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主放心

德陽帝看向玉城，喜怒不見：「抬起頭來。」

玉城聞言咬咬牙，在臉龐肌肉都快要微笑抽搐的情況下緩緩抬頭。德陽帝待看清玉城長相的時候微微一愣，然後又笑著看了看顧淮瀾：「嗯，眉眼處果然透著幾分靈動。」

這您也看得出來？玉城在心中腹誹，但話絕不能就這麼說出來：「多謝皇上誇讚。」

「你父親為國盡忠戰死沙場，而你又能向三殿下獻上妙計助我吟月大敗胡人，無論是你的父親還是你都是我吟月的大功臣！玉城上前聽封！」

玉城急忙起身，卻在起身一半的時候拍了顧淮瀾一巴掌，還踩著呢！顧淮瀾低頭一看方才明白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邊挪了挪，這一幕卻被德陽帝盡收眼底。

德陽帝正色，一派天子之威：「玉將軍之女玉城，儀態大方，德容兼備，其父保家衛國戰死沙場，其身也在大破胡人主城一戰中功不可沒，特封為『盈鈺公主』享皇親之貴。」

玉城心裡一涼，頓時覺得前程像是蒙了一層霧氣，終究還是走不了嗎？

「臣女謝陛下隆恩！」玉城俯身一拜，聲音動人。

「嗯。」德陽帝輕輕頷首，深沉的眼眸中看不出別的情緒，然後將視線投向席間眾人：「今日眾位愛卿只管賞月飲酒，不談國事！」

「陛下英明~」

待一群貌美的舞姬魚貫而入場上的氣氛才算漸漸柔和下來，眾人也開始有說有笑互相問候。玉城乍起耳朵聽了聽，不外乎就是些官場之道，爾虞我詐，話裡有話，不聽也罷。

「玉城，我怎麼覺得你心情不大好？」顧淮瀾瞅了瞅玉城獨自飲酒的模樣忍不住湊上前去。

被你老爹一句話壓死在這盛京，一時間成為風口浪尖之上的人物，我心情能好嗎？玉城在心裡暗暗感嘆，但是扭頭看了眼顧淮瀾無比真誠的小眼神又覺得事情也不是太壞，畢竟還有這麼個地位不低還對自己真心以對的人不是？

「你覺得我應該高興？」玉城悠悠看向顧淮瀾，一邊拿著酒杯送到唇邊。

顧淮瀾偏頭仔細咀嚼了一下玉城的這句話，神色有些複雜疑惑：「不應該嗎？要是換成旁的女子定是開心的不得了，哪裡還會在這裡喝酒？別說你是樂極生悲。」說完從玉城手裡拿過酒杯：「女子就應該有女子的樣子，即便是喝酒也不知道遮掩一下。繼續剛才說的，你這樣別讓有心之人看到，有什麼回去說，開心點兒。」

玉城聞言恍然大悟，立刻擺出一副「今日我是暴發戶」的表情，看得顧淮瀾只想對她說一句「你還是像方才那樣愁眉苦臉來的好看。」

「沒，我就是覺得有些意外。本是想著跟你們來到盛京然後自尋生路，也許苦一點兒但也自在，現在真是想走也走不了了。」玉城不可否認，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是政治聯姻，公主的頭銜能夠幹什麼？除了榮華富貴就是犧牲自我甚至是嫁給一個不曾見面的人，要是年輕倒也罷了，要是個老頭，情何以堪？更別說這還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想想就覺得心累。

顧淮瀾嘴唇動了動，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而其餘幾個「有心」之人真是一字不落地聽了去。

高淵湊過去跟顧淮夜嚼舌根：「這想法我倒是第一次聽到，有意思的很。沒想到你做事偏這麼多次，獨獨這次眼光不錯。」

「嗯？」顧淮夜語調清揚，男人眼神深沉看不出在想什麼：「我做事何曾偏過？」

「現在就偏。」高淵笑得愈加滿足：「我的重點可不是你做事，是那『盈鈺公主』，月滿則盈，璞玉典雅。委實是一個妙人，別太無趣便好。」

顧淮夜眼角一抽，默不作聲。而顧淮月瞧了玉城幾次，最後還是靜靜坐在原地。

突然，殿中的高台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蒙著面紗，身著紫色露肩衣衫的曼妙舞女，瞧那身段已是讓場中幾人神魂顛倒。舞曲悠揚，裙裾飛肆，真是奪人眼球，而就在這一群舞女朝兩邊退去后一位身著粉色流光廣袖裙的絕色女子從后施施然而出，女子雙手捏成蘭花狀翩然起舞，舞步輕盈，玲瓏有致，說是仙女下凡都不為過。

「她是誰？長得真好看。」玉城眼睛盯著場上的女子低聲向顧淮瀾詢問。

顧淮瀾皺眉飲酒，看也不看：「她是丞相洛岸天之女洛素娉。」等聽到玉城應了一聲后又忍不住說道：「我倒是不覺得她哪裡好看，矯揉造作，纏著二哥的時候那叫個煩人。」

玉城心頭一跳，這女子喜歡顧淮月？再想想自己這具身體跟顧淮月的糾葛，以後還是要離遠一些才好。話雖如此玉城還是忍不住想要教育教育顧淮瀾：「這話就不對了，女孩子嘛，碰到心儀的人肯定或多或少失了分寸，但是此般顏色，想來不會差到哪裡。」

「哼。」顧淮瀾冷哼一聲繼續喝酒。

玉城瞅著不錯，心想這洛素娉無論是樣貌還是家事都足以跟顧淮月匹配，再看洛素娉那欲語還休的眼神不斷拋向顧淮月就更加堅信兩人能成！這邊還在琢磨這件事情卻感到一道涼涼的視線投在自己身上，玉城下意識轉頭，正好撞進顧淮夜幽深的眼眸中，一時間亂了方寸。

艷梅不如顧三郎。

那夜漫天梅花飄落，美得值得玉城永遠銘記，所以現在看著顧淮夜，難免心裡微熱。

顧淮瀾要是此時還發覺不出什麼就真的是蠢得令人髮指，他眼神瞟過自己三哥又從高淵那裡自動繞過，最後落在玉城身上，帶著些許冷意。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二哥了？那麼之前那多番糾纏又算是什麼？

雖是這樣想，但是顧淮瀾不多時又釋然開來，自己希望的不就是玉城可以真正放開二哥嗎？他終不是她的良人，與其痴纏倒不如忘卻，縱使這人換成顧淮夜，也沒什麼不同。

急忙收回視線，玉城尷尬轉頭想要跟顧淮瀾搭訕，卻發現這小子難得的眉梢上染上了幾分愁緒。嘖嘖嘖，這才多大會兒功夫顧淮瀾就懂得什麼叫做惆悵了。

玉城往顧淮瀾身邊湊了湊：「怎麼，心情不好？」

「沒。」顧淮瀾搖搖頭，然後又給自己斟滿一杯：「只是發現你真的不怎麼喜歡二哥了。」

玉城一愣：「我覺得你應該是很樂意看到這些。」

「這話不錯。」顧淮瀾點頭，「若是換成從前定是要好好對你施以顏色好讓你明白什麼叫做『他方珍寶莫視之』，現如今跟你這樣的關係倒是由衷地希望你可以找到一個好婆家。哎，我說你眼角抽個什麼勁兒啊，難得本王今日說出這樣的話。我們繼續，再往深里說，之前我可從未想過我跟你關係會到這個地步，不得不說，那日風沙塞外，你一身紅裝騎馬而來煞是好看，同以前的模樣比起來，可不是一般的好看。」

「噗嗤。」玉城忍不住笑出聲，看著顧淮瀾小孩子般皺起的眉頭急忙擺手，「不是，你這一番話我甚是享受，想我無親無故還能得你如此照拂，只是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有些怪異。」

顧淮瀾嘴角也微微揚起:「似你這般聽不得好話以後可要怎麼辦？」

「那你就多說一些啊！」玉城偏頭笑道，一臉的理所應當。

顧淮瀾曉得玉城長得美，但是從未覺得她有哪一瞬間美得過現在，女子幾縷墨發撫眉，偏頭巧笑嫣然，眼眸中似有煙火盛放，真是芳華驟現的一眼。

「咳咳。」顧淮瀾扭頭掩唇咳嗽兩聲，還不待他找到別的話題就聽到場上響起一片喝彩聲，原來是洛素娉一曲終了，博得滿堂慶賀。

眾人都誇丞相洛岸天有個文采絕妙的女兒，不僅生的美艷更是才冠盛京，聲聲道賀稱讚直叫洛素娉兩頰飛上了嫣紅，好看的很，而洛岸天連連點頭，臉上自是驕傲。

玉城只是遠遠地看著，今夜瑣事，跟她半分關係都不沾染才是最好。但世事就是這樣，你不找麻煩並不代表麻煩不會找上你。當玉城看著那位人人稱讚的盛京第一美人娉婷款款地朝自己走來的時候，先是一顆心提上了嗓子眼，然後就是為自己哀嘆啊哀嘆，果然，衰得可以。

洛素娉笑得高雅，走到離玉城三尺開外的地方就看到玉城起身而立，眼中不自覺帶上幾分輕視，背對皇帝跟諸多大臣，但是玉城看得清楚，來者不善！

「盈鈺公主。」洛素娉輕輕一躬，玉城隨著禮儀周到，然後就聽到洛素娉柔柔開口：「早就聽聞盈鈺公主姿色過人，膽識過人，以一介女流之身助三殿下大破胡人主城，真乃女中豪傑。」

玉城含笑：「小姐過獎。」

洛素娉看玉城笑得體面而又梳理，又沒有半句與她的恭維好話，頓時覺得這人也什麼勁頭，於是趁著越來越嘈雜的談話聲單刀切入主題：「臣女此番過來只是為了向公主求證一件事情。」

「公主但說無妨。」玉城輕聲應道。

「您與二殿下······」洛素娉點到即止地說到這裡，留個玉城一個「你明白」的眼神。

玉城恍然大悟，立刻向後退了半步，笑道：「公主放心，二殿下與我，毫無關係！想來也只有小姐這樣的妙人才可與之共結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