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鐵匠鋪子

夜色降臨之前，沈驥和欒挺兄弟兩人，回到了八歲紅的家裡。

修鐵正在院子里鼓搗著一個風箱，這是打鐵用的傢伙，但廢棄多年，有些損壞了，修鐵自幼莊戶人家出身，修理這些東西不在話下，不過當兩人回來時，看到修鐵的臉上還是帶著不大情願，有些愁眉苦臉的神情。

沈驥知道他不願當鐵匠，笑著給欒挺使了個眼色，欒挺會意，上前拿起一把打鐵的鎚子，大驚小怪的咋呼了起來。

「哎呀呀，天下英雄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這麼重的大鐵鎚，要麼身具神力，要麼功力高深，否則絕對拿不起來。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了不起呀。」

修鐵抬頭看是欒挺他們回來了，丟下手裡的活兒，苦著臉說：「去去去，別牙磣我了，我都愁死了，以前跟我爹在老家干過幾天鐵匠活，但都是幫人打些刀劍器械，幹起來也有勁頭。剛才紅姐把消息傳出去了，有不少人來問，可都是想打些菜刀鋤頭之類的，我也不會啊……」

「菜刀鋤頭有什麼難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

欒挺說著往旁邊尋摸了下，走到牆角，順手抄起一把生鏽的鋤頭，丟了過去。

「喏，照著這個打，咱都是莊戶人出身，還能被這個難住？」

修鐵拿起鋤頭掂量了幾下，說：「難倒是不難，主要是我不想打，你說，我好歹也是正宗少林譚腿傳人，我爹也種地是不假，可咱畢竟是習武之人，這要是荒廢了……」

沈驥笑著拍了拍他，說：「習武之人也要吃飽肚子，不然哪來的力氣練武？你憑著力氣賺錢，憑本事吃飯，就是你爹知道了，也會對你豎大拇指，當鐵匠有什麼不好，你放心，鐵匠鋪開起來，我們兄弟倆都能幫忙。這天底下的路是一步步走出來的，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鎮武鏢局的黃老鏢頭剛到哈爾濱時，還在碼頭出過力，在街頭撂過地，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修鐵思索著點點頭，心中舒服了很多，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好吧，沈大哥，你們說的都有道理，那我就拿把菜刀去，先試著練練手，好久不幹這個活了，有點生疏。」

他把風箱扔下，站起來跑進廚房，很快拿了把菜刀出來，坐在那裡比劃著。

八歲紅隨後也從廚房裡追出來，嘴裡直嚷嚷。

「臭小子，姐正要做飯，你把菜刀給我拿回來……」

「姐，我研究一下就給你哈，從來沒打過菜刀，我找找感覺……」

「笨蛋，菜刀都不會打，看你笨的跟什麼似的，菜刀也夠嗆能打好，家裡爐子有點嗆煙，這樣吧，你先打幾節爐筒子，院子里有廢鐵，足夠你練手的。」

「好嘞。」

修鐵答應一聲，開心的起身忙碌起來，沈驥微笑著往院子里打量，只見這一個下午的時間，修鐵已經把所有開鐵匠鋪需要傢伙都準備好了。

院子正中是鐵匠爐，爐子左邊是風箱，右邊擺著鐵砧，旁邊地上扔著鐵鎚、鉗子、磨石……

沈驥看著身材瘦弱的修鐵，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常言說，天下活路三樣苦，打鐵、撐船、磨豆腐。在這三樣苦中，把打鐵放在第一位，可見打鐵是苦中之苦。

試想，每天面對爐火熊熊、熱浪滾滾，從早到晚掄著幾十斤重的大鐵鎚，能不苦嗎？

八歲紅搶過菜刀，去廚房做飯，修鐵則找了些廢鐵料，沈驥和欒挺兩人幫忙把鐵匠爐里擺上焦炭，生火，三個人一邊研究著，一邊開始試驗第一次打鐵。

不過，看著沈驥淡定自若的樣子，欒挺心裡卻有心事，尋機問沈驥：「師哥，谷若懷那，咱們真等七天再說？」

沈驥往爐子里添著炭，一邊說：「不然咋辦？現在該想的辦法都想了，該做的事情也都做了，現在看起來，谷若懷那裡還真是個突破口，反正這事也急不得，咱們就等七天，到時候看他怎麼說。」

欒挺也拿起一塊炭添進爐子，又說：「但是，他會不會是故意拖延，萬一這七天再有什麼變化，咱們就被動了。」

「那你可有什麼好辦法么？」

「這個……沒有。」

「那不就完了，我問你，你知道楚容師妹為何找咱們幫忙，她卻一直隱身幕後么？」

「我猜，她一是不方便親自調查，二是如果她親自出馬，很多事情就可能再生變局了。」

「說的不錯，你倒也不傻。現在各方勢力都按兵不動，藏身幕後的那隻黑手也在等待時機，我跟你說，這個時候咱們越急躁，越容易出岔子，既然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那咱們就在家打鐵。楚容師妹說谷若懷是突破口，我看不假，說不定他也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也許七天後還會有什麼變局，是咱們現在所不知道的。所以，你急也沒用，那還急什麼呢？」

欒挺撓了撓頭，看著沈驥點燃爐火，點頭道：「也是，那咱們就等七天也行，順便也能觀察一下形勢，說不定等不到七天，就有人自己跳出來了，到時候局勢明朗，我們反而好辦。」

沈驥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錯，你總算開竅了，來咱們給修鐵打下手，你拉風箱，我去打水。」

欒挺答應一聲，三個人加速忙碌，欒挺拉風箱鼓風，把爐火吹旺，沈驥也打來了冷水，修鐵手握鐵鉗，夾著鐵料，有些緊張的探入了爐火之中。

剛才沈驥和欒挺的對話，修鐵並沒在意，他心思單純，雖然知道這兩個哥哥在忙著什麼，但他總覺得八歲紅的話說的很對，沈驥和欒挺兩個人，終究非池中之物，他們要做的事，也不是他能理解的。

鐵料在爐火中漸漸燒紅，修鐵左手握鐵鉗，把鐵料迅速夾到鐵砧上，然後右手握小錘，指點沈驥掄起大鎚，需要擊打的位置和力度，兩人配合，大鎚小錘就丁當丁當有節奏地猛烈鍛打起來。

在鍛打過程中，修鐵視情況不斷翻動鐵料，使鐵料按照自己的意志變長、變短、變粗、變細、變方、變圓、變凸、變凹……

於是，經過幾番火燒和鍛打，這塊鐵料就變成了一把品相不怎麼樣的……單刀。

修鐵美滋滋的看著，又用鐵鉗把這把刀夾住放入冷水中，只聽「滋」地一陣響，冒起股股白煙。

三個人正在洋洋得意，忽然，八歲紅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手裡端著一個飯盆，見到修鐵手裡的單刀，不由開口大罵了起來……

「混蛋小子，我剛才說什麼來著，我讓你打幾個爐筒子，你們幾個打把刀出來，爐筒子呢，爐筒子呢，是不是想氣死我呀……」

修鐵嚇的一個哆嗦，忙道：「是是是，姐，我這就打爐筒子，剛才我們這不是想試試手么，單刀順手，爐筒子沒打過啊……」

他手忙腳亂的開始重新忙碌，沈驥哈哈大笑，欒挺則嬉皮笑臉的跳起來，對八歲紅說：「紅姐，咱啥時候開飯啊，我這都餓了。」

八歲紅也笑了，大嗓門喊道：「行，咱們這就開飯，你們先別忙了，吃完飯再說，今天為了提前慶祝鐵匠鋪開張，我特意買了一條魚，還有白面饅頭，管夠！」

欒挺一聲歡呼，三個人扔下手裡的活兒，一股腦衝進屋子，八歲紅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不斷嗔怪的打著修鐵和欒挺偷吃的手，時不常的，還對沈驥飄去異樣的目光。

沈驥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心中卻不由暗暗感慨。

如果這樣的生活能一直下去，好像也很不錯吧。

只不過，七天之後，谷若懷那裡，又會有什麼事發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