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風月曉艷
回到寺院,暮藹沉沉,天已蒙蒙黑了,佑大的庭院內空無一人,四周靜悄悄的,家丁和丫鬟許是均在另一處院落里用膳吧。
踏步進得房內,眼見齋飯已置於室內的方桌上,想是怕涼了,全部用清瓷的蓋碗扣著。
小玉一一取下蓋碗,六菜一湯,在這寺院里,有如此的待遇,已是極好了,只是似乎每一盤菜都不是很滿,奇怪了。
玄拓不客氣的落座,折騰了一個下午,此刻竟真有些餓了。
婉菁又還回了最初的婉約嫻靜,執了筷子,瞄準了那一盤鮮嫩的青菜,正欲下箸,忽聽得一聲囈語從床畔傳來。
「討厭,別吵。」嬌滴滴的女聲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但見粗布帷幔間,一身粉紅的女子側卧在床上,面朝內側,只看不清容顏,一支雪白的手臂枕在頭頂酣然睡夢中,纖細的腰身秀出了完美曲線,只看這背影就知道身材不錯,卻不知容貌如何?
但似乎他們的一進而未出擾了她的清夢般。
「王爺,這就是下午從山下而來,來找王爺的那位小姐。」小玉盈盈道。
文澈好奇了,不知是什麼樣的女人,與他又是什麼關係?
竟然不顧這山高路遠,遠來看他,奇哉怪哉。只希望那張臉也如這身材一般傾國傾城,千萬不要只是一個背影校花,那樣豈不是大剎風景。
舉步移至床前,斜眼一看,只看到了一層厚厚的脂粉,一個側臉便已讓他索然無味,不過一個庸脂俗粉的女人而已。再仔細的搜索了玄拓的記憶,記憶里卻遍尋不著這張面孔。
玄拓訕笑著回到桌前,「吃吧,婉菁,一個不認識不相干的女人,呆會兒等她醒了就送她下山去吧。」
婉菁微微看向玄拓,似乎他正想輕描淡寫的把此事了結,只不知床上的那個女人是否會同意還是未知數?
「澈,不認識嗎?那她怎麼隻身一人前來,卻只找你?」不知是好奇還是其它婉菁調侃的回問。
文澈玩味的望著婉菁,邪笑,二十一世紀的那個帥哥的精明似乎來了,「菁兒很在意她來找我嗎?」
咳……咳……
一口飯盡數噴出,直噴得玄拓滿臉滿身,立即是京劇的變臉,一臉陰惻。
「菁兒真不是淑女。」脫口而出,似乎著惱了,長這麼大從沒習慣過被人噴飯吧,包括那些現代的鋼管女郎們。只眸角的笑意告訴婉菁他是在作秀。
「王爺,王爺,你……」不知何時,床上那女人已『擺架』站在他身側。
「哈……哈……哈……」女人毫不掩飾的大笑充溢了室內。
婉菁輕俺朱唇,強忍著笑,微微瞥了一眼女人,依舊轉首看著玄拓輕笑。
心下詫異,瞧這女子的形容,也不過庸俗女子一個,滿臉的胭脂水粉,體形雖纖瘦適度,卻絕不是大家的閨秀,彎彎上挑的畫眉讓人瞧了,無端的起厭惡,竟象是風月場中人。
難道玄拓的眼光卻是如此之差嗎?竟缺床伴至此嗎?倘若如此,倒是叫她看走了眼呢。
「你是誰?」玄拓一手接了清福遞過來的巾帕仔細的擦著臉,一邊問道。
「哎喲,爺的記性還真是差呢!曉艷我可是醉紅樓里的當家花魁呀。王爺再仔細想想。」
撲哧……
這一次卻是清福大笑了,「爺,奴才記起了,她還真是醉紅樓里的曉艷姑娘呢。」但是絕對不是什麼當家花魁,只不過一個落魄的舞娘罷了。但這后句卻如何也不敢說出來。否則只怕這曉艷不撕了他的嘴才怪。
怪不得沒印象,原來是青樓一妓啊,卻不知她來此何意?
「不知曉艷姑娘遠來至此,有何貴幹?」文謅謅的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王爺不知,王爺已近月余未至醉紅樓了,張嬤嬤可是想王爺想得緊呢!聽說王爺大婚了,便遣了曉艷來給王爺賀喜,只不知這王妃是何許人也。」說著已挑釁似的望向婉菁。
婉菁的臉紅了又紅,她雖未與玄拓有過肌膚之親,卻也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被一個青樓女子詢問,輕則是失了她宰相之女的顏面,重則是掃了這赤瀾皇室一族的威嚴。
這曉艷既是如此,想那蘇霓裳也好不到哪裡去。
「大膽,這王妃是你叫的嗎?給我掌嘴。」想她們秦府的小姐如何能讓這青樓女毀了她的清譽。小姐嘴上不說,她小玉可不能作勢不管。
小玉說罷『啪』的一聲已一掌摑過去。
玄拓淡笑只一旁觀戰,彷彿與他全然無關。
那曉艷也不是善輩,想也是清樓里多年摸爬滾打之輩,什麼場面沒見過,她一手拽住小玉的手臂,「你,你憑什麼打我?」
「憑我,憑——我是王妃的貼身丫鬟。」小玉說著說著,就明顯的底氣不足了,一個丫鬟而已,又不是正牌的主子,於是她求救似的望向婉菁。
「小玉,退下,不得無禮。」婉菁清晰道出。
「是,小姐。」雖然婉菁已是肅親六王妃,但是小玉依然習慣的稱呼婉菁為小姐。
「遠來是客,便坐下一起用膳吧。」她秦婉菁倒要看看玄拓是如何打發這女子的。留下她一個青樓女子似乎有擾瞭望都寺的清靜吧。不留的話,天色已晚,叫她一介女流之輩何處安身。
思索間,曉艷卻訕笑著,「不用了,剛剛曉艷已先行用過晚膳了。」
「吃過了,在寺里?」清福奇怪的問道,這望都寺的一日三餐從來都是准準時的,不提前也不會推后,她能在哪裡吃?
「曉艷也才睡了一會兒而已,睡之前就吃這些了啊。」說著那戴著金燦燦戒指的手指指著眼前的這一桌菜。
這一指不止是婉菁,連玄拓也一併反胃,想他文澈也有潔癖,如何能吃下這庸俗女子吃剩下的東西。
咳……咳……咳……
「我吃飽了。」婉菁已咳出了眼淚來,眼眸里卻滿是笑意,雖然吃不飽,可是這樣的日子似乎也蠻有趣的。
「我也是,小玉,撤膳吧。」真是被這女人倒足了胃口。
「清福,去取一百兩紋銀來。」想她卜一張口,他文澈就知道她的來意了,不過是為錢財而來啊。
「是。」清福說著已退出室內。
玄拓接著轉首望向曉艷,「姑娘隻身一人前來的嗎?」
「不是,一乘小轎將曉艷送至山腳下,因山高路遠,轎夫們不肯再送,所以曉艷就獨自上山了。」其實是她捨不得這上山抬轎的費用,想要私吞下一點點嬤嬤的路資而已。
「原來如此,那轎夫們還在山下等你,是嗎?」原就奇怪,她一個女子怎麼可能從京城至望都寺,單人行走二十餘里路呢。
「已經說好了的,還在山腳下等。」
彼時清福已取了白銀一百兩。
「區區白銀百兩,就請姑娘收下,煩請轉告張嬤嬤,本王下山後定當親自拜訪,必與霓裳再話琴棋。」她秦婉菁不就是要看他的笑話嗎?他偏要告訴她,他玄拓可是處處有佳人呢。
只不過,這可都是他玄拓的風流債,與他文澈可是無關啊。
清福還沒有鞠身送上,曉艷早已忙不迭的搶了銀兩背在身上。
「曉艷謝王爺恩典。」說著竟花枝亂顫,儀態萬千的福了一福。
「清福,連夜送曉艷姑娘去山下客棧。姑娘就委屈在山下休息一夜,待明日天放亮后再動身回京城吧。」
「王爺……」曉艷再欲說話卻早已被清福攔住。
「姑娘請吧。」
這一聲不怒而威,直嚇得曉艷連退數步,曉是擔心那百兩的白銀再被清福索回去,便急急的恭身而退,院子里轉眼便沒了她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