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事出意外
睜開眼,軒窗半敞,幾株臨風破曉的梅花挑開冬意,枝頭立著嫩黃的鳥兒,轉動著小腦袋對我啾啾鳴叫。
又是新一天的早晨啊!
藍姨的攻心計被識破,還沒等柳簫問責,她便借口身體不適,辭行去上水荷島休養一陣子,想必是老臉有些掛不住,沒有幽魂般的威壓感,我和蘇飄飄雙雙難以抑制內心的喜悅,敵對的心態都鬆懈了不少。
我裹著厚厚的被窩,暖意融融,像只蠶蛹。冬天果然適合睡回籠覺,打個哈欠剛再次合上眼,被子卻被一把掀開,冷風簌簌往裡灌,全身激靈,不由打了噴嚏。
這是哪個混蛋王八蛋!知道為什麼很多哺乳類動物都是需要冬眠嗎?因為冬天的被窩夏天的冰棒才是這個世界極致的美妙!
我憤怒地睜開眼,發現提著被子這隻手出處很詭異……似乎,是老娘的手?
「蘇飄飄!一大早的你準備幹什麼!」
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坐起來,蘇飄飄一撩我們的秀髮,微笑。
「當然是去花園裡賞花。」說著就不畏嚴寒從被子里鑽出來,萬分單薄地跑到衣箱邊,把老娘的衣服一件件拎起,精挑細選開來。
「賞花?不就是植物的繁殖器官,有什麼好看的?」果然在娛樂貧乏的古代,無聊閨秀的一貫愛好都是那麼無聊!
「當然好看,特別是有殿下襯托著的花枝更加好看。」
我怎麼忘了柳簫同學也是娛樂貧乏的富二代代表人物,曾幾何時,此人為了觀看院子里的一株曇花綻放,三更半夜把老娘從被窩裡提起來,與他同在寒風中苦候。現在想來,這小子那時其實是在故意製造浪漫的約會情調吧?可惜,我一介粗人,完全沒有能夠理解柳公子的良苦用心,還以為他內心空虛,專門以折磨別人為樂趣。
唉,說起來為何柳簫與我,總和向左走向右走的主角一樣,當我心花怒放的時候,此人都每每不解風情地辣手摧花,而他終於風情萬種了,偏偏我的心花已經凋零一地。
我暗自感嘆命途多舛,時運不濟,那裡蘇飄飄卻已精心梳妝完畢,心情愉悅地哼著小曲站在穿衣鏡前自我欣賞。
此女養在深閨,除了偶爾被藍姨提出來折磨外,和所有無所事事的大小姐一樣,吃穿打扮成了主要的生活樂趣,造型能力可謂一流。我驚訝地望著鏡子里略施脂粉,梳著慵懶髻的自己,怎一個含苞待放啊!可見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
我們剛踱出屋子,又為究竟是先去吃早點還是先做一節蘇式美體操產生了分歧。正在院子里表情糾結進退兩難,一道蒼老怪異的聲音突兀地闖入耳中。
「姑娘……」
我驚得跳起,回神看去,台階下站了個異常矮小的佝僂身形,穿著件布料僵硬的黑衣裳,抬起風乾皮皺的老臉對我陰森森笑著,像極了湘江鬼片里羅蘭演的那種跳大神的神婆。
美好的早晨出現這麼不美好的畫面,愉悅的心情馬上就罩上了一層寒霜。蘇飄飄擺出大小姐的架勢,嫌惡地以袖捂嘴。
「你是哪個院子的?闖進來做什麼?還不快滾出去!」自從我次次被白寒衣帶走,柳簫大概生出了被害妄想症,所以我住的院子向來戒備森嚴,除了一些洒掃侍女外人輕易進不來,這就是說,此人很可疑。
男版神婆好似沒有聽見我的呵斥,自顧自上了台階朝我走來,蘇飄飄揚手就要打,那隻手卻像被施了法術,定在半空。
詭異的小老頭抬起臉,貼近一對不瞑目的死魚眼上下打量我,我與蘇飄飄都不由咽了口唾沫。
「姑娘面色蒼白,印堂發黑,乃鬼魂附體之象,若不儘快處理,遲早虛弱而死。」
我內心咯噔,高、高人吶,一眼就把我們看破了?雖然『面色蒼白』很可能是因為蘇飄飄撲了太多粉,『鬼魂附體』似乎是神棍的通常台詞,但用在我們身上,就是那麼貼切啊!
我正想問問這位高人可有辦法處理我們當前這個局面,蘇飄飄尖叫起來。
「我的臉色很蒼白?這可怎麼見殿下?要再去抹些胭脂才行!」
說著她便飛奔向房內,待補好妝出來,高人已經不知所蹤。
真好真和諧,難道美型比虛弱而死更重要?這個女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啊?我很快就明白這個女人在想什麼,因為不遠處梅花樹下,柳簫負手而立的身影是那麼挺拔瀟洒。
陶言淡失去小天,朝中大半人心已去,甚至許多臣下都改投奔了暝水宮和夜郎族,最後的勝負,也許就在柳簫和白寒衣之間,可是他們誰也不願先行妄動,以免給對方聯合朝廷的機會,天下現在的局勢,就如平靜的海面,你卻永遠不知道何時會掀起騰然巨浪。
柳簫一襲銀貂長裘,黑髮用同色的銀絲緞子束了部分,几絲垂髮隨意拂過額邊,俊美的側臉,將打在他臉上的冬日陽光也襯得有些晃白,收斂了囂張且略顯靜美,恰似清水玲子漫畫里那種絕色的少年。
我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同時聽見蘇飄飄一顆芳心在劇烈地跳動。
腳下的枯草被踩得輕微作響,靜立的人轉過身來,對我展開笑顏。
「春喜……」蘇飄飄被柳簫迷人的微笑笑得心都酥了,也忘了介懷這個糾正多次未遂的稱呼,魂不附體地應了聲走過去。沒想到魅惑的小柳笑盈盈牽過我的手,開口就是一句。
「居然這麼早就起來了?我竟沒吩咐膳房準備你的早膳,你看你臉都餓紅了。」
那是老娘特地擦得胭脂好不好?哪有臉能餓紅這種人!我與蘇飄飄的微笑頓時僵死在臉上。尷尬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柳簫卻轉移了注意力,抬手摺了枝梅花握在手裡。
蘇飄飄終於抓住展示個人魅力的機會,縴手覆上柳簫的手,嘆氣道。
「過時自會飄零去,恥向東君更乞憐。柳簫,我真擔心……有天我會像這梅花一般,隨風飄零,到時只怕你卻不會回首憐取……」
唉喲喂,老娘的腳趾頭都被你酸掉了!蘇飄飄作為閨中怨婦的劣根性真是體現無遺。可對著只會關注我有沒有吃早點的柳簫,你詩情畫意個什麼勁啊?我很想表達下對蘇飄飄對牛彈琴的鄙視,無奈此女執念太深,老娘愣是被壓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柳簫眼中果然閃現出莫名其妙之色,就那樣望了我很久,突然替我攏了攏披風,溫柔道。
「這久確實冷落你了,以後我會多抽空陪你,這裡很冷,我們進屋吧……」
冷落?抽空陪你?我打了個抖,這口氣怎麼聽都像皇上在哄一個撒嬌的小妃子,什麼時候這個文發展成後宮向了?真噁心吶真噁心!真亂顫啊真亂顫!
蘇飄飄嬌滴滴點頭,像塊牛皮糖一樣粘在柳簫身上,嬌滴滴來了一句。
「人家腳凍僵了嘛,你抱我……」
老娘艱苦營造出來的形象啊!(如果有的話),我在心裡吐了十七八遍,你晚生幾百年,窮搖阿姨的御用女主統統可以下崗了!
柳簫又莫名其妙地看了我半晌,在我以為他就要去叫大夫來給我看看頭有沒有撞傷的時候,他居然風情萬種的微笑了一下。
「好。」
身子一輕,我整個人落入柳簫懷中。溫暖幽香的懷抱感覺是很好,可老娘越發不爽!這傢伙什麼時候對我這樣溫存體貼過?果然男人都對花枝亂顫柔若無骨的女人沒有抵抗力嗎?
進了屋,柳簫二話不說用腳踢上門。
這、這大清早的關什麼門?
關了門,柳簫二話不說抱著我徑直往床邊走去。
這、這、這不剛起來么?老娘又不想長眠。
直到柳簫伏在我身上,開始熟稔地脫我的衣裳,我腦中的喜馬拉雅山終於爆發了。我的第一反應是,柳簫也被穿越了!我的第二反應是,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混蛋!你他媽的想幹什麼!夢遊還沒醒啊?」
柳簫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雙眼發直看著我呆了一會,瀲灧的眸子中放出異樣光彩。我不由心中一軟,蘇飄飄立刻將老娘打壓下去,忘情地撲入柳簫懷中,飽含淚水抖著手撫摸被我打過的臉頰。
「柳簫……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這樣……太突然了,所以……」
柳簫回過神來,捉住她的手,含糊答道。
「呃,我明白,我不怪你。」話還沒說完,一雙手就上來解開我的披風,繼而是外袍,裡衣,最終剩下裡面月白色的褻衣,動作那叫一個猴急。
我臉紅脖子粗看著他一系列反常的動作,心想莫非柳簫怕我某日突然投向白寒衣懷抱,現在先弄個生米煮熟飯,生個把孩子,才能保證我踏踏實實跟在他身邊?
這麼想也不是沒有可能,你迷戀老娘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這種目的不純的H老娘堅決不幹!何況還有個第三者感同深受著……太無愛了!
我想再給他一巴掌打醒他,可是蘇飄飄突然提高的防禦如同卡巴斯基防火牆一般,我抵抗無效,只能眼睜睜看她在柳簫身下欲拒還迎欲說還休就差欲死欲仙了!
正在安全線上掙扎,柳簫突然抬起身子,一把捏住蘇飄飄打算脫他衣服的手,眼中寒芒畢現。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