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走投無路
我對妹妹和媽媽笑了一下，說道：「我同事答應給我借，夠的。」
她們皺著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來。
我這話只是在安慰她們，哪個同事給我借？我還沒借到。
硬著頭皮去借了，將來再慢慢去還。
我走到了走廊盡頭的吸煙處，拿出了煙盒點了一支煙，身旁有幾個跟我一樣抽著煙的人，看起來也儘是愁眉苦臉。
翻著手機，不知道打給誰好了，我知道我需要拉下臉來借錢。
可是這熟悉的幾個名字，周芒，其他朋友，同學，親戚，借的都借過，同事也給了。
現在還要再問她們要一次錢。
我按了屏幕鍵，手機屏幕變黑。
手捏著眉頭，閉著眼，手托著低下的頭。
那歐陽木蘭說我不是個男人，是啊，我不是個男人，這時候哪是唉聲嘆氣時，但一分錢真能壓倒一個英雄漢。
「發什麼呆？」王涵坐在了我身旁。
我楞了一下，看看她，說道：「你還沒走。」
王涵說道：「剛才打了個電話，怎麼，在想什麼。」
她拿了我的煙盒和打火機，自己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就嗆到了，咳嗽過後，把煙滅了。
那幾個抽煙的人離開了。
我說道：「想點事，我，我想跟你。」
我欲言又止，停停頓頓，借錢實在是難以啟齒。
她說道：「借錢。」
我點了點頭。
她說道：「還缺二十萬對吧。」
我說道：「你怎麼知道。」
她說道：「你媽媽你妹妹都和我說了。」
我苦笑一聲：「是啊，就在愁這個。呵呵，從我記事開始，我們家就是在不停的為錢發愁，小時候喝玉米粥，吃野菜，過年過節就有人上門追債，父母身體有病只能去沒有執照的野醫生那裡看病拿葯，每天家裡都飄著難聞的中藥味。家裡下雨就漏水，冬天風呼呼鑽進來，燈用的是最小瓦的燈泡，那種喘不過氣的黑暗，真讓人難受。儘管我們一家人都十分的頑強，但從小盼到長大再到工作，這麼多年過去了，不但沒有擺脫這樣巨大壓力的苦日子，反而還越來越重。以前借人家的錢還沒還完，現在又要跟人家借了，再借了還是不夠，還要再繼續借，臉面不要緊，總覺得心裡虛，覺得對不起人。借了一堆債，更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能還清。」
我搖了搖頭。
王涵說道：「不管怎麼樣都要先救人。」
我說道：「我知道，人是肯定要救，我就發發牢騷，這該死的老天爺怎麼盡讓我們家過得那麼艱難困苦。」
王涵拍拍我肩膀。
算下來，如果再能借到夠六十萬，那我們家扛了超過上百萬元的外債。
王涵說道：「這一切都會過去，咬咬牙撐住。」
我說道：「我知道。」
她說道：「回去后我幫你借一些，能幫多少是多少。」
我說道：「謝謝。」
我隨著王涵又一起回去監獄，因為有母親和妹妹在這邊照顧父親，我就不用留在這裡，否則晚上沒地方睡睡不好，早上一早還要自己坐車回去。
為了方便照顧父親，妹妹和媽媽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個八百塊錢一個月短租暗無天日的破小屋住著。
回去路上，我累得睡著在了車上。
到監獄后，王涵叫醒了我，我渾渾噩噩的回到宿舍，澡也沒洗就睡著。
接下來的幾天，不停的打電話借錢，找人借錢，身邊能借的同事，就連凌嘉琦我都借。
王涵給了我十萬，有一些錢她也是借人的。
總算是湊夠了這六十萬，醫院安排了手術日子，就等著做手術了。
監獄裡頭，那幫守門獄警被揍也真是白被揍，陳蓉蓉拿防暴隊沒辦法，就把一通氣撒在我身上。
我只好不停的低三下四道歉，接著又奉上了一個幾千塊錢的封包給陳蓉蓉，說都是因為我引起，這點錢讓幾個姐妹拿去吃吃飯，幫我跟她們賠個不是。
陳蓉蓉開始不願意拿，後面我一番軟話好話說盡，她收下了封包，這茬子事也算是暫時翻篇了。
本以為湊夠了這些錢父親手術了就好，誰知道父親手術成功后，主治醫生說術後患者仍然處於麻醉狀態，各項生命指標都不穩定，容易發生危險，還需要大劑量的藥物支持，和特級的護理，以讓患者平穩度過術后危險期。
還要住ICU重症監護一些天，後面的療養費用還需要不少，可能還需要三四十萬。
這大大的超出了之前的預算。
我們一家人原本看到父親在院長的親自手術下手術成功，已經開心得不得了，一下子又讓我們跌進了冰冷的深淵。
媽媽一下子又擦著了了眼淚，我看了看妹妹，她無奈的看看我，接著有氣無力說道：「那，繼續借錢。」
我對媽媽和妹妹說沒事，我能找到。
我去坐在那個已經讓我很熟悉的吸煙處抽了三支煙，一種絕望的感覺壓在我身上，真正的讓我無法透得過氣來。
倘若能有一個地方用我這條命換個五十萬，這一刻我真毫不猶豫去死。
還能有誰幫到我？
我還能找誰幫到我。
王涵會拼盡全力，可她也沒錢了，她對我足夠仁至義盡。
同事們都幫過我，這時候我還能再怎麼去問她們要錢。
一人再去借個萬把塊她們給得了，再去借一人幾萬，她們從哪拿給我那麼多錢。
周芒那裡我也拿了很多錢，他為了給我要錢問了他媽媽幾次，他家是有錢，但也不是什麼身家過億的富豪家庭，即便是真的有千萬資產，可又憑什麼已經給了兩次錢，還要再拿出幾十萬給自己兒子去救兒子朋友的父親？算起來他家估計也沒有資產千萬。
走投無路的我，想到了一個人。
當歐陽木蘭出現在她家樓層的電梯門口時，我已經等了她七個多鐘頭，從下午的四點多鐘，等到現在的深夜十二點。
這時候，除了找歐陽木蘭之外，我實在是沒人能找。
她看到我后不說話，我想和她打招呼，但不知道是口渴餓了沒力氣，還是不知道怎麼和她招呼，就沒說出口。
她去開了她家的門，進去后砰的關上了重重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