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死的不明不白
我性子軟綿嗎?
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性子軟綿。
小時候我常聽老人說一句話,一個人如果真的愛你,那麼,不論你多麼強大,在他眼裡,你就是個孩子,而且是個滿身都是軟肋的孩子。
以前我聽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是無感的,但是今天,我卻是真真體會到了。
顧奈在說這句話的是滿是心疼,盯著我的眸光都不自覺的染了些光亮。
我看向顧奈,感動的話就在嘴前,準備開口,突然從身側傳來一聲破口大罵,「狗男女,害死我兒子,你們倆居然在這裡逍遙快活。」
單是聽聲音,我就能判斷出說話的人是誰,是李清。
在今天決定來這兒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料到了,蕭銘去世,李清一定會到這裡來。
李清看著我,怒目而視,眼底滿是怨憤。
「阿……阿姨。」我動動唇角,只找到這一個合適的稱呼。
李清絲毫不在乎我稱呼她做什麼,上前,倏地向我撲來,伸手出就向我臉上打。
顧奈一把擋住李清的手,把她推開幾分,李清氣鬱卻沒辦法上前,憤懣的看向顧奈,「現在我兒子死了,你滿意了?當年的事,一手都是我操作的,跟我兒子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如果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沖我來,你殺害我兒子做什麼?
還是,你是因為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我兒子壓根看不上眼,你……」
李清破口大罵,後面的話罵的異常難聽刻薄。
顧奈一手抓著她的手,一手捏著我下巴看我的臉有沒有被傷到。
我輕搖頭,「我的臉沒事,她還沒來得及靠過來,你已經出手把她擋住了。」
聽到我的話,顧奈放下心來,看李清一眼,「我看在你剛失去兒子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但是有一點我跟你說清楚,你兒子的死,跟我無關。」
「跟你無關?怎麼可能跟你無關?」李清氣不打出一處來,站在警局門外比比劃划,恨不得招惹一群人過來看熱鬧。
奈何,監獄這塊的選址比較偏僻,除了裡面關押的犯人跟獄警,根本就沒幾個人。
顧奈在解釋過後,就懶得再跟李清多說,轉身,扣住我手腕邁步。
見狀,李清倏地上前,噗通一聲坐在地上,抱住顧奈的褲腳,「你不能走,你是殺人兇手,你不能離開這兒,我兒子在監獄里死的不明不白,你今天如果不給我個交待,你就絕對不能離開這兒。」
「你……」顧奈冷眼瞥向李清,準備伸腿把人踹開,被我攔下。
我看著顧奈輕搖頭,顧奈臉色難堪,挺直脊背站著。
「我叫您一聲阿姨,是因為尊敬您,我希望您也能夠自重。」我深汲氣,垂眼看向李清。
李清不吭氣,抱著顧奈的腿不撒手,惡狠狠的瞪著我,「我不需要你尊敬我,我只想為我兒子討回公道,白首,你在我們蕭家做兒媳這麼多年,我承認,我們蕭家是有些對不住你,但你就算是再恨,也不能看著蕭銘被殺啊,俗話說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做了那麼多年夫妻,你怎麼能這麼心狠。」
我不跟李清計較,是因為我明白,她跟蕭銘孤兒寡母,多年來一直相依為命,現在蕭銘無故死亡,她心裡過不去那個坎。
李清一開始只是叫罵,到最後開始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往顧奈身上抹。
顧奈一直都挺直脊背站著,迫使自己抬頭眺望遠方,不去看李清。
哭鬧累了,李清瞧著我跟顧奈始終都是淡著臉,抹了抹臉上最後的眼淚,「蕭銘的死,真的跟你們沒關係?」
「沒有。」我回答,看著她,再三保證。
李清動動唇角,扁嘴,「我不相信蕭銘會自殺,前兩天我看他的時候他身上就有傷,但是他還安慰我讓我別擔心,還跟我說等過段時間他出獄了,就帶我去別的城市生活,他一定不會自殺的。」
蕭銘當然不會自殺,憑我跟他多年夫妻對他的了解,他雖然在婚姻里是個王八蛋,但是對李清,他是非常孝順的。
像他那樣的孝子,怎麼可能會自殺,就算是為了李清,他也不可能會自殺。
李清哭訴完之後,淚眼婆娑的看著我,我俯身,伸手把她攙扶起來,「我們今天來也是為了調查蕭銘的死因,你要真心想替他討回公道,您就起來把知道的好好跟我們說一說。」
我話落,李清抬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你說你們也在調查蕭銘的死因?你……你要提蕭銘討回公道?」
李清喃喃的說,說完,哽咽。
我點頭,「就像是您說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跟蕭銘雖然做夫妻的時候並不愉快,但不管怎麼說,我們倆也算是做了多年夫妻,這點情分,還是有的。」
李清相信我的話,轉頭去看顧奈,「那他呢?蕭銘當年那樣對他,他……」
「我不是為了蕭銘,我是為了白首,她現在是我的妻子,她想做的事,我自然會全力支持。」顧奈淡著臉回話。
聞言,李清借力握住我的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四下看看,像是提防著誰,攥著我的手主動往顧奈停車的地方走。
上車,李清依舊不太信任的問了我句,「白首,你真的會替蕭銘報仇?」
「替他報仇談不上,我就是想讓他死的明明白白,不想他明明是被害死,最後還擔一個自己自殺的名聲。」我語氣平和的說。
李清重重點頭,「我信你。」
聽李清說起,在前段時間她來探監的時候,蕭銘已經滿身是傷,這件事差不多持續了有一個月之久。
起初,只是身上有些輕微的擦傷,到最後越來越嚴重。
「您就沒問起過他身上的傷是從哪裡來的?」我忍不住發問。
李清頓了下,還是不太放心的看我,「我問了,我問了的,自己兒子身上有傷能不問嗎?」
李清說話,像是著了魔症,「他那個時候跟我說,是跟他同一牢房住的犯人有了矛盾,打架打的,後來,我又去看了他幾次,一次比一次嚴重,我就擔憂,然後我又問,他又說是看管他的獄警打的,還說那個獄警似乎是周家的親戚……」
李清說著,突然猛的一拍自己大腿,「你們說,會不會是周家派人打的?」
顧奈沉默,我扭頭跟他對視,「果然。」
李清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回憶起前陣子蕭銘跟她談話,痛哭流涕。
我記得以前在念書期間選修心理學的時候學過,一個人在意識到自己處境危險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跟自己身邊親密的人透露,這就是人心理潛意識的求生欲。
蕭銘在那個時候一定是已經意識到自己有了生命危險,才會不顧李清對自己的擔憂跟她說這些事。
李清坐在車上哭天抹淚,顧奈看向我,「單憑她的話,能不能確定小周有罪?」
我搖頭,「不能。」
單憑一個人的道聽途說就定另一個人的罪,根本不可能。
李清聽到這件事到了瓶頸,哭的更加大聲,「難道蕭銘就這樣平白無故死了?他多冤枉啊,那個殺人犯逍遙法外?」
李清不停咒罵,我跟顧奈齊皺眉。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李清哭的喘不上來氣,倒吸氣,「白首,你跟蕭銘可是結髮夫妻,雖然說他到最後是對不住你,但是他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不能看著他就這樣死的不明不白。」
李清哭訴,我聽的心煩意亂。
講真,蕭銘這件事,我是真的不想插手,但是想到李清在這座城市舉目無親,我又著實狠不下來心。
「白首。」李清再次開口叫我的名字。
我長舒一口氣,「行,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你別太著急。」
聽到我保證,李清面色終於好了些,擦乾淨眼淚,伸出手,怯意了幾下,把我擁進懷裡,「白首,這些年,的確是蕭家對不住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蕭銘娶你,其實是真心喜歡你,是我,是我一心想攀高枝,才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我是真的窮怕了,我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我垂在身側的手無措,過了許久,才緩緩抬起,輕拍在她後背上,「都過去了,就算是最後蕭銘背叛了我,導致我們分開,我恨他,卻沒想過讓他去死。」
李清頻頻點頭,「我懂,這些年我們在一起過日子,我怎麼會不懂你,你是什麼樣的孩子,我最懂了,你這個孩子,心腸軟的要命……」
我跟李清認識這麼多年,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她誇我,臉上擠出一抹淡笑,並沒有將李清的話放在心上。
安撫好李清,顧奈開車送她回去,剛把她送到家,賀剛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們倆現在在哪兒?有沒有時間?有的話來局子里一趟。」
賀剛說話語速極快,似乎有什麼焦急地事情正在發生。
顧奈應了聲好,掉轉車頭,發動殷勤,打轉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