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人反應
見到母親這樣,鄭寶珠並未感到失望,其實,這是她意料中的事。前世,當她開口說出要和離時,錢氏就是這種反應。
她牽強一笑,帶著無奈跟苦澀。身為大魏朝的女人,在家的地位並不高,一切都得聽從男人的安排。
回想起前世的遭遇,鄭寶珠攥緊拳頭,在心裡暗暗發誓,定要爭取和離,她不想再過上從前那樣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恩。」微微頷首,內心盤算著要如何跟爹爹開口。
發生這種事,錢氏知道女兒肯定不開心,只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想要和離,大魏朝的女人,但凡和離過的,都沒什麼好下場。即便你是和離,但在外人眼裡,你就是被休掉的女人,就是一個不乾不淨的女人,不論和離的原因是什麼,總之,一切的錯都會算到女人的頭上。想要再嫁,難如登天。
「寶珠,我們做女人的吶,有些事萬萬不能衝動的……」她給女兒講著一些道理,亦是在安慰她。身為鄭家的女人,她非常清楚家裡的情況,女兒想要和離,恐怕有點不切實際。相公那邊倒還好,可是婆婆那邊,恐怕行不通。
鄭寶珠盯著桌上的茶杯發著呆,就在她思緒混亂之時,府上丫環匆匆跑來稟報:「夫人小姐,老爺回來了。」
聞言,鄭寶珠緩過神來,眉宇間夾帶些許擔憂。
錢氏滿臉笑容,起身走到女兒身邊,拉著她的手道:「你爹回來了,我們去接他吧。」
「恩。」鄭寶珠內心一陣不安,明知提出和離無用,卻又抱有幻想,萬一奇迹出現呢?再說了,她能死而復生出現在此時此刻,已經是個奇迹。既然奇迹能出現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上蒼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不能再像前世那般生活,她要自己掌控命運。
不等她們母女出門,一個男人迎面匆匆而來,滿臉燦爛之笑,大腹便便,模樣慈祥,最為顯眼的,要數那鮮艷的官服。即便男人滿臉笑容,但身上那套官服,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相公。」
「爹爹。」
來人正是當朝尚書,也是鄭寶珠的親爹鄭永良。身為當朝二品大員,在他人面前,周身時刻環繞著一股官威,在女兒面前,卻只剩下寵溺。
「寶珠,今日怎回娘家來了?」他很開心,自己的學生,也是自己的女婿,成了當今的狀元,還是三元及第,簡直太給他長臉了。想到這事,他笑的合不攏嘴。此時,他尚未知曉今日所發生之事。
見他笑的如此開心,錢氏率先搶答:「女兒想念父母,回娘家有何不可?」若是相公知道寶珠想要和離,恐怕不妙啊。
鄭寶珠內心十分矛盾,爹爹對她寵愛有加,對於他的安排,鄭寶珠言聽計從。此時此刻,父母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眼前,讓她甚是感動。
前世,因為受到她的牽連,父母過的並不太好,尤其是錢氏,為她操碎了心,也是她最大的遺憾。
她甚至有想過,為了父母,為了鄭家,不和離。
但是,想到前世所受的苦,她又無法忍受。同樣的悲劇,絕不能再次發生。
「爹,女兒就是想你跟娘了,所以回來看看。」說罷,上前準備幫著他把官服脫下。
「真是乖。」鄭永良笑的合不攏嘴,卻又心疼女婿:「你啊,今天是個大好日子,應該陪著你夫君才是。」
見她們母女不提穆清之事,彩環跟玉環面露焦急之色。
「老爺,其實……」彩環想說,錢氏給了她一個眼色,她欲言又止。
鄭永良為官多年,能從一個小官混到二品,察言觀色是他所擅長之事,他看出了些許端倪,卻又未點破,只是笑道:「我去換件衣裳,你們母女好好聊聊。」
他心裡清楚,女兒若是沒事,不會選擇這般重要的日子回娘家。
一個成親才三個月的女人,能有什麼事呢?那自然跟她的夫君有關。
不過鄭永良只是單純的以為,女兒想要為自己夫君謀個好差事。
穆清雖為狀元,但官居幾品,去何處上任,這些都還是未知數,一切還得聽從安排,鄭永良是有能力決定這一切的。
鄭永良才華橫溢,兒子卻不爭氣,所以,對於女婿,他自然要好好提拔。
錢氏看著女兒,她的臉上掛著笑,眼裡卻帶著哀傷,那種哀傷,彷彿會傳染,能讓看到她眼睛的人感受到一股悲涼。
她不知道女兒經歷了什麼,只是感到一陣心疼,女兒從小被視為掌上明珠,從未受過這般屈辱,如今發生這種事,她肯定覺得很委屈吧,否則也不會想要和離。
想到她被穆清騙婚,錢氏感到一陣憤怒,抓著她的手:「寶珠,待會娘幫你說。」
鄭寶珠眼裡掛著淚花:「娘,謝謝你,你對我還是這麼好。」
見到她的眼淚,錢氏心裡更難受,又數落了穆清一番。
恰巧,鄭永良返回時,正好聽到她在說穆清的不是,於是笑呵呵的問:「夫人,為何動怒,是誰惹你了?」
錢氏看著他,再看看女兒,正當她準備開口。
鄭寶珠卻搶先一步說:「爹爹,我想跟穆清和離。」
「和離,和離好啊,和離……」鄭永良笑的合不攏嘴,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什麼,和離!」他瞪大雙眼看著女兒,暗想我沒聽錯吧?
臉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他不解的問:「為什麼?」
和離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旁的彩環馬上把之前的事說了一遍,聽罷,鄭永良眼眸中射出一縷寒光:「這個穆清,真該死,竟然欺騙我。」
這樁婚事,是他安排的,而且對穆清的話堅信不疑,不曾想過,穆清竟然說的是謊話。
霎時間,他感到很羞憤,用充滿歉意的眼神望著一旁的女兒。張嘴欲言又止,在心裡頭把穆清狠狠的罵了個遍。只是對於女兒想要和離之事,他卻十分猶豫,安慰道:「寶珠,和離不是小事,你可得想好了,和離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就是玉石俱焚。」
「爹爹,我已經想好了。」前世,我就是不夠堅定,所以才會生不如死,今生,我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寶珠,這件事確實是穆清不對,但是,這一切也不能全怪他,我覺得你還是慎重考慮考慮。」
「爹,我已經考慮清楚了,不論如何,我都要和離。」趁著現在,他穆清騙婚在前,我就算和離,對我鄭家的影響也不會太大。
「這……」鄭永良從未見過女兒如此堅定。
就在他為難之際,府上管家的聲音傳來:「老爺,老夫人回來了……」
這話,下人又重複一遍,傳到鄭寶珠的耳朵里。
她內心一震,暗想她怎麼來了?
很快,就看見兩個人出現在門口,一老一小。老的已經年近古稀,滿頭銀髮,精神甚好,綾羅綢緞,貴氣逼人,此人正是鄭寶珠的祖母。她身邊的女子,則是鄭寶珠的姐姐鄭元珠。兩姐妹模樣倒有幾分相似,只是妹妹長的更為漂亮。
「娘。」鄭永良立刻起身迎上去。
「婆婆。」
「祖母。」鄭寶珠內心十分不安,前世,之所以沒能順利和離,就是因為祖母。
鄭老夫人是一個糊塗老太太,只是識得一些簡單的字,卻又將女教女訓當成教條來看,根本不在乎其中對錯,她認為,書中所言就一定是對的,既然是對的,女人就要嚴格遵守。
「凡為女子,惟務清貞……夫若發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讓,忍氣低聲……」
鄭寶珠的耳邊,環繞著老夫人小時候教誨她的話語。
「娘,你怎麼來了?」鄭永良感到很意外。
鄭元珠早已嫁人,所嫁之人也是京城大戶。她跟妹妹最大的區別在於,她從小是由祖母帶大,深受其影響,是一個女訓教傻了的女人。
前幾日,她把鄭老夫人接到府上,準備好好盡孝,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回來了。
老夫人一眼望向鄭寶珠,那眼神,充滿了威嚴。
鄭寶珠略顯心虛,卻表現的非常鎮定,跟她四目相對:「祖母,可有話要對我說?」
「聽人說,今日京城來了個刁婦,竟然擊鼓狀告你跟狀元郎,可有此事?」老夫人坐下,腰桿挺的很直,別看她年齡大了,身子骨卻硬朗的很。
原來她是聽到這事才趕回來的。
鄭寶珠微微頷首:「確有此事。」
「那刁婦呢?」
「因為受傷,已經送往客棧。」
「恩。」老夫人並未因為穆清騙婚而感到憤怒,而是對鄭寶珠一頓說教。
她的說教,讓鄭寶珠感到十分難受。前世,如果不是她的阻擾,或許她就不會落得那般凄慘,所以,寶珠此刻內心帶著一股怨恨,直言不諱道:「祖母,我要跟他和離。」
此話一出,屋內的空氣瞬間變得凝固。
老夫人眉頭一抬,瞪大雙眼看著她,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帶著憤怒,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什麼?」
而鄭寶珠,絲毫不畏懼,甚至主動上前兩步,微微欠身,卻又直視老夫人的雙眼:「我要跟穆清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