煩躁
看似浪靜風平時,實在暗涌遠潮生。
隨著和白會議的詔告於市集公布,抄送各郡,轟轟烈烈一時的宣城郡神跡也漸漸平息了,真智王並非無辜,自然那些「神跡」就引人遐想了,王室聲稱有人裝神弄鬼蠱惑人心,告誡百姓們再不可妄信所謂「神跡」,但白袍將軍曾經為新羅立功,當受國民尊敬,女王下令在龍虎山上建將軍廟,塑龍樹公像,以祭英靈。
五月將盡,炎熱日漸,國都被籠罩在一片茂盛的蟬聲中,農人們擔心這酷熱繼續下去會造成大旱,再不關心那些於己無關的事,只望著金陽發愁。
還好進入六月,便連續下了三場暴雨,漢江水流充沛,才讓農人們暫時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
六月初十的大殿會議上,女王宣布了新一任的上大等,這在朝臣當中再次引起轟動。
美生與夏宗險些暴跳如雷——
「金舒玄是伽倻人,有什麼資格成為上大等?」
「就連瘐信,也沒有足夠的資格成為和白。」
兩人像個無頭蒼蠅般在飛鷹台的執政室交錯來回,好不容易扳倒了乙祭,結果上大等一職卻落在了金舒玄頭上,這讓人如何甘心。
廉宗抱著手臂,一言不發,神色陰沉。
「興國公想來已經有了打算,我們不要輕舉妄動。」薛原正襟危坐,略帶著警告的嚴肅語氣。
「如今和白之中,本來中立的青暄已經倒向春秋,玄武目前雖然還是支持著興國公,但他必竟是龍春的岳父,在關健時候,只怕靠不住。」周真說道:「若是這樣,春秋他們就比我們多了一票。」
夏宗扳著指頭算了一陣,神情更加暴躁:「興國公也不知在忙什麼,這幾天連影子都見不著。」
毗曇這幾天心情有些低落,好比現在,正頂著烈日在梅園舞劍,嵐魂過處,枝折葉落,煞氣森森,丫鬟們避得遠遠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觸怒了這個活閻王,尤其是得了洛伊吩咐,端著茶水在玉霧亭里負責侍候的拾花,大熱的天氣卻是滿面蒼白,就連嘴唇都被嚇得不帶絲毫血色。
過了小半個時辰,毗曇才還劍入鞘,大步邁入玉霧亭,也不理會發著呆的拾花,提起茶壺就往嗓子里倒水,將一壺冷茉莉喝得一滴不剩,才面無表情地問:「夫人呢?」
「在畫室。」拾花話音才落,只覺得眼前一花,等反應過來時,已不見毗曇的身影,她這才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收拾好茶具回玉華樓中。
毗曇先去凈房洗了個痛快淋漓的冷水浴,換了一身圓領冷絲常袍,披著濕淋淋的一頭散發,上了樓,進了畫室,不管不顧地往羅漢床上一歪,大呼一聲:「熱死我了。」
東珠忙遞上了一碗加了碎冰的清桂露,識趣地退了出去。
洛伊剛完成了一幅青竹,擱筆回眸,沖毗曇一笑:「心靜自然涼,可見你有多煩躁。」
午後才下了一場驟雨,停歇不久,比起早些天,今日實在不算炎熱。
毗曇是有煩心的事,七、八日前,他就面見女王,提出以調查「神跡」為借口,由他親去宣城郡,防備著桐盧,可過了這麼幾日,女王依然還是沒有決定,甚至連裴密之子都不願交給飛鷹台。
「我是有些煩躁,不能任由桐盧在宣城郡,後來發生的那些所謂天神賜金、巡邏夜襲的事明明就是他的手段,裴密之子也是他找來的,只要讓這個人開了口,便可將桐盧捕回問罪,真不知陛下在猶豫什麼。」毗曇斜靠在榻上,眉心緊蹙。
「陛下應當還有顧慮,百姓們的言論好不容易才平息,若再追究,難保不會再起風波,再說中間還關係到龍春,他可是參與此事的人,陛下是不想再牽涉到他。」洛伊凈了手,遞了一把羽扇給毗曇,也歪坐在榻上。
其實這裡邊只怕還有一層原因,金舒玄成了上大等,女王擔心毗曇會有不甘,防備桐盧生亂不過是借口,女王懷疑毗曇真正目的是要對付龍春。但若是說穿了這點,毗曇只會更添煩躁,因此洛伊並沒有說。
「難道邊境的安寧,還敵不上一個龍春?」毗曇冷笑,胡亂搖著羽扇。
龍春並不那麼重要,他身後的春秋才是重點,女王對春秋的偏坦越來越明顯,這也是讓毗曇心神不寧的原因之一。
「桐盧身為一郡之守,陛下自然會慎重,你也不要太過著急,再等上幾日吧。」洛伊勸道。
怕只怕再這麼猶豫下去,給桐盧時間,到時成了不保收拾的局面,可僅靠著密折里的那些蛛絲馬跡,要說服女王痛下決心實在太有難度,桐盧身後不僅僅有龍春,還有昔氏一族。
「你知道青暄當日為何會投贊成票嗎?」毗曇忽然說道。
「我早聽靛秋提過,龍春想納楚姿為妾。」說起這個話題,洛伊嘆息一聲:「陛下本來極為欽佩青暄的為人,他領著太學舍博士一職,學識淵博、技藝精湛,歷來又是剛正不阿,實乃國之棟樑之才,只可惜身居高位后反而失了本心,要說他其實也太不通權術,才鬧了這麼一出笑話。」
「他之前就去找過龍春,以為他那一票會讓龍春成為聖骨,提出龍春娶他女兒做平妻為條件。」毗曇微揚唇角:「你說他不通權術,我看他卻實在貪心。」
居然還有這麼一出?洛伊也笑了:「以我看來,這應當是青暄夫人的主意。」
「關健是他們現在還心懷奢望,催促龍春向陛下開口,納楚姿為平妻。」毗曇想起女王說起這件事時哭笑不得的表情,煩悶減弱了幾分:「結果龍春就把青暄早先的話一股腦說給了陛下,倒把陛下氣笑了。」
女王當時的原話是:「這個青暄,雖然學富五車,原又剛直不阿,怎麼突然就糊塗到了這個地步,看來孤太過高看了他,他實在不適合身居高位,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好太學士博士就好。」
青暄的和白之位懸了。
龍春已經放棄了他,毗曇更不可能保他,身為上大等的金舒玄與女王同心,只要女王開口,和白們不會再容青暄,但他太學士博士的職位還是不可動搖的,畢竟他也沒犯什麼大錯,但只要他不再是和白,對於春秋也好,毗曇也罷,都不再重要了。
可是接替青暄的會是誰?
毗曇忍不住將女王的話說了出來,又問洛伊:「會不會,陛下想讓月夜……」
「絕對不會。」洛伊搖了搖頭:「月夜與金舒玄的身份到底會有不同,他曾是復倻會的首領,陛下對他始終會有戒備。」
毗曇眼中一亮,一個念頭飛快地滑過腦海。
「我認為陛下會在和白中,添一個真正剛直不阿,基於中立的人。」洛伊沒有留心毗曇的神情,繼續說道:「陛下原以為青暄是這樣的人,結果青暄的作為讓陛下徹底失望,如今和白之中,實際上是你與春秋兩股勢力相互平衡,瘐信是不會有什麼私慾的,但金舒玄卻還未必,再說,他與春秋是翁婿,陛下對他不會全不設防,因此,就必須還要一個中立之人,才能讓你與春秋的勢力繼續制衡。」
儘管女王偏坦著春秋,但做為一國之君,她絕不會輕易放權,她對春秋未必就是滿心信任,變數還是存在的,不到最後一刻,輸贏難定,毗曇的眼睛更亮了幾分,這才定下心來,將那碗清桂路三兩口吃入腹中,冰涼入喉,方才覺得周身愜意。
「玄武想與美生聯姻。」毗曇煩躁已消,才有心情說這些閑話:「他有個嫡子,今年十七,年初才進了太學舍,研習經史,並未授職,我看他還是擔心龍春不怎麼牢靠,鐵了心的要依附於我。」
「他嫁了個女兒給華璋還不夠,還想娶個美生的女兒當媳婦?」洛伊雖說對紫秋沒有什麼好感,卻認為玄武是個難得一見的明白人,他不會將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並且也不會胡亂摻和沒有把握的事,比如剛剛過去的那場風波,做為龍春的岳父,玄武異常清醒的站穩了陣營,不像青暄,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喪失了立場,鬧得兩頭不是人。
毗曇點了點頭:「他那女兒實在太不靠譜,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麼風波來,為了穩固聯繫,才動了與美生聯姻的念頭。」
看這勢態,比起龍春,玄武更相信毗曇,而對於毗曇來說,能爭取玄武也是重要的,畢竟十一位和白之中,玄武也算是關健的一票了。
「所以,我想拜託你促成這事。」毗曇又說:「我那個舅母不像是個有見識的,美生的女兒也太多了些,若選了個像紫秋一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反而會壞事,乾脆由你來掌掌眼,在美生的女兒中挑個沉穩伶俐的。」
「這事本不算難,可我卻不知美生那些女兒的性子,一時也沒有頭緒,不如拜託給君羅,她的姐妹,誰好誰壞總是知道的。」
「那你還君羅商量著辦吧。」這些小事,交給洛伊自然能放一萬個心,毗曇悄悄地從茶案底下伸過手去,拉住了洛伊的手:「遣人接君羅來就是,這麼熱的天,你別往上州停跑。」
「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嗎?怕我受累,難道就不擔心妹妹。」洛伊嗔了他一句,打開他的手:「這事也不急在一時,既然讓我做媒,我可得先考察玄武那個兒子,若是個不成器的,沒得害了個好女子,再說聯姻自然是為了固結權勢,可也不能亂來,我可不想撮合了一對怨偶惹人恨。等不這麼熱了,我將君羅接到梅園住上幾日,再慢慢商議不遲。」
毗曇當然不會反對,纏著洛伊的手:「都由你決定。」
才議定了這些事,東珠就挑了帘子進來,站在門邊說道:「夫人,宮裡來了人,傳的是太後娘娘的旨意,讓國公爺與夫人立即入宮呢。」
一聽到太后的旨意,洛伊不由添了幾分沮喪,太后可是她與流雲共同的剋星,總不會有什麼好事,毗曇也蹙了眉,不由又想起勝曼的話來,難怪太后總是給洛伊添堵,感情是知道了女兒的心思,故意而為,那這次召見又有什麼花樣?
這次洛伊和毗曇可真冤枉了太后,因為他倆並不是主角。
一旦要進宮,少不了又是一番盛裝,里裡外外得捂上三層,洛伊頓時覺得悶熱難耐,再加上多少有些忐忑,眉間便有些郁色,雖然看上去仍然還是明麗端方,委實怏怏不樂。
當然,才入純陽殿,一見青暄夫婦、龍春靛秋、春秋寶良都在場時,這怏怏不樂就消失一盡了,洛伊立即明白了過來,太后今天是想發威,不過對象另有其人。
一番見禮之後,洛伊與毗曇落坐於龍春夫婦之側。
青暄夫人相當興奮,據她的推斷,太后此次召見應當是會答覆楚姿的事了,就算平妻的要求是過份了一些,不過若太后親口應承的貴妾,身份也不一般,退而求其次也並無不可,怎麼都有好處。
當然,她也經過了一番盛裝,梳著高雄髻,佩著赤金花鈿,左右兩對扁翎簪,身著明藍紅雲的命婦錦服,外披金綉雲霞孔雀紋的霞帔,與青暄並排跽坐在下坐。
新羅禮法規定,非王室成員的外命婦獲召入宮,必須按品級著朝服,而洛伊等人為王室宗親,若非出席重要宮慶,諸如大殿會議或是和白會議這樣的場合,只需著正裝禮服就可,因此與青暄夫人的盛裝霞帔相比,洛伊等人的服飾要簡便得多。
這樣的差別讓青暄夫人心裡微微有些不甘,不過想到女兒就快成為王室的一員,她便掩示不住眉梢上的喜氣,甚至有些炫耀的意味了。
勝曼公主靠坐在太后的右側,目光悄悄晃了一眼毗曇,見他身姿端正目不斜視,淺淺笑了一下,垂下眼瞼。
「哀家今日召了你們入宮,原也是因為王族內部之事,陛下忙於國事,就不過來了,不過陛下已經將她的聖見告知了哀家。」太后一如既往的高貴和藹,語音不急不緩,但自有一種嚴肅端凝。
青暄夫人心花怒放,卻不得不垂眸端坐,努力維持著謙卑的姿態。
洛伊與靛秋的目光在空中一遇,相視而笑,各自沉默,有太後作主,她們原不需要表達什麼意見。
「哀家聽龍春說起,青暄欲將你的小女兒嫁給王室,做龍春的平妻?」依然是不急不緩的語氣,太后微笑著,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青暄猶豫著,這也的確不好回答,什麼叫他想將女兒嫁給王室呀。
「怎麼,難道你並沒有這個想法,是龍春誤會了?」太后又問。
青暄愣了,更加說不出話來。
青暄夫人急了,她不敢抬頭,卻搶著回答:「娘娘容稟,小女能蒙龍春公的厚愛,實為三生有幸。」
「你那女兒也算是芳名遠揚了,就連哀家,住在這深宮裡,也是多有所聞。」太后的眼睛里露出幾分冷意。
青暄夫人已經暈了頭,她竟然沒聽出太后的諷刺之意,反而笑著說道:「娘娘過獎,小女原本無才,只是去年及笄時,得陛下與娘娘的厚愛,親賜珠冠,才引得他人羨慕,其實都是陛下與娘娘的恩典。」
洛伊拚命忍住笑意,飛快地睨了一眼太后,顯然,太后也被這樣的回答噎住了,一時竟然不知當說什麼,眉梢高挑,眼睛都瞪直了,狠狠地盯著青暄夫人。
青暄這時覺察到有些不對,壯著膽子看了一眼太后,立時嚇得低下腰來:「娘娘恕罪,是微臣之婦失了禮數,衝撞了娘娘,請娘娘責罰。」
青暄夫人猶不知錯在何處,從眼角狠狠剜了一眼青暄。
太后冷冷一哼:「哀家還奇怪一個養在閨閣的貴族女兒,怎麼就如此不堪,原來母親也是個不知禮數的,哀家沒有問話,竟然就搶著作答。」
這是大刺刺一道驚雷呀,劈得青暄夫人慌了神,竟然抬眸直視太后,半天反應不過來。
「還不向娘娘請罪。」青暄又急又怒,懊悔不已,原不該聽這個愚婦的話,如今是才是丟人丟到了家。
青暄夫人慌忙叩首:「妾身有罪,望娘娘責罰。」
「罷了,哀家不過是教教你規矩,你到底還是和白之妻,三品命婦,行事不能不顧及禮法,更不能沒有自知之明。」太后揮了揮手:「你那女兒閨譽盡毀,你們做父母的,原當好生約束教導,萬不該存了不該有的執念,哀家念青暄博學,又是國之棟樑,便不再追究,只你們要記住,什麼嫁入宗親為平妻的話,以後休要再提。」
青暄羞愧得恨不得遁地,連聲稱諾,一張臉漲得通紅,險些滴出血來。
青暄夫人只覺耳畔一陣轟鳴,腦子裡有若混入了一盆漿糊,她不甘心就這麼與榮華顯赫擦肩而過,更不甘心讓女兒坐實了污名,竟然將畏懼盡數拋卻,一咬牙一壯膽:「娘娘明鑒,妾身有罪,違禮衝撞了娘娘,但是小女卻為無辜,娘娘不能妄信了那些傳言,寶良夫人與小女素有交情,乃小女及笄時的贊者,娘娘可以詢問一下寶良夫人,小女怎會如傳言那般不堪。」
洛伊險些嘆息出來,青暄夫人也真是的,上趕著自取其辱,玄武公府發生的那件醜事,不說那些貴族,靛秋可是當場目睹,她竟然還好意思當場為女兒鳴冤。
「娘娘,臣妾雖然與楚姿有些交情,但僅限於閨閣女兒之間,再說臣妾與楚姿隔著幾歲,婚後幾年又不與楚姿常見,並不知她這幾年的性情有什麼改變。」寶良忙說:「關於那些傳言,臣妾不知始末,但事情發生在玄武公府,兩位嬸嬸又都在場,真相如何娘娘一問便知。」
青暄大急,顧不得太多,狠狠瞪了妻子一眼:「無知婦人,還敢太娘娘面前狡辯,還不向娘娘請罪。」緊跟著又是一番叩首:「娘娘恕罪,都是微臣教女不嚴,束內不謹,以致於敗了家風,再不敢心懷枉想,還請娘娘恕罪。」
「罷了,既然當母親的要為女兒鳴冤,哀家倒真要查問一番。」太后惱怒青暄夫人的不知廉恥,有心要羞辱她一番:「洛伊與靛秋,你們說說,究竟楚姿有沒有干出那等不堪之事。」
洛伊在心底哀嘆了數十聲,與靛秋對視了一眼,見靛秋目帶懇求,知道她有些尷尬,那事畢竟發生在她的娘家,再說今天又是為了議楚姿與龍春的婚事,她立場微妙,怎麼措辭都有些不妥,只得幫她一把,於是先沖太後行了一禮,方才解釋:「回娘娘話,臣妾的確目睹了事發經過,並且楚姿當時也親口承認,因她對令植心懷愛慕,才做了錯事,青暄夫人想是愛女心切,才貿然衝撞了娘娘,娘娘就看在慈母心腸上,饒恕了她吧。」
其實少女懷春,情竇初開,為幸福爭取也算不得什麼大錯,更何況這時的新羅民風頗為開放,等過個兩年,這些閑話也就慢慢散了,到時候再為楚姿尋門好親也不算艱難,無奈青暄夫人執迷不悟,非得要攀權富貴,才招來了這番羞辱,得太后一番訓斥,以後楚姿想再嫁入權貴之家,基本再無可能了。
青暄夫人這才徹底清醒,如今國都貴族,大多都風聞了楚姿將為龍春之妾,現在被太后一口回絕,無疑是奇恥大辱,但她卻毫無辦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只得稱罪告退,可一想到女兒前途盡毀,心裡就像是千隻野貓在撲騰撕咬,又被日頭一曬,只覺一陣頭暈眼花,腳底一輕,脖子一重,翻著眼睛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