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相約在周末

余歡詢問的眼神讓余大興無比的愧疚，一對兒女，一個在承受謊言，另一個在承擔撒謊的痛苦。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卻不能幫上什麼忙，這種束手無策的感覺讓余大興覺得自己這個父親做的太失敗了。

余大興知道自己有些太衝動了，但又撂不下面子立馬道歉，於是慢慢的屈下不太靈活的膝蓋，緩緩地拾起地上的瓷片。余喜喜看著年老的父親深蹲的身影，眼眶有些微潤。他畢竟年事已高，且不久前他的父親也就是余喜喜的爺爺才過世。所以余喜喜選擇原諒他。余喜喜說：別撿了，我來掃。余大興並未答應，只是默默的揀著碎片。余歡知道勸不動爺爺，於是也蹲下來幫忙揀碎片。

一個叫不動，另一個還又蹲下來了，這倆人是全世界余喜喜最沒辦法對付的倆人，所以她也只能蹲下來幫忙一起揀。

「打疼你了吧？對不起」

「反正小時候你也沒打過我，就當欠你的吧」

余大興微微一笑，又轉而對余歡說：歡歡，今天你跟爺爺睡怎麼樣？

余歡嘟著嘴說：不，我一個人睡。

余喜喜摸了摸余歡的頭說：你就不能自己一個人睡？

余歡用堅定的口氣說：不！

余喜喜不置可否，當作是默認了。

「待會兒帶你去看看阿姨好不好？」

「哦」余歡只回了一個字。

余大興用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余喜喜，他想阻止，卻知道不能阻止。

余歡每次都會跟著媽媽到醫院看望「阿姨」。病床上躺著的人不能說話，看上去就像個死人。余歡第一次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黎蕾，嚇得躲在余喜喜的身後，不敢去看。但是後來來的次數多了，而且媽媽總是說她只是睡著了而已，余歡便習慣了。

余歡也不懂為什麼每次媽媽回來都要帶她去看「阿姨」，只能瞎猜躺在床上的阿姨是媽媽的好姐妹。

「余歡，去，摸摸你阿姨。」余喜喜對站在自己身旁的余歡說。

余歡緩緩的走到病床旁邊，伸出了小手輕輕地撫摸黎蕾的臉龐，但是「阿姨」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半響，余喜喜也走進了病床，半蹲在床邊以便能平視黎蕾的臉。黎蕾的顴骨已經凹陷，深陷的眼窩將眼珠藏匿的很好，睫毛一動也不動，彷彿是個死屍，但是心跳儀上穩定的波動卻清楚地說明了黎蕾暫時還活著，只是不知道還會活多久。余喜喜問過察班的醫生，然而察班的醫生那裡也說沒有看到黎蕾有絲毫活動的跡象。她大概活不了多久了吧，余喜喜想。

站在這裡無言的凝視了這麼久，余歡想回家了，於是拉著余喜喜的袖子說：媽媽，我們回家吧？我想睡覺了。

余喜喜這才站起身，牽著余歡朝病房外走去。余喜喜邊走邊回頭，總感覺或許這是最後一次再見了。

「媽媽，你為什麼跟那個阿姨不同姓啊？」

「媽媽跟她是同學，沒有血緣關係」

「哦，那媽媽，你還在生爺爺的氣嗎？周末去遊樂園，帶爺爺一起好不好？」

「好，再帶一個叔叔，好不好？」

「叔叔？什麼叔叔？」

「媽媽的男朋友啊」

「男朋友？是那個在國外的爸爸么？」

「周末再告訴你好么？」

「好，反正我有媽媽就可以了」

之後，余歡好像是睡著了，沒再嘰嘰喳喳的問一堆問題了。路旁的燈照不清前行的路，突然，洶湧而來的疲憊感席捲了余喜喜全身。余喜喜不禁感嘆，還好快到家了。

余喜喜從後排兒童座椅上將余歡橫抱著進了電梯，一年沒抱，這小子重了很多。余喜喜不禁在想：他們，自己還能瞞多久？他，自己真的能保護一輩子么？

回到家，余喜喜用單手開了門，余大興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頭已經垂下，估計是看著電視睡著了，但是又想等他們回來，所以才會坐在沙發上睡著。「爸」這個字，余喜喜還是沒習慣講出口。余喜喜假裝咳嗽了幾聲。余大興抬起了垂下的頭，轉頭看到了余喜喜便說：「哦，回來啦？你先去洗澡吧，我幫歡歡洗。」

「算了，反正不是很臟，就這樣吧，你去睡吧。」

余喜喜從來都不聽別人的勸，這一點余大興清楚的很，所以沒再說什麼起身走向房間。

「周末，跟我們一起去吧，那個男孩子可能也會一起」在余大興的腳還沒踏進房間之前。

余喜喜對著余大興的背影說道。

余大興沒有回頭，只是「哦」了一聲，當作答應。

「睡了嗎？」

這是余喜喜主動給蘇子卿的電話。

「還沒？你什麼時候回來住？」

「不知道，周末有空嗎？」

「要陪你就沒空，不陪你就有空。」

「介紹倆個人給你認識。」

「嗯？」蘇子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來就知道了，地點我發你手機，周六上午。」

蘇子卿還沒來得及問是什麼人，余喜喜便掛了電話。看樣子是必須去了，蘇子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