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藕荷杯弓
從鳳鸞宮出來,玄拓直奔太央池,遠遠的瞧見亭中人似乎一站一坐,只有婉菁與小玉了呢。
玄卓呢?竟是與他不辭而別了!似乎他遠沒有他玄拓的胸懷。
至近前,只見婉菁正怔怔的望著一池碧水出神的想著什麼?
「菁兒,我們回藕荷宮吧。」站了許久之後,卻終不免要驚醒她,不然要何時才能回去?
婉菁悠然回神道:「澈,我們走吧。」
一前一後,兩抹倒影斜入水中,有池魚游來,擾了層層漣漪,那淡淡的水波氳開了兩條長長的影子,散開在池中久久才淡去。
「菁兒,你施展輕功我們快些回藕荷宮,好不?」玄拓討厭身後的兩個跟屁蟲,直想甩開他們。
「不行。除了你誰也不知道我會輕功的。」原來她還是要刻意隱瞞她的輕功,玄拓真的不懂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那好,我來。」說著長臂一攬,直接將她扛在肩上,轉眼已輕掠數丈外,早已將小允子和小德子遠遠的拋在後面,任憑他們喊破了喉嚨也不管。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這個樣子被別人看到成何體統。
「你答應我一起用輕功,我就放你下來。」玄拓煞有介事的說道。
可轉眼已到了藕荷宮內,哪還有她說話回答的份,一旁的宮女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她與玄拓。
她,糗大了。
不用明天,不會超過一個時辰,整個赤瀾皇宮就全都知道了。
澈啊,有時他就象個孩子。而她,彷彿多年以前就與他相識一樣,直覺很久以前她似曾在哪裡見過他般,卻總是在快要想起的時候突然就什麼都沒有了。
……
夜裡,宮裡的人都睡熟了,玄拓聽得婉菁均勻的呼吸聲,心安了。悄悄的披衣而起。
不走正門,卻將窗欞打開一道縫隙,輕輕的飛掠而出內室,他要避開小允子和小德子。
幾個起落,轉眼已至藕荷宮的書房前,正欲推窗而入,忽聽得室內低低的女聲:「都找了幾十遍了,什麼都找不到,不知道那個死女人把它藏在哪裡了?」
透過窗框的縫隙,借著淡淡的月光向聲源望去,正對著他的是一個蒙面的女子,而另一個背向他的,瞧那身形,卻象是清鳳,但那聲音明明就是碧芸,他曾經聽過清鳳和碧芸的聲音,沒道理聽不出來是誰啊。
「誰?」有聲音從房頂傳來,驚得室內的其中一個女子輕喝一聲。
玄拓屏息,這裡似乎越來越熱鬧了呢!人也越來越多了,朝著幾米外的草叢一笑,繼續欣賞眼前的精彩大戲。
一黑衣人從梁前躍下,警惕的向四周輕掃了一眼,似乎沒有覺察到異樣,輕推門而入,驀然舉起手中一物,室內的兩個女子剎時驚吟出聲:「屬下見過火焰令主。」
「主人有令,限你們三日內拿到他要的東西,否則……」說著手掌咔嚓作響,做了一個擰斷的姿勢。
這人也太陰狠了吧,玄拓暗地裡總結著。這火焰令主,莫不是江南第一大幫派青山派的座下堂主?難道,青山派也卷了宮內紛爭?
「是。玄拓已入住藕荷宮,我們一定會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早日完成主人的命令。」
玄拓暗笑,不知是她們監視他,還是他監視她們呢?這戲未免太不好看了點,還是回去陪他的菁兒吧。
一抹邪笑掛在嘴角。輕掠幾步,已至草叢中,低聲道:「菁兒,不如我們一起去聽戲。」
「噓……」婉菁輕噓著讓他噤聲。
又一個黑衣人出現在視野中,輕捻了窗紙,俯首向書房中望去,忽爾,迴轉身,轉眼消失在視野中。
玄拓剛要起身追趕,卻一把被婉菁按住,輕搖頭。
事情似乎越來越亂,也越來越複雜了。
他記得母妃的絕筆中,只是讓他一定要留住藕荷宮。在信末,淑妃畫了一幅圖,圖中有一本書,書卻是倒著放的,所以要把紙箋調個方向來看,書的正面八個大字:床前明月,杯弓劍影。末了署了日期:五一。的確,母妃自縊的那天是五月一日。
所以他便對這書房起了疑,卻原來不止他一人,似乎許多人都對這書房感興趣了呢。
遠遠見那個自稱是火焰令主的黑衣人悄悄離開。
不久,蒙面人與清鳳(亦或碧芸)兩個人也走出書房消失在夜色之中。玄拓忙拉了婉菁遙遙跟了過去,其中一個竟真是進了碧芸的廂房。
輕擦了額頭的汗,原來內憂外患啊,外奸有小允子和小德子,內奸還有碧芸,怪不得當初他在拿到母妃的絕筆時曾發現封好的漆上有一處划痕,難道竟真是她嗎?
……
「小德子,隨本王去書房取幾本書。」書房早已成了所有人的目標,早已不是秘密了。索性帶個別人的「托」大搖大擺的進去,不是更好。倒是清福享福了,可以不用跟班而「偷懶」去了。
進得書房,迎面一幅雪海梅花圖,在漫無邊際的雪海中,點點梅花盛放在枝頭上,粉粉的既令人心生憐愛,又讓人油然而生敬意,正是梅花不怕雪寒時。梅花一側的雪地里洋洋洒洒草書十四字: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署名:陳宜夕。竟是淑妃的親筆絕畫。原來母妃還有這樣一手丹青妙筆,怪不得曾得宣統帝盛寵多年。
畫還未賞完,就聽得婉菁的嬌笑,「澈,這麼好興緻,怎麼不邀婉菁同來?」
「誰知你一大早跑到哪裡去了,找不到你,我就自己過來了。菁兒,你瞧這畫畫得如何?」玄拓輕指著眼前的梅花。
婉菁仔細看了,朗聲道:「取意和意境均是上乘,比婉菁高明多了,改天婉菁便照此臨摹一幅也擺在我們王府的書房裡,整日給你瞧了看。」
極自然的說完,人忽地臉紅了,這「我們」也說得太順口了吧。
玄拓拍掌大笑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如此兩人各自在書房裡隨意轉了幾轉。
玄拓隨手從書架上取了兩本書,一本是司馬遷的《史記》,一本是民間盛傳的《裡外》,婉菁也取了幾本,著小德子拿著,兩個人便悠閑的回去了。
到得廳堂,清福已悠哉悠哉的四處閑逛而回。
「爺,今個兒還要去哪裡呢?」
「哪都不去,本王今天專心致志的看書。」
良久未聞回應,抬首望向清福,清福忽道:「爺,明兒是農曆六月十四,城南有個廟會,那奴才就告個假,去湊個熱鬧了。」
「好。准你兩天假,可是要早些回王府,大後天早早的來宮裡侍候著,這兩天就先讓清驍補你的空缺。」
「奴才謝謝爺了。」清福歡喜的眉開眼笑,據說他很久沒有放過假了。
玄拓與婉菁竟如轉了性般,兩日來,每天早早的就起得床來,先去罄寧宮問候老佛爺,再去給退了早朝的宣統帝請安,回來后,就潛心讀書,仿如世外之人,怡然的過著藉荷宮的愜意生活。
十四日傍晚,用過了晚膳,玄拓突然煩燥起來,屋裡屋外如熱鍋上的螞蟻般走來晃去。
「清芸,我這裡有一本書,是紫鷺吵了很久要看的,我還要在宮中住上些時日,那麼這本書你連夜出宮交給清福,清福自然就會拿給紫鷺了。你,可曾聽清楚了?」
「奴婢知道了。」
婉菁聽了,將那一本《裡外》遞給玄拓,「澈,紫鷺妹妹可是要的這本書?」
玄拓暗笑,這小妮子還真是善解人意。
「正是。」說著從婉菁手中取過書來,隨手翻開折了一頁。「我上午才看到了這頁,做個記號。日後回王府好接著看。」
清芸伸手取了,泰然道:「奴婢這就動身了。」轉眼人已出了屋外。
玄拓靜思著,忽而叫道:「小德子,清芸忘記拿腰牌了,你趕緊追了送去給她。」
小德子拎了腰牌徑自追清芸去了。
如此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