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最後的歸宿(大結局)5
好不容易熬好葯,又不見了白寒衣,我只得將藥罐用衣裳包住抱在懷中保溫,四處去尋他,每當我心急如焚幾欲掉淚,便會聽見頭頂一聲輕笑,白公子懷中抱著只兔子,坐在高高的樹枝上笑睨著我,眼角滿是捉弄人的快意。
久而久之,不論他是躲在樹上、崖頂、灌木叢中,我都能在葯涼之前找到他,他開始覺得無趣,不再與我玩躲貓貓的把戲,改為拒絕吃藥。
理由是:葯太苦。
儘管我加了許多蜜餞,他還是不肯妥協。
於是我只好變著法哄他。
我先自己喝一口,笑著看他。
「不苦,真的一點都不苦。」真他媽苦啊!我滿面笑容,心裡搖搖欲墜。
白寒衣從樹上躍下,懷疑地打量著我,接過來抿一小口,馬上吐掉。我心裡那個火冒三丈啊!很想暴打此人一頓,但最終還是理性戰勝了感性。
再喝一口,強忍痛苦,擺出飲料廣告明星誇張的表情來。
「農夫山泉,其實有點甜!」
來不及反應,唇上冰涼,只覺口中有柔軟滑涼的東西探入,腦中一片空白,許久,白寒衣放開我,純潔微笑。
「你嘴裡的不苦。」
我噴著鼻血倒下去,模糊中看到白寒衣一臉壞笑。
於是今後,我便只得以這種……這種,咳咳的方式喂他吃藥。每次喂完葯,我都不禁癱軟在地,面上在燒,心裡在哭:等他什麼時候好了,我只怕已經心臟病發身亡。
時至四月中,葯屜里的草藥已經見底,我背著背簍在山中轉悠,翻開那本厚厚的本子,一味味照單採集。
我深知自己比較笨,所以特地把每一味藥材的綠色形態做成標本貼在本子上,才能確保不會讓白寒衣吃錯藥。我現在做什麼都是小心翼翼,因為有些東西,我失去不起第二次。
我正了正身上背簍,重是重了點,可是能保證安全。
四月是雨季,瓢潑大雨說來就來。
我看看手中的藥材本子,還是決定找個山洞躲雨。豈料這雨下起來沒完沒了,我不安極了,我出來的時候是清早,現在看天已經正午了吧?白寒衣同學的溫飽問題怎麼辦?櫥櫃里我放了饅頭,他究竟找不找得到?
我思考了一會,得出的結論是他肯定找不到。
於是將葯本子塞到褻衣裡頭貼著肉,再采了片大荷葉頂在頭上,這樣應該不會淋濕。
我急急往回趕,沒走多久就傻了眼。
桃花紛揚中,白寒衣依舊卧在竹榻上,悠閑地翻著一冊書,嘴角噙笑。
紫衣女子無聲走來,立在他面前,同樣噙著笑。
「衣衣,你竟還真忍心這麼作弄她……」
白寒衣放下書,緩緩抬頭,微笑。
「原來是宿芩……」眼帘垂下,繼續翻書,漫不經心道。
「我何曾作弄她?」
「別裝了,你只是間歇性失憶,幾月不過才發作一次,一次時長不過一日。」
白寒衣翻書的動作微滯,許久,抬手將一朵落下的桃花接在手中,輕輕撫摸。
「只有來之不易的東西,才更捨不得放手。只有讓她明白了……我才不會擔心今後她會再次離我而去。」
「你真是個陰險的傢伙。」
「過獎。」
宿芩笑。
「你還預備騙她多久?」
「再一兩個月吧……我的病總不能好得太快,況且就這麼被她照顧下去也不錯……」
白寒衣懶洋洋翻身,再次閉上眼,愜意地打了個哈欠。
宿芩目光追隨著他,許久,才慢騰騰道。
「有件事……我不知當不當講。」
白寒衣沒有反應,似已經睡著。
「方才雨後,山土鬆動,山體塌了方……」白寒衣睜開眼,眉頭微動,宿芩笑。
「蘇姑娘回來的路,似乎給埋斷了……那一帶,晚些常常有狼群出沒……」
話未說完,眼前白色的身影已經不見。
春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宿芩走過去撿起那本書,搖頭笑。
「山下皆是等你重振瞑水宮的部下,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陌生人的……只好請你回去了。」
我看著眼前被埋斷的路,呆在那裡六神無主,一陣可怖的嗚咽聲從不遠處傳來。
那是……狼群覓食的聲音。
下意識拔腿就往回跑,顧不得枝椏刮破皮膚,身後的聲音還是越來越近,腳下一個打滑,我翻下山去。
上帝佛祖釋迦牟尼!
死死抓住山腰上一根樹枝,我抬頭,毛茸茸的身子正小心翼翼探下來,獠牙上還垂著噁心的粘液……
我閉上眼睛,尖叫起來。
「白寒衣……」
「我在。」
身子輕盈騰起,我落到一個溫暖充滿淡香的懷抱中,我抑制住心跳,睜開眼睛。
他就那樣風輕雲淡地微笑著。
「飄飄,我在。」
一年後,天下並沒有因為易主而變得動蕩,反而,更加安寧繁華。年輕的皇帝,民間盛讚至極,取納諫,任能臣,富貴不淫……不淫本是好事,但長久不近不淫,陛下其實是斷袖的傳言又在街頭巷尾盛行起來,且有些匪夷所思的是,陛下不近女色,卻唯獨對服飾的執著有些近乎可怕。據說,已經達到每日三換,每換必新的程度,皇宮裡起碼有十來間屋子,是皇上用來擱置衣服的……
離憂聖地、瞑水宮、當年那些故事漸漸在人們記憶中淡去。更吸引人們注意的,是皇城裡新開張的「白記」。
這是家特別的制衣店,白記裝潢極盡奢華,二層華美的樓宇上,掛著『白衣飄飄』的匾額。內里寬敞,有許多妙曼的女子穿著出售的樣品,或煮酒舞劍,或對弈彈琴。引得許多情懷浪漫的小姐千金、附庸風雅的名流富甲流連,大把大把往裡擲銀子。
白記是皇上的指定購衣點,且指定由其老闆娘親自送入宮中。
於是民間又傳,皇上之所以更衣更得那麼勤,完全是為了能常見白氏一面。
八卦一傳,沸沸揚揚。
那白氏是怎樣一個絕色的人物啊!
曾有登徒子前往妄圖一觀真顏,都折手斷腳的爬出去了,嘴裡一邊喊疼,一邊對世人感嘆「果然絕美如尤物!就是……絕技纏身,可遠觀不可褻玩……」
白記大廳,春喜挺著高高的肚子從裡屋踱出,伸指憤怒。
「白寒衣!這已經是今天第九個了!你要再這樣對待客人,我就和你離婚!」
白寒衣從身後抱住她,一旁做服裝展示的侍女自覺退下去,白寒衣低頭在她耳邊微笑。
「誰讓他們進門便一臉色慾地嚷『求見白夫人!』,目的如此明確,可見心存不軌。」
「你。」
還欲發話,白寒衣已經撫上她的肚子,皺眉。
「飄飄要何時才生?漫漫長夜,我很寂寞……」
春喜紅透了臉。
「大白天的……盡想些羞羞的事!」
白寒衣笑而不語,擁著她廝磨。風起,有落絮從窗外撲來。兩人抬頭。
桃花開滿樹,又是一年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