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做局

「雷莊主，可據外面傳言，說你是刺殺日本高官。」

沈驥抬起頭，看著雷老大說道。

雷老大嘿嘿一笑，不屑道：「他們當然會這麼說了，不過，我其實還真有宰了那傢伙的心思，只可惜沒有機會下手。」

沈驥聞言，默默半晌，搖了搖頭。

「雷莊主，關於你打探到了什麼消息，說句心裡話，我們並不感興趣。」

「哦，為何？」

「咱們現在都一樣，被關在這個牢房裡，能否活著出去都是個問題，你就是打探到了什麼消息，又能怎麼樣？再說，我們是民，身微言輕，每天里只求三餐得飽，一夜安睡，足矣。」

沈驥嘆了口氣，來到欒挺身旁，盤膝坐下，閉目養神。

雷老大的目光像看著一個怪物一樣，盯著沈驥，又道：「你真的不想知道？」

沈驥這次連頭也沒抬，就嗯了一聲，說道：「沒錯，並不想知道，我們哥倆的麻煩現在已經夠多了，如果你把什麼秘密告訴了我們，那我們就再也沒有寧日了，所以，雷莊主，今日我們進了牢房，都是誤會，說不定明天就出去了，您有什麼秘密，如果不想說，那就最好爛到肚子里。這樣，對您，對我們，都有好處。」

雷老大不再說話了，他默默的看著沈驥，心中若有所思。

周圍再次陷入安靜。

欒挺有心想說點什麼，但沈驥頭不抬眼不掙，似乎已經入定，雷老大也微眯著眼睛，坐在那一動不動，彷彿一尊雕像。

欒挺撓了撓頭，也閉上了嘴巴，腦海里卻不住的翻騰起來。

幾個小時之前，那位郭守財郭局長，的確讓萬沉山傳喚欒挺，在審訊室里，和他聊了一番話。

憑心而論，郭局長留給欒挺的印象還算不錯，既沒有為難他，也沒有拿他當犯人，反而給他講了一番大道理，聽的欒挺熱血沸騰，只覺此身若不做點什麼，簡直就是浪費了。

同時，郭局長還告訴欒挺，哈爾濱的武林界，和官方政界本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他想保的人，即便是黃炳章要想動一動，那也得看看他郭局長的臉色。

想到此，欒挺暗中嘆了口氣。

人這一輩子，總得混出個樣子來。

他往周圍看了看，這陰暗骯髒的牢房裡，大多都是些下三濫的貨色，若在平時，欒挺看都懶得多看他們一眼。

唉，想我欒挺好歹也是名師之徒，一身八卦掌功夫，不說出神入化，也是貨真價實，可怎麼就落到了這步田地？

「開飯了！」

牢房外，又傳來了剛才那個警察的尖細嗓子，欒挺抬頭看去，就見有幾人提著食盒，跟在兩個警察的身後，走了進來。

周圍那些牢房裡的犯人，一窩蜂的沖了上去，爭先恐後的伸出了手，那樣子，活脫脫就像一群爭食的鴨子。

欒挺撇了撇嘴，沒有動。

沈驥和雷老大，也沒有動。

伴隨著警察的吵罵聲，和一陣嘈雜聲，欒挺明顯感覺到，有人來到了他們的牢房。

「幾位爺，開飯了，郭局長的吩咐，你們這個牢做的，我他媽都想進去跟你們換換了……」

一個滿臉痞相的警察不滿的嘮叨著，放下食盒后，嘟嘟囔囔的離開了。

欒挺這才睜開眼睛，看向那打開的食盒，然後，吸了吸鼻子。

居然……有醬肘子？

他立刻精神了起來，走過去把食盒拎了過來，打開一看，裡面四個菜，三葷一素，兩大碗白米飯，盛的滿滿的。

「師哥，師哥，開飯了，有醬肘子，還有水爆肚哎……」

欒挺喜出望外，忙喊沈驥起來吃飯，沈驥也早聽到開飯了，但他以為這牢飯不過是窩頭鹹菜，最粗糙的那種，聽欒挺喊，也睜開眼睛看去，看到面前果然是豐盛無比的晚餐，也是愣住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轉頭往雷老大那邊看去，發現那裡也是同樣的飯菜，而且雷老大已經不慌不忙的捧著醬肘子，啃的正歡實。

可是再往周圍看，那些其他的犯人，果然只是窩頭鹹菜，再加上一碗稀的都能照人的稀飯。

沈驥皺了皺眉。

這郭局長，莫非已經看到了黃炳章的條子，特意優待自己和欒挺么？

但他給雷老大的伙食也是如此之好，又是為的什麼？

欒挺已經迫不及待的去抓醬肘子，沈驥沉吟片刻，說道：「師弟，我看那些人也都挺可憐的，不如分一些給他們？」

欒挺往周圍掃了一眼，果然看到無數眼巴巴的目光，他哼了一聲，啊嗚一口，咬下一大塊肉，這才含糊不清地說：「師哥，就你老好人，你也不看看那些人都是什麼東西，一個個賊眉鼠眼的，有窩頭吃就不錯了，你管他死活幹什麼？快來，這肉好肥啊，又肥又香，唔唔唔，不錯不錯……」

沈驥接過欒挺塞來的半個醬肘子，啞然失笑，又嘆了口氣，低頭吃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醬肘子的味道的確不錯……

只是沈驥一邊吃，心中卻一邊在琢磨。

郭局長先是單獨去見欒挺，又用這種伙食厚待，他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他想著想著，忽然停下了動作，把手裡的醬肘子放了下來。

「我說師哥你怎麼不吃了啊，多好吃，你不吃給我，別糟踐了啊……」

欒挺說著伸手去抓，沈驥沒有動，看著欒挺吃的滿嘴流油，忽然道：「師弟，你說咱們在馬家船口的事，警察怎麼來的那麼快？」

欒挺頭也不抬地說：「那有什麼的，你在馬家船口跟那伙跑船的惡霸打了半天，肯定有人報案唄。」

沈驥思索了一下，卻搖頭道：「如果打個架，警察都能來的那麼及時，那這哈爾濱的治安還當真是不錯，可是，你信么？」

欒挺並沒在意他的話，抬頭呲牙一笑，說：「我不信，這年月別說打架，就是殺個人，警察都得磨蹭一會，才……」

他話未說完，忽然也停頓了，手裡的醬肘子也不知不覺放下，看著沈驥，滿面愕然。

沈驥知道他已經想通了，當下嘆道：「不錯，你當時在荒郊野外殺了人，警察來的確實忒快了點，而且目標十分明確，直接就奔著咱們去的。如果說，這中間沒什麼問題，我也不信。」

「師哥，你的意思是說，這一次，是有警察參與做局，故意引我們殺人，再把我們抓起來？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問我，我問誰？」

沈驥苦笑一聲，起身在牢房裡走了幾步，自言自語道：「不可能是為了挑起雷家莊和咱們的衝突，也不可能是讓滿江紅跟咱們作對，因為對於大局而言，咱們兩個都是無足輕重的人。我也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處處有人和咱們過不去，這到底是為的什麼？」

這個問題，沈驥不知道答案，欒挺也不知道。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一旁的雷老大，臉上卻露出一絲異樣的笑容，把嘴裡咬著的一塊肉用力吞下，然後拍了拍雙手。

「你們哥倆，不必瞎猜了，這樣吧，只要你們兩個聽一聽我打探來的消息，我就能幫你們分析分析，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話音未落，沈驥和欒挺抬起頭，同時說道。

「不好意思，沒興趣聽！」

雷老大目瞪口呆，一臉迷糊的撓著後腦勺，自言自語。

「你們兩個臭小子，好吧，那就不提這事，但是雷家莊現在把你們當敵人，難道你們就不想，跟雷家莊解除誤會？否則的話，我家那個丫頭的脾氣，還有我二弟的性子，非跟你們沒完不可。」

這次沈驥總算留意到了什麼，奇道：「你說什麼，你家那個丫頭？」

雷老大呵呵一笑，得意道：「不錯，就是你口中所說的令公子，其實，是我閨女，雷英。怎麼樣，不想跟雷家莊為敵的話，我們能否談一談了？」

沈驥和欒挺再次對視一眼，然後，一起走了過來。

「說吧，談一談倒也可以。不過，你打探來的那個消息，不好意思，我們還是不想聽！」

「呃……好吧，那咱們就，談點別的。」

雷老大一臉苦笑，隨後，拉開了話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