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活著才有希望
給女囚舊傷口上藥，她明顯的更加不好意思，因為我會接觸到她的上身的皮膚。
戴著口罩的我說道：「我只是一個醫生，不用把我當男的。」
她開口了說道：「謝謝你，我不用了。」
她是不好意思。
我說道：「你這些傷口，如果不處理的話，很有可能會細菌感染，還有這些，擦點葯消腫快一些。」
她嘆氣一聲。
我說道：「你們在監獄里，經常打架？」
她不回答我。
我說道：「是有人打你吧。」
她說道：「你不用救我。」
又來這麼一句？
上次那個漂亮的女囚，也就來了那麼一句，意思都是不讓我救她們。
我說道：「活著很痛苦？活著才有希望。」
她說道：「沒希望了，死了算了。」
我說道：「我知道進來這裡的，都有原因，但那不是人生的全部，人生，還有將來。」
她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會兒，她說道：「把這個拿開吧，不用打了。」
我問道：「你要抽煙嗎。」
她搖頭。
我說道：「還是打完吧。」
她說道：「我說了不用。」
她看起來暴躁起來。
我說道：「我是醫生，你是病人，你該聽我的。」
她一下子自己拔掉了針管，針管掉在了地上，點滴液流在地上。
我沒有脾氣，默默地再次去拿了一個針管，給她繼續紮上。
她愣著看著我。
接著，眼淚倒是流了出來。
然後又一把擦掉眼淚，說道：「真的不用打，我說真的。」
我說道：「這是我們醫生該做的。」
她沉默。
我問道：「你餓嗎，我這裡有一些餅乾。」
我過去拿了一些餅乾過來，還有水。
她看了看，坐了起來，拿著吃了起來。
看起來，是真的很餓。
好像是餓了好幾天的那個樣子。
我說道：「慢點吃。」
她吃完了一盒餅乾。
她對我說道：「謝謝。」
我說道：「不客氣。」
她說道：「你是個好人。」
我說道：「謝謝。」
她說道：「好人不應該在這裡呆著，你離開這裡吧。」
我說道：「為什麼？」
她說道：「這裡沒有一個好人。」
我說道：「是嗎，那我就是了。」
她說道：「你剛才看到那些獄警了嗎，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鬼。。」
我說道：「怎麼了。」
她指著自己的一身傷，說道：「為什麼我會這樣，因為她們，她們弄的。」
果然，我的猜測，竟然猜中了。
之前賈隊長送來的那個被捅了的女囚，我相信是女囚之間互相打架受的傷，但是馬艷梅送來的女囚，我懷疑都是被馬艷梅她們打的，下手可真夠狠的。
那漂亮的女囚差點被淹死，這女囚，是差點被打死。
我問道：「為什麼。」
她說道：「她們要我交錢，每個月都買她們的報紙，我不給錢，就打我。關著我進小籠子，餓著我不給吃飯。」
那上次的那個漂亮的女囚，也是這樣子的遭遇了？所以才被用水溺？
她問我：「知道什麼叫小籠子嗎。」
我說道：「我不知道。」
她給我形容，就是一張桌子那麼小的小籠子，進去了之後，人無法伸直腳，只能這麼蜷縮著，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我說道：「她剛才威脅你，不要跟我說這些，對吧。」
她說道：「對。」
我說道：「那你還和我說。」
她說道：「這些人都不是人，你還是不要在這裡呆著了。」
我心想，我不在這裡呆著，我能去哪兒，我要回去送外賣嗎。
我說道：「謝謝。我不會和她們說起的。你真的是殺人犯？」
她點頭，一臉死灰。
我說道：「我就隨口問問，不好意思。」
她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殺人嗎！他該死，他就該死！我不光殺他，還要殺他全家！」
我一愣。
這是有多深仇大恨，不光殺人，還要殺人全家。
我說道：「你別激動，你有話，慢慢說。」
她的眼淚慢慢的流下來，我拿了紙巾給她，她沒有拿紙巾，靠在了窗口，眼神空洞。
過了一會兒，她還是說了。
她殺了她的丈夫。
她二十八歲那年，經人介紹嫁給了她丈夫，生了個兒子。丈夫在鎮上有房，開了一個小超市，一家人過的其樂融融。後來她丈夫染上毒癮，毒癮越來越重，超市轉手，房子也賣了，再後來，丈夫的父母也染上了毒癮，三人竟然偷偷的把那已經八歲的孩子給賣了。
她在尋找孩子過程中得知，自己兒子被人販子打斷手腳，弄成啞巴，被帶去到處乞討。一連尋找三年沒有找到孩子，一氣之下，一天半夜舉刀找到丈夫一家人，捅死了自己丈夫，捅傷了公公婆婆，在身邊人的爭取之下，被判入獄十五年。
這真是一個悲劇的故事。
說完，她早已淚流滿面。
殺人，殺的是該殺的人。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我想，換做誰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馬艷梅鄙夷的樣子從嘴裡所說的殺人犯，是這樣子的殺人犯，一點也不可惡可恨，只是可憐。
大哭一場之後，這大姐停止了抽泣，滿臉死灰般的表情，眼神空洞。
我說道：「人生還是要繼續的，你要好好的活著出去，才有希望找到孩子，他還活著不是嗎。現在的網路信息那麼發達，一定能找到的。」
她眼前一亮。
我繼續說道：「到時候出去了，你找到自己孩子，和他團圓。」
我還想說什麼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很快又耷拉下頭：「還有七年，還有七年。」
還有七年才能出去。
我說道：「好好活下去，人生，活下去，才有希望。」
有人走了進來。
馬艷梅帶著人浩浩蕩蕩的進來了。
想起上次她們重重踢了一腳叫那個漂亮女囚起床的事，我攔在了她們的面前，然後幫女囚拔掉了針頭，送她出去。
女囚走到了門口后，對我說道：「謝謝你。」
我說道：「好好養病。」
她點點頭，被獄警們推走了。
馬艷梅對我說道：「黃醫生，你治病有一套啊。」
我說道：「呵呵，還好了。」
她說道：「謝謝你啊，救了我幾個人了，今晚下班，賞個臉一起吃個飯。」
我正想說什麼，她拍拍我肩膀：「最好來。」
說完她就走了。
最好來。
有種威脅的感覺，如果我不去，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