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四濺
佐淳愣了一會,然後扯開喉嚨大笑不已,「你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鳳紫若冷眉以對,「有什麼可笑的,你帶我來此,不會是這麼簡單吧?」
佐淳收住笑,伸出手,指著山谷間那些慘不忍睹的屍體。
「之後不久,這些屍體會越堆越高,白雪會越來越紅,難道,你不想做些什麼嗎?」
鳳紫若怔住,咬牙,「你想我做些什麼呢?」
佐淳輕輕一笑,「你已經猜到獨孤傲身邊有叛徒,你想想,若是這個人繼續潛伏在天朝軍營里,甚至蟄伏在獨孤傲的身邊,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鳳紫若垂眸,柳眉輕蹙,心提了起來,矛盾不已,她已經決定不再見他了,可是,她不能坐視不理,她也不能傷害南宮寒……
佐淳牽過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冰涼透骨,就像那雪中凍僵的屍體一般,沒有溫度。
心中焉的一疼,她的心,一定倍受煎熬吧……
「走吧!」
猛的抬眸,「去哪?」她的眼中寫滿了戒備與驚慌。
佐淳無奈一笑,柔聲道,「山頂風大,回去吃點東西,暖暖身子。」
鳳紫若哼了一聲,甩開他的手,惡聲惡語道,「你何必假好心,怕我死了,你的計劃就會落空了,你這是白費心機,即使我不死,也不會著了你的道兒。」
佐淳眉頭微攏,「哦?」目光一黯,「你是否言之過早?」
鳳紫若唇角扯起一道譏諷嘲弄的笑容,「昨晚你故意放我逃跑,你算準了我一定會循著天狼星去找獨孤傲,後來又為何追我回去?」
佐淳不語,眼神已晦暗陰深。
鳳紫若接著道,「你帶我來看這些屍體,讓我知道獨孤傲身邊有叛徒,讓我焦急擔憂,便會想方設法通知獨孤傲,是不是?我不明白的是,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佐淳依舊不說話,目光愈加深邃淵深。
鳳紫若冷笑,一字字道,「不管你耍什麼計謀,天朝與夏國哪一方勝,哪一方負,你西域都別妄想染指我中原一分一毫。」
終於,他不滿陰寒的臉上化開一道諱莫如深的笑容,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望進她幽深漆黑的眸子里,毫無感情的說:「女人,太聰明不是好處,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獨孤傲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南宮寒也不似你看到的那樣深情,其實,在你面前,我才是最真實的。」
「你……唔……」她的聲音淹沒在他霸道掠奪的吻中。
這一刻,她分不清,眼前的男子究竟是真是假,那雙看不見的藍眸中,暗涌著她從未見過的光芒。
夜幕降臨,營帳外升起了篝火,幾個西域老媽子正往鍋里煮著些什麼。
佐淳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呼吸沉穩,胸口規律的起伏,似乎是睡著了。
鳳紫若輕輕裹上貂絨披風,這件披風從那晚披在她身上后,便一直被她霸佔著。
撩開帘子,門口隨即閃出兩名大漢,用眼神警告她不準離開大帳,鳳紫若鼻間輕哼一聲,站在門口,望向不遠處那一堆堆篝火。
一個老媽子抓起一大塊肉,血淋淋的就扔進鍋里,看的鳳紫若心裡一陣噁心,這樣的食物,何以下咽。
「怎麼?餓了?」佐淳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用懶洋洋的聲音在她後頸輕輕吹著熱氣,鳳紫若如遭電擊,憤然躲開他惡意的調侃,轉身甩手揮開帘子,步入營帳。
兩名大漢鼓著腮幫子,想笑又不敢笑,憋的黝黑的臉上都出現了紅暈,王子這回可栽了,還是栽在一個女人手裡,這要是傳回西域去,定是一大趣聞。
佐淳冷眉一掃,兩名大漢立即識趣的隱去。
鳳紫若窩在床上,邊取暖邊剝開盤中新鮮龍眼,送入口中,潤滑甜蜜,這還要感謝佐淳一番細膩心思,知道她吃不慣那些粗糙的食物,特意命人快馬加鞭將這龍眼運到冰天雪地中來。
佐淳也不客氣,在她身邊坐下,搶過她手中一顆剛剝好的果肉,塞進自己嘴裡。
鳳紫若斜瞪他一眼,往旁邊挪了挪。
他不以為意,輕聲細語的說:「有件事,你一定很想知道。」
「何事?」鳳紫若處變不驚的問,覺得一定不是什麼好事,但又不想讓佐淳抓住她急切的心理。
藍眸微閃,「有關獨孤傲,不過公平起見,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鳳紫若恨的牙痒痒的,就知道不會有這麼好的事,但一聽有關獨孤傲,心裡迫切的想知道,於是說:「好。」
佐淳眼中精光一閃,「你先回答我,獨孤傲與南宮寒之間,你最愛誰?」
鳳紫若著實一愣,都忘了吐出含在口中的果核。
「能否換個問題?」
佐淳唇角勾起一絲瞭然的笑,「好吧,那如果現在給你機會去選擇,你願意留在誰的身邊?」
鳳紫若嘴角抽搐,「這兩個問題有什麼不同嗎?」
佐淳瞄了她一眼,「當然不同,最後與你相守一生的人不一定是你最愛的人。」
鳳紫若沉默了,這個問題,她沒有想過,早已沒有了希望,也不再去追求曾經的幸福美好,那些都已經離她好遠好遠了,遠到她都記不起來,那些如詩如畫的回憶早已散落天涯。
「好吧,不逼你,或許連你自己都不知曉答案。」佐淳淡淡笑道,將手掌伸到她面前,語氣柔軟,「吐出來吧,別不小心咽了下去。」
鳳紫若回過神,臉上一熱,將果核輕輕吐在他的手心。
「你該告訴我獨孤傲發生什麼事了吧?」
佐淳也不再玩笑,神色肅穆,「昨夜,獨孤傲遇刺。」
心中狠狠裂開一道口子,刺痛不已,她圓睜星眸,「他……傷勢如何?」
佐淳微微皺眉,「具體情形不知,不過,傷勢應當不輕。」
鳳紫若垂眉,眼中流露出點點擔憂,心中卻是焦急如焚,如今兩軍對壘,實力相當,鹿死誰手尚不能斷定,兩國皆是帝王御駕親征,振奮士氣的同時也埋下了隱憂,若是皇帝在軍營中有何差池,對軍心將是一大重挫。且天朝跋山涉水而來,一路山高路遠,千里迢迢,將士們必定身心疲憊,雖實力略勝夏軍一籌,可前有鷹山阻隔,多次進攻皆以失敗告終,如今獨孤傲又遇刺受傷,軍心必有動搖。
佐淳又道,「刺客沒能逃脫,被寧王獨孤謹捉住,竟然是天朝軍營里一個騎兵長,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卻是雙拳難敵四手,刺殺不成反被俘,想必不死也是生不如死。」
鳳紫若微一尋思,「那個刺客,會不會就是那個叛徒?」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佐淳咧開嘴角,「你有什麼看法?」
鳳紫若沉默了一會,看著他,「你想說那個刺客就是透露軍情給夏軍的叛徒?」
他不置可否,聳聳肩,「你覺得呢?」
鳳紫若下床,站在暖爐邊,伸出雙手輕輕揉搓,暖意溶遍全身,她的心卻是冰冷一片。
「我倒認為刺客與叛徒不是同一個人。」
他挑眉,望著她瘦削的背影,唇角揚起,「哦?何以見得?」這個女人究竟還有多少他不知道一面,他真是想一點點挖掘出來。
鳳紫若看不見身後人的詭異笑容,緩緩道,「能夠潛伏在獨孤傲與寧王獨孤謹身邊的人,得知夜襲的機密行報,必定是倍受信賴之人,又能不被察覺的將消息透露給夏國,此人定不簡單,對夏國必定極其重要,夏國又怎會讓這樣有價值的棋子如此輕易的暴露呢?」
佐淳眼中忽然光彩四溢,藍眸中綻放出一朵朵妖艷的花,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身影,捨不得移開,低沉磁性的聲音道,「太聰明的女人,男人不喜歡的。」語氣促狹,卻掩不住絲絲笑意。
鳳紫若轉身,冷哼,揚眉,「這世上,女子生來並不比男子愚笨,只不過,依附於男人生存久了,便失去了原本的性情,成了男人閑暇時消遣的工具,這是女人的悲哀,更是男人的損失。」
佐淳忽然朗朗大笑,攬過她激動的身子,摟住她的肩膀,將頭埋在她的頸窩,竊笑不已。
憤怒的推開他,「你離我遠點兒,不要想著占我便宜,你告訴我這件事該不會只是想聽聽我的看法吧?還是你想看我傷心難過?」她冷笑,「讓你失望了,我一點兒都不難過。」
佐淳又靠近她,痞聲痞氣的說:「你不難過嗎?你可以騙過所有人,包括我,可是,你能騙得了你自己嗎?」他伸手點著她的心口,「這裡,真的不會痛么?」
憤然拍掉那隻魔爪,抬眸冷冷道,「你告訴我這些,就是要讓我承認自己的感情?承認我還愛著他?你真是夠無聊的,好,我承認,我愛他,一直都愛著他,那又怎樣?關你何事?你以為抓住這一點就可以肆意妄為,讓我跳入你的陷阱?」
佐淳靜靜沉默,薄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一個字來,她的目光像把利劍,狠狠刺透他的身體,將他的心剜出來,血管相連,鮮紅四濺,他卻感覺不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