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煙
抽煙
小雁和很多女同學都抽過煙。當時抽煙幾乎是一種成人儀式。男知青人人都抽,女知青不甘人後,偶爾也硬著頭皮嗆上幾口,嗆出臉上痛苦不堪的成熟。知青們其實沒有錢買煙,連便宜到八分錢一包的經濟牌香煙都買不起了,就找農民討一些旱煙葉,纏成卷,塞在床腳下,壓出足夠的緊密以後再來細細切絲。切出蓬鬆細軟的煙絲是要一點技術的,用廢紙卷出緊湊細長的土煙捲也是要有一點技術的。
有了空中這種尖刻刺鼻的氣味,男人就有了吞雲吐霧的張揚,有了區別於女人和孩子的特徵,也多了男人之間的話題和忙碌:借煙,還煙,品煙,評煙,做煙等等,閑時不做這些又能做些什麼?太平墟一個青年農民去相親,女子看來看去沒有什麼不好,只是對地上沒有煙頭大為不滿:「不抽煙也不喝酒,活一世只吃幾粒米,不像個麻雀子么?」
這位女子居然把親事給拒絕了。
抽煙在其它處境下,當然也還會有其它的義涵。比如當時農民大多是抽煙的,為了表現出向貧下中農學習的政治姿態,知青們便爭相向尼古丁和煙焦油靠攏。這正像美國六十年代的反叛青年以吸大麻為時尚,因為大麻來自下層民間,因為貧窮流浪者那裡更多癮君子,中產階級的少男少女們便據此求得階級身份的轉換,宣示自己對主流社會的決不妥協。在這些情況下,中國吸旱煙和美國抽大麻都與生理需求無關,只是一種光榮成為窮人的精神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