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端午之前
這是端午節的前一天。
八歲紅一大早就起來，她去市場買來了糯米、粽葉、紅棗，一個人在廚房裡包起了粽子，一直忙活到沈驥練完功，修鐵也幹完了活，他抹了把汗，來到廚房裡就嚷了起來。
修鐵乾的是力氣活，肚子早就餓了，沒進門就喊道：「紅姐，今天的早飯在哪啊，我都餓死了……」
但隨後他就眼前一亮，開心地歡呼著。
「哇，是粽子，紅姐咱們早上能吃粽子嗎？」
他說著伸手就想去拿，八歲紅拍了他一下，道：「急什麼急，這是生的，明天才過節呢，等著！」
修鐵扁了扁嘴：「啊，還得明天啊……我都好幾年沒吃到過粽子了，紅姐能不能破個例，先煮幾個？」
八歲紅起身把包好的粽子擺了起來，一邊說道：「門都沒有，一共十六個粽子，咱們四個人啊，剛好一人四個，你先吃了，那明天就沒有了。再說過節就要有個過節的樣子，好東西不留到過節吃啊，那就沒意思了。」
「一人四個……」修鐵撓了撓頭，神情有些落寞，嘟囔道：「欒二哥也不知道去哪了，這都好幾天了。」
八歲紅嘆道：「別想了，我早就說過，他們早晚有一天都會離開，現在是欒挺，你沈大哥說不定什麼時候也……」
她話音未落，忽然停了下來，修鐵回頭，就見沈驥從外面走了進來。
「紅姐，把我的那份給修鐵兄弟吃了吧。」
沈驥微笑著，拍了拍修鐵的肩膀。
修鐵嘿嘿笑了，搖頭道：「我就是那麼一說，沈大哥，明天咱們一起吃。紅姐說的對，過節就要有個過節的樣子，這端午節吃粽子，中秋節吃月餅，過節吃餃子，得應時應景才有那個味兒。」
「這就對啦，你們兩個出去等一會，姐給你們煮雞蛋吃，一人兩個。」
八歲紅說著開始忙碌起來，沈驥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她刷鍋、燒水，嘴角牽動，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他在這裡只住了一個多月，但八歲紅待他和欒挺就像家人一樣，這讓沈驥的心裡除了感激，還有感動。
若不是修鐵帶他們回來，若不是八歲紅收留，恐怕他和欒挺兩個人，現在還不知道住在哪裡，吃的什麼。
但現在，欒挺已經走了……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修鐵看出他心情不好，拉了拉他的衣角，悄悄指了指外面。
兩人來到院子里，修鐵小心地問沈驥。
「沈大哥，我一直很擔心，但也不敢多問你，欒二哥他……到底去了哪，真的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嗯，我想他可能是想一個人安靜一段時間吧。」沈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是縹緲的，顯然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這個說法。
「但是今天早上，在碼頭上趕馬車的老李來給馬掛蹄掌，他說昨天晚上，在七道街的堂子見到了欒二哥……」
「什麼，有人見到欒挺了，快告訴我，他在哪？」沈驥的心中頓時一揪，忙問修鐵到底怎麼回事。
原來修鐵的鐵匠鋪，除了打些鐵器，也幹些修理和給馬掛鐵蹄掌的活，今天早上，一個街坊老李在過來掛馬掌的時候，悄悄告訴修鐵，他昨天晚上在七道街的一家堂子里，見到了欒挺。
他還告訴修鐵，當時欒挺喝的爛醉，沒錢付賬，後來被人趕了出去，他本來還追了出去，想看看欒挺去了哪，結果跟到江邊就不見了。
於是他回去打聽，才知道欒挺已經在那待了幾天，身上的錢都花光了，又欠了不少，才會被趕出去。
他知道欒挺就在修鐵的鐵匠鋪住，所以就告訴了修鐵這個消息。
沈驥聽到這裡，心中痛楚，他知道欒挺的性子，這次變故之後對欒挺還是有很大打擊的，但沒想到他會自甘墮落，跑去那種花街柳巷，還落的如此狼狽落魄。
尤其欒挺身上沒了錢，如果他還想去那種地方，怎麼辦？
以欒挺現在的狀況，繼續去做苦力幹活賺錢自然是不可能了，那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徹底投靠日本人，去找謝清秋。
想到這裡，沈驥再也待不住了，他立刻出門，連飯也不吃了，獨自趕往日本領事館，去找欒挺。
修鐵喊了幾聲沒喊住，只得去告訴了八歲紅，八歲紅聽了臉色頓時一變，來不及數落修鐵，就吩咐他趕緊去武術會，找人幫忙。
現在是日本領事館和武術會之間的風口浪尖，這個節骨眼上去那裡找欒挺，豈不是自己送死？
修鐵也知道問題的嚴重，他也來不及吃飯，揣上八歲紅塞給他的兩個雞蛋，撒丫子就往武術會跑。但是跑到一半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並不認識誰，於是想了想，決定先去單林的武館，然後再去找洛楚容，有了他們兩個的幫忙，那就好辦了。
他很快來到了單林的弘義武館，簡單說明情況后，單林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沈驥會為了欒挺如此衝動，趕忙和修鐵一起，前往八卦門找洛楚容。
結果兩人沒想到的是，洛楚容不在家，說是一大早就和李進還有陳伯去了洛海川的墳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兩人只好又去找黃炳章，但意外的是黃炳章也不在家，因為明天就是端午節了，有幾家商戶應酬，他不得不去，鎮武鏢局的人說，恐怕老爺子到晚上很晚才會回來，每到年節的時候都是如此。
沒有了黃炳章的主持，武術會根本就無法運轉，單林雖說是副會長，也調不動那些武館的人們，更別提是去日本領事館了。
現在大家一聽這幾個字，都是頭大無比。
單林尋思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有朋友在政府方面做事，於是定了定神，便告訴修鐵他去搬救兵，讓修鐵先獨自趕往日本領事館看看情況，見到沈驥后，讓他千萬別輕舉妄動。
修鐵也沒辦法，只好按單林的話，在街上攔了一輛馬車趕往日本領事館，但那馬車太慢，將近二十里的路程，何時能到？
修鐵也是急了，於是從身上掏出幾個錢來，跟馬車夫好歹商量，租用他的馬，然後便把馬卸了下來，也沒有馬鞍腳蹬，他就這麼飛身而上，騎著馬直奔秦家崗。
一路上他心中暗暗祈禱，沈驥是步行，想必速度會稍慢一些，但願自己能夠追上沈驥，千萬一定要攔住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