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逐出洛家
「你們,好自為之。」
洛府大門外,沈驥和欒挺兩人被趕了出來,有人將兩人隨身包裹丟出,扔在地上。
洛楚容站在門內,對兩人只說了這一句話,便轉身而去。
大門,緩緩關閉。
黑夜中,兄弟兩人如同被遺棄的敝履,各自相望,眼中都是說不盡的苦笑和無奈。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兩人也不知道。
洛楚容只是在謝清秋耳畔說了兩句話,謝清秋就態度大變,揮手讓眾弟子退下,對兄弟兩人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讓他們自行離開八卦門。
竟絕口不提洛海川遇害一事了。
但他同時也警告兩人,速速離開哈爾濱,不得在此地生事,尤其是不得以八卦門傳人的身份滯留於此。
按謝清秋的話來說,他們兩個的嫌疑暫時洗清,但哈爾濱龍蛇混雜,高手如雲,如果被別人盯上,他們仍然是死路一條。
「師哥……這他娘的到底算什麼,居然把咱們趕出來了?」
欒挺忿忿不平,指著洛家大門叫罵不止。
沈驥沒有言語,彎腰撿起包裹,嘆了口氣,道:「算了,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師叔一去,這裡也不是咱的家了。」
「可就這麼被逐出門戶,我不甘心。」
「這不算什麼逐出門戶,他謝清秋又不是八卦門的門主,我們又不是他的弟子,這頂多是被逐出洛家罷了。」
「那咱們怎麼辦,難不成回山東老家,還是去找師父?」
「不,咱們要留下來。」
沈驥抬眼望著高大的洛府宅門,語氣很平靜,卻帶著不移的堅定。
「洛師叔死的不明不白,八卦門又如此風雨飄搖,暗流涌動,咱們留下來,要給師叔討個公道。」
欒挺撓了撓頭,道:「事兒是這麼個事兒,可咱們現在身無分文,在這又沒其他熟人……」
他望了望四下夜色,此時月光獨照,五月乍暖還寒,尤其哈爾濱這地方,白天和晚上溫差大,兩人若不是仗著一身內力,恐怕早就凍的瑟瑟發抖了。
沈驥微微一笑,拍了拍欒挺的肩頭,道:「身無分文,那有什麼,咱有這把子力氣和本事,還怕沒飯吃么?我聽師父說過,哈爾濱這地方的拳師,大多是當年從河北山西一帶過來的,他們能落腳,咱也能。」
欒挺點了點頭,聽了師哥的話,他心中有些安定了下來,可眼中還是流露出了一絲迷茫。
「師哥,今天晚上,咱住哪……」
沈驥哈哈一笑:「臭小子,前些天風餐露宿,大樹上都睡過覺,怎麼到了這大城市,吃了兩頓飽飯,就慫了?放心,有師哥在,不會委屈你。」
「嘿嘿,師哥,別人我不信,就信你……」
欒挺嘿嘿笑著,攬過了沈驥的肩頭,兩人轉過身,緩緩離開了洛府,離開了這條大街。
……
洛府,靈堂。
燭影搖曳,白幔低垂,洛楚容跪坐在地,神情麻木,動作也有些獃滯的,緩緩往面前的火盆里扔著紙錢。
此時的她仍然不敢相信,一個晚上,只是一個晚上,她就和父親天人永隔。
可是昨天夜裡這個時候,她明明還在父親的書房和他玩鬧,今天卻就已經……
她閉上了眼睛,不敢回憶,同時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如果不是自己平時總喜歡偷襲父親,說不定父親昨夜遇刺的時候,就不會輕易讓兇手得逞。以父親的一身武功,又怎麼可能死的如此悄無聲息?
她內心不停的責怪著自己,淚水再次奔涌而出。
靈堂之中,人已經散了,只有她一個獨自守著。
因為她早已看出,父親弟子雖然眾多,可卻沒哪個是真心想為父親報仇,人人都在打著自己的算盤。
他們不配在這裡守靈。
身後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洛楚容沒有回頭,她知道來的是誰。
陳伯,這個時候,還能惦記來看自己一眼的,只怕也只有陳伯了吧。
「小姐,夜深了,寒露重,加件衣服吧。」
一件狐皮裘輕輕披在洛楚容的肩頭,她微微抬頭,望著陳伯丘壑縱橫的臉頰,心中有些感慨。
十年前的時候,陳伯還正當壯年,也曾是江湖上一把好手,可因為殺了幾個日本人,被四處捉拿,蹲過大牢,也受過大刑,後來要不是父親救他,只怕他早就死在日本人手裡了。
打那以後,陳伯就一直在洛家落下腳,甘願當洛海川身邊的一名僕人,且忠心耿耿,他名為僕人,實則是保鏢,洛楚容也是他看著長大的。
洛海川出事後,陳伯也自責不已,短短一天時間,整個人都蒼老憔悴了許多。
「陳伯,我沒事,你去睡吧,這裡有我就行。」
洛楚容低下了頭,把狐皮裘緊了緊,又往火盆里加了幾張紙。
陳伯早年在大牢里留了毛病,始終佝僂著身子,他看著洛楚容的身影,忍不住老淚縱橫。
「小姐,都是我不好,昨天我要是警醒一些,會長就不能……」
「陳伯,別說了,這件事不怪你。連我爹那樣的本事,都遭了暗算,你在也沒用。何況,這是有人故意下黑手,你這次在了,還有下次。」
陳伯還想說什麼,卻只是攥緊了拳頭,滿臉悲憤。
「對了,我舅舅那裡,幫我多留意。還有,柳師伯的那兩個弟子,今天被趕出去的沈驥和欒挺,查一查他們的下落,如果他們走了,那就算了,如果留下了,告訴我。」
洛楚容語聲平靜的吩咐著,陳伯點了點頭,又道:「小姐,你是怎麼確定,那兩個人不會是兇手的?」
「我爹出事的時候,他們兩個在練功,我親眼看到的。」
「可是……」
陳伯欲言又止,洛楚容依舊淡淡語氣道:「放心,我看人一向很准,他們兩個只不過是被卷進來的,真正的兇手,很可能就藏在家裡。」
陳伯眉頭一粥,小心翼翼道:「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什麼意思也沒有,在事情沒調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會長所受的致命傷,真的是八卦掌力?」
「沒錯,我親眼看過了,八卦掌手黑,一眼就看得出來,那人的功力不在我爹之下,所以我說,沈驥和欒挺兩人,不可能是兇手。」
「我知道了,小姐,現在府里也不安全,往後,只要有我在,誰也休想動你一根汗毛。」
陳伯說著,激動的拍著胸脯。
洛楚容垂下眼帘,此時此刻,她腦海中一片空靈,彷彿整個人的靈魂都離竅而出,又好像在做夢一樣,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陳伯,辛苦你了。」
她說。
陳伯沒有說話,嘆了口氣,也在洛楚容對面跪下,拿起幾張紙錢,緩緩放入火盆中。
火焰大盛,映著兩人肅穆的神情,還有靈堂上方洛海川的遺像,顯得是那麼的詭異。
「爹,我一定會為你報仇,八卦門裡的內鬼,我也一定會把他找出來,抽筋扒皮,昭告天下。」
洛楚容盯著面前的火盆,心中暗暗發誓。
忽地,一陣旋風捲起,數張還未燃盡的紙錢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