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仿若無人
這話明顯讓洛素娉很是受用,目光不由得從玉城頭頂飄過。這就對了,認清自己才好。
洛素娉輕輕點頭,優雅轉身,對於玉城的不屑顯而易見,一旁的顧淮瀾似是忍不住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卻不想剛站穩就被玉城又拉著坐下。
「你拉著我幹什麼?你看看她的態度!你怕她我可不怕她!」顧淮瀾冷聲說道。
玉城覺得好笑:「我哪裡是怕她?只是她是眾人心中色藝雙馨的楷模,又是丞相之女,今夜這個場合,你要是為了我對她做了什麼,我得更慘。」
顧淮瀾頓時恢復清明,的確,喝酒喝多了。
不遠處,顧淮夜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洛素娉,平日里波瀾不驚的眼眸中第一次然上了幾分冷意,怕是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一旁的高淵倒是看得真切,有趣,今晚的戲是他近幾年來看過的最有趣的。洛素娉這女人雖說委實沒有點兒眼色,但是利用起來倒是不錯,再者,不是還有人頭痛嗎?高淵想到這裡又看了看神色透著些厭煩的顧淮月,更是覺得身心愉悅。
這場子隨著眾人酒入肚腹也就慢慢熱鬧起來,玉城不敢妄動,也不敢亂說話,只是原地坐著喝茶,她是想喝酒來著,只是沒抿幾口就被顧淮瀾盡數攔走。顧淮瀾曉得她煩悶,便一直陪著她,只是不多時德陽帝身邊的公公便走了過來,說是皇上讓五皇子過去一趟。玉城立刻沖他擺擺手,示意自己一切無恙,顧淮瀾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不是顧淮瀾不放心玉城,相反,玉城現在的性子讓他放心的很,他只是不放心這個地方罷了。
瞅著顧淮瀾離開,高淵在旁等了半天終是輸出一口氣。
顧淮夜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高淵端著一壺酒起身離開,待看清高淵去的方向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玉城是覺得吧,縱使自己今夜在眾人面前風光了一陣子,但只要裝著鴕鳥一些也就不會惹上什麼不該惹的人,只是她目前這幅演技,實在是入不了高淵的眼。
男人甚至安穩地坐在玉城身旁,連一絲不適都沒有,唇畔攜著一抹閑適的微笑,玉城瞧著高淵不是待人謙和,而是這樣的笑容偽裝慣了,即便如此也不至於這麼旁若無人吧。
「咳咳。」等到高淵淡淡定定地喝下第二杯酒後,玉城淡定不下去了,「不知丞相在此,是有什麼事情?」
高淵不動聲色地又喝了一杯,然後放下酒盞轉過頭一臉認真地看向玉城:「這地方許得五皇子坐就不許得本相坐?」
玉城心中一顫,不明白高淵這句話究竟隱含著什麼意思,請原諒她,這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真的看不出來。但是古往今來面對這些權貴之人,尤其是習慣了掌權的人,表現得狗腿一些沒什麼不好。玉城以前聽到過這樣一種說法:說是你面對掌權之人,尤其是一個女子面對一個地位較高的男子,表現得無所畏懼一些定能吸引其眼球,沒準還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緣。玉城不知道這話是誰的,但若是這人當著玉城的面說這句,玉城鐵定毫不猶豫一耳刮子直接扇過去,純屬有病!
所以,玉城將「你不動聲色,我狗腿到底。」的思想貫徹了一番,並且付諸行動。高淵頗為詫異地看著玉城從袖中抽出一方黃色的錦帕,然後將先前顧淮瀾吃的滿桌的瓜子皮跟蘋果核盡數擦到她那一邊,又滿滿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最後滿臉含笑地看著自己,只是這笑容,略有些······欠扁。
一向沉穩的高丞相明顯是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立刻拿起玉城斟好的酒直接飲下,定了定又轉過頭看向玉城,忍不住開口:「本相問你一個問題。」
「您請說。」玉城狗腿得根本不像是一個剛得晉封的公主。
高淵咳了兩下:「本相長得很······漂亮?」
聽得最後兩個字高淵自己都念得不清,玉城輕輕皺眉,這個問題很是難答。因為她不知道高淵知否喜歡別人稱讚其容貌賽過女子,剛才聽到自己的稱讚他的臉色不十分好看,顧淮瀾臉色也不十分好看,如此便要斟酌斟酌再回答。玉城不明白高淵怎麼突然問起這麼個毫無營養的問題,想了想又釋懷,男人嘛,尤其是像高淵這種既聰明又有權的男人,肯定特別在意自己的某個方面,就好像是一些人有怪癖一樣。
嗯,知道怎麼回答了。
「丞相的容貌不能用漂亮形容。」看著高淵正了正身子,玉城自認為答到了點子上,「丞相此番姿色,就算是當世最美的女子看到也要含恨自盡。」玉城眉眼透著股嚴肅,為了彰顯自己這句話的可信度,她的神色也很嚴肅。
隨著玉城話音剛落,高淵手裡的酒盞「啪」地落下,打翻在他自己的外袍上,暈染出一片墨色。
不遠處觀望的顧淮夜輕輕閉上閉眼睛。
玉城心肝一顫,說的不對?還不及細想,只見高淵從容起身,起身時還帶翻了酒壺,他也全然不管不顧。玉城驚訝且有些惶恐地看著高淵脫下自己的外袍,露出裡面金線滾邊的月白衣衫,男子信手一揮,暗紫色的外袍就落在玉城懷中。
「丞相,您這是······」
「給我洗了。」不等玉城問完高淵便沉聲打斷,緩了緩似是調節了一下情緒,「你對本相造成了心理傷害,洗件衣服算是便宜你了,洗乾淨了送到本相府上。」
「這······」
「你有意見?」高淵低頭看向玉城,眉宇間一片冷凝,似是能掉出冰渣子來。
「沒!」這次玉城果斷搖搖頭,末了再次狗腿地拿過一旁的酒壺給高淵斟了一大杯,笑臉盈盈地湊過去,「您還喝嗎?」
「······」
送走了高淵,玉城抱著高淵的外袍表示很惆悵,且這番還沒有惆悵完就看到顧淮瀾風風火火地沖了回來,臉色略顯驚慌,衣衫略有不整。
玉城急忙斟了杯茶給他:「怎麼了這是?」
顧淮瀾放下茶杯瞪著玉城,復又看了看玉城懷裡的紫色外袍:「高淵他對你說什麼了?還是做什麼了?」
玉城聽這動靜總算是明白眼前的男人是擔心自己,於是急忙解釋:「沒有,丞相沒有對我做什麼,瞧著是過來看看我,順帶問了我一個問題。」
顧淮瀾語氣略緩,眼神依舊專註:「他問的什麼?」
「問我他長相如何。」
顧淮瀾表情一窒:「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哦,我說丞相您這長相就是女子都要含恨自盡,不過你別說啊五殿下,我可沒有含恨自盡的想法,我這個人尤為自愛。」玉城很嚴肅。
顧淮瀾聞言神色有些複雜,惆悵中帶著那麼幾分幸災樂禍,且有崩盤的趨勢。
「咳咳。」顧淮瀾乾咳兩聲,「那就沒事,沒事。我們繼續喝酒,喝酒。」
不是玉城反應過慢,實在是她對於高淵這幾個位高權重的脾性還沒有完全了解,若是了解了,定不會做這類似於找死一般的事情。
高淵冷著臉回到顧淮夜身邊,兀自坐在一旁沒有說話,片刻后又忍不住轉頭看向顧淮夜:「你就沒有要跟我說的?」
「你想要我說什麼?」顧淮夜沉沉應道。
高淵立刻轉了轉身子面向顧淮夜:「你就不想打擊打擊我或者諷刺諷刺我?」
顧淮夜聞言眼神幽暗地看向高淵:「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甘墮落了?」
「······」
高丞相今夜很受打擊,一個不懂行情的玉城倒也罷了,顧淮夜明顯就是自己自找的,果然那日被自己踹出門去的道士說得不錯,最近運氣頗背。
成功地讓高淵閉嘴,顧淮夜表示很舒心。
而高位之上,蘭貴妃卻是喜憂參半地看著玉城跟顧淮瀾。
蘭貴妃乃是今朝次于敏佳皇后的唯一一位貴妃,自十六歲入宮以來便承寵御前,雖說已年過三十但是風姿猶在,人如其號,靜雅如蘭,在這深宮後庭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辦法,德陽帝一個月定要有幾日要宿在蘭貴妃那裡,可見地位非常。而蘭貴妃的兒子正是顧淮瀾,此時蘭貴妃惆悵不過是因為連她都覺得自己的兒子喜歡那位剛剛被封號的盈鈺公主,蘭貴妃對玉城一無所知,唯一覺得順眼的便是玉城那張清麗明媚的容色,蘭貴妃生來就美,所以對於美人也很挑剔,自然希望自己的兒媳婦不要被壓下去才好。旁的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玉城的身份······雖說是盈鈺公主,但到底是將軍遺女,身份看起來高貴實則沒什麼背景,這樣的人,給自己兒子做正妃實在是不妥。
「貴妃姐姐,臣妾瞧著那位盈鈺公主雖然看著不錯但是背景卻不大光彩,方才五殿下也沒說出什麼重要的信息來,臣妾看皇上倒有那個意思。」新封位不久的施美人湊到蘭貴妃耳畔柔柔說道。
「嗯。」蘭貴妃皺起秀眉點了點頭,「本宮也這樣覺得。」
那邊蘭貴妃對玉城設置了一道防線,而德陽帝跟一干后妃似乎也誤會了玉城同顧淮瀾的關係,這邊兩個當事人卻什麼都不知道,只一味地喝酒說笑,玉城沒有近距離接觸自然不明白,而這事情也怪不得顧淮瀾,此人對於兒女情長向來沒感覺,指望他發覺不對勁兒都不如指望德陽帝自覺看錯來得實在,誠然德陽帝這次的確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