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天神的陰謀（中）
九不能正面回答有關秦小姐的事，因為他們的對話已經引起了白幽軍的警覺。所以他把話題岔了過去，「她啊？誰知道呢。小優，我們這麼難得才見次面，提那個女人幹嘛？」
九專註地捧著小優的臉，「這幾天你想我嗎？沒有我在你身邊，睡得著嗎……？」
他的指尖卻在悄悄地敲打著只有他們才懂的暗語——秦小姐於是一小時前被帶走，很可能是與其他買家關在一起。
「睡不著，沒有你在身邊，我睜眼閉眼都是你的樣子，還怎麼睡？」小優一邊說著肉麻的情話，一邊用暗語問九——和其他買家？天神把所有的買家都扣下了？那趟專列根本沒離開這裡么？那老肆和小十二？
「那你好好表現，也許哪天伺候得天神高興了，他會讓我們在一起的。我現在什麼都不想了，只想天天看著你……」九用指尖暗語回復——
別急。老肆一向聰明，他不會白白被抓，一定帶著小十二躲在什麼地方了。我想，天神扣下所有買家，是想在他們身上做秦小姐一樣的實驗。
「你放心，我一定會去求天神——」小優的手指還沒來得敲下一句完整的暗語，她就被白幽軍給強行拉開。小優拽著九的手不肯鬆手，嘴裡嚷著，「你等我，等我，一定要保重自己……」
白幽軍直接掰開小優的手，把她投到關她的籠子里。小優罵罵咧咧地詛咒著白幽軍，心裡卻異常清楚：他們必須趕緊逃離這裡。僅憑他們的力量想殺天神是絕無可能的，要立即通知國會，趕在天神向人類下手之前，舉全國之力把墳場區一舉端掉。
可是他們要如何逃出去呢？現在他們兩個人連見上一面都難，更別說逃出這圍得像鐵桶一樣的神殿了。
小優不僅愁著眼下的形勢，還在為小十二和老肆的安危擔心。她和九剛進入神殿就被識破，她很擔心老肆能帶著小十二藏多久。一旦老肆出事，小十二絕對沒可能再躲下去。一旦被抓，形勢就會更糟。
「吃飯了，吃飯了。天神說你今天表現好，特意加了兩個雞腿一塊牛肉。」今天的白幽軍格外客氣，不像平時，給她送個飯都恨不得把餐盤砸到她臉上。
小優伸手去接餐盤，感到手背被人輕點了幾下——那是她和九之間的暗語，除了他們就只有小十二知道。
是小十二么？小優猛地看向那個白幽軍，瞧見他似有若無朝她點了下頭。這明明是個男人，身形倒是與老肆有些相似。
小優不動聲色地坐下來吃她的飯，經過她這幾天的觀察，下午三點一刻看守她的白幽軍會換班，是看押最鬆懈的時候。而剛剛敲在她手背上的信息就是告訴她，他會在那個時間點來找她，救她出去。
真的是老肆來救她了嗎？
小優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但又一想，她都已經成了天神的階下囚，對方實在沒必要再花力氣給她下套。於是一顆心都在那裡祈盼著，只要老肆和小十二還好好的，她就放心了。
下午三點一刻，白幽軍準時換班。交接之後，接班的白幽軍照例要在小優的牢房裡巡視一圈。看看她身上，以及床鋪上和坐便器里有沒有藏不該藏的東西。
「起來，搜身了。」高個子白幽軍故意放出了他的原聲，還伸手把小優從床鋪上拽起來。小優留著心，仔細一聽，就知道他是老肆。太好了，他們還沒有落進天神的魔爪里。
「站好，手抬起來。」小個子白幽軍按照既定的模式來搜小優的身。小優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順從，連嘴角都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她的小十二凶起來還有模有樣的嘛。
「小優姐——」小丫頭可聽不到小優內心對她的誇讚，她用力忍到現在，一聲小優姐剛喊出來，眼淚就不自覺地跟著蹦了出來。
「不要哭，你應該為自己高興，你們做得很好。」在這麼親密又沒有他人監視的距離內，小優練就出了嘴皮不動只發出聲音的本事。看到他倆都安全，真的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我救你出去。」小十二一邊勉強維持著手上的動作，一邊壓住了淚意說。
當時小優拋下她跟九走了，她的心裡是有恨意的，她當時真的很害怕，覺得離開了小優她的世界就會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是老肆一直在她身邊安慰她，是他讓她明白，小優是那種只會把危險留給自己而把希望留給親人的人。
就是因為小優把她當成最親的親人，所以小優不能帶她去冒險。
有老肆在黑暗裡一直拽著她的手，她的恐怖才一點點被溫暖擊退。她想著，既然是這樣，那她就不能辜負小優的希望，得好好活下去。誰能想到，那輛應該把買家帶出去的專列，開往的方向竟是天神的神殿。
他們也稀里糊塗地被帶到了這裡，她的心裡好慌，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是老肆帶著她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險，帶著她在這個陌生又可怖的神殿里活了下來。
他們小心翼翼地跑到廚房偷吃的，四處尋找可以放心睡上兩三個小時的地方……這樣一邊艱難求存，一邊探聽小優和九的消息。
當聽到他們雙雙被抓，而且小優還被每天割肉放血時，小十二的心跟刀絞一樣疼。這時，她才切身體會到小優為什麼不讓她跟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護自己。
老肆說一定要救出他們，小十二表示即便豁出她的命，也不能讓小優再受苦。之後他們就幹掉了兩個看守小優的白幽軍，換上了他們的衣服，裝成他們的樣子。
即便這樣，他們也沒有貿然相認，而是經過兩天的踩點，確保安全后才向小優發出了信號。
「不行，我一走九就會死。」小優痛苦地搖了搖頭。
「那我們先救你，再救他。」九也是小十二的親人，當然要一起救。
「你們救他走，我留在這裡拖住天神。」小優很明白她才是天神的目標，只要她還在，天神就不會對他們窮追不捨。否則他們四個一起逃，很可能一個也逃不走。
「不，要走一起走。要不然你的血，遲早會被喝乾的。」小十二見她說服不了小優，立即望向老肆求救。
「你怎麼就是不肯老實一點？」老肆放大了聲音，做出很不耐煩來搜查床鋪的樣子。然後也不看小優，壓著聲音勸她——
「你必須跟我們走，天神實在太可怕了。他留著那些人型怪物是為了攻擊人類，使他們變成像秦小姐一樣的怪物。他在那些買家身上實驗過了，沒一個人能逃得了。現在天神已經派他的兒子帶著那些怪物出發了，聽說外面那十四個區都逃不過。」
「什麼？天神居然有兒子？他不是基因人嗎？」小優被這個消息震驚了，基因人不是沒有生育能力嗎？他怎麼可能有孩子？
「不清楚，我們也是偶然得知的。」小十二忙說，「他行事很神秘，知道他存在的人也非常少。唉呀小優姐，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你們走，救上九去通知國會，可能還來得及阻止。」小優催促著。
「一起走。」小十二激動地拽住了小優的手。
「那樣就誰也走不了了。天神對我血液的需求量越來越大，我不可能長時間離開他的視線不被發現。但你們可以，聽我的話，救上九，一刻也別停留。」小優說著，就強硬地把老肆和小十二趕了出去。
她嘴裡大聲罵著：「你們這些瞎了眼的狗腿子，天神都對我客客氣氣的，你們算什麼東西……」
老肆和小十二沒辦法，畢竟除了他們兩個，這裡還有很多其他白幽軍在，不然他們也不需要這麼小心翼翼地踩點了。當下之計，只有先去救九，大概也就他有辦法勸動小優。
但他們沒想到他們好不容易聯繫上九，九比小優還頑固，他要老肆和小十二無論如何得救走小優，因為那些人型怪物就怕她的血，可能她是能阻止人類這場災難的唯一良藥，所以必須安全離開墳場區。
「那你呢？留在這裡等死？」老肆氣得不行，九走小優都不願走，更何況九留下，那小優還走得了嗎？
「總要有人留在這裡斷後。本來你們都跟這事沒關係，是我牽連了你們，所以斷後的人只能是我。我只求你們保護好小優。」九心意已決，老肆與小十二再多說也沒用。
最後老肆鬆口，「你思維最完善縝密，你來出具體方案，我倆馬上去做準備。」
九回：「明早換班時來拿。」
其實九每時每刻都在想著要怎麼逃走，只是沒有老肆和小十二的幫助，他所有的計劃都不具備可行性。現在好了，有他們在，一切都好辦多了。趁著他們還在值班巡視，他可以把之前就過過腦的計劃再補充細化，爭取為他們的逃離創造更多的可能性。
老肆拿到九的具體計劃后就不斷嘆氣。小十二也跟著嘆氣，嘆得比他還大聲。老肆就問她：「你學我幹嘛呀？」
小十二皺了皺眉，「我在想飛行器主機不是毀了嗎？姐夫是怎麼把它變出來的？」
老肆搖頭無奈一笑，「你愁的居然是這個？」
其實這很好猜，從小優與九設計去聖殿救小十二開始，他們就制定了全套的計劃，一旦救人失敗，就引白幽軍看到飛行器撞向九搭建的木屋。他們提前在木屋裡放了易燃的東西，飛行器的替換部件，以及鼠王送的那塊有致幻功能的寶石。
九撞過去的位置，應該早就被挖空了。他只是從木屋中穿過，然後製造出一種猛烈撞擊的效果。木屋裡的大火一起，白幽軍就不敢靠前，更不會想到要繞到木屋的後面去看。九就趁機把飛行器停到挖好的地洞里，之後一直見機行事，保存這最後一線退路。
「當然不是！」小十二正色道，「姐夫計劃的準備工作並不難，更何況他還保存了飛行器的主機，我們逃出去的可能性很大。你嘆氣還不是因為他們倆只有救一個？」
老肆被說中心思，又是長長嘆息一聲，「他們倆怎麼都那麼傻？天神的野心與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倆都急著搭上自己？」
他承認小優和九都說對了一點，就是他們四人一起逃的難度很大，必須要有人留下來斷後。
以他對小優的了解，一旦九離開，她就不會再被天神所控制。為了給九創造出最有利的局面，她一定會一次次拚死去殺天神，直到她死。而九，更乾脆，他讓他們把飛行器主機找來，就是打算用他的命來護送他們三個離開。
「他們就是傻呀。如果他們跟別人一樣，危險來了只顧自己，那他們還是他們嗎？」小十二的心裡一陣陣難受。他們這麼好的人，始終不曾被人類善待的人，卻始終心存大善，希望別人都過得好。永遠不用再吃他們吃過的苦，不用再遭他們遭過的罪。
「他們……」老肆沉默了片刻，突然問小十二，「你，怕死嗎？」
小十二的眼中本能閃過一絲害怕，誰能真正不怕死？都是不得已的選擇啊。老肆又問：「如果有我陪著你，你怕嗎？」
這次小十二沒有任何猶豫，「不怕。」
老肆欣慰地伸手摸了摸小十二的腦袋，「那就按我說的做。」他向小十二說了他的全盤計劃，其實就是在九計劃的基礎上進行了改動，把犧牲的人換成了他們。
感到到小十二在害怕，老肆便握緊了她的手，「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讓你先死。」
小十二的心頭就是一暖，她曾經以為除了小優，再也沒有人能給她這樣的溫暖了。她曾經以為除了小優，再也沒有一個幸運的女人能像她一樣，獲得像九那種男人的愛情了。
可是轉眼間，就有一個這樣的男人站到了她的眼前。
她不管這個男人對她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反正能陪她一起死的男人，就是她認定的人！
她撲進了老肆的懷裡，老肆有些不習慣，但沒有推開。雖然小十二不是他最想摟在懷裡的女人，但畢竟她與以往那些女人不同。小十二還是很害羞的，她只在老肆的懷裡埋了一小會兒，就放開了他，然後朝他伸出了小指，「咱們拉勾，你永遠都不會丟下我。」
老肆也伸出了小指，鄭重的保證，「絕不會。」
小十二就笑了，笑得很甜美，也很燦爛。老肆不禁有一剎那的恍神，他彷彿從她笑的樣子里看到了小優……
時間緊迫，老肆和小十二一準備停當，就立即開始實施計劃。
因為九不是看管的重點，所以營救難度要小很多。再加上這兩天他知道有所行動，表現得異常乖巧，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盡最大可能地降低了他的存在感。
所以老肆和小十二很快就得手了，趁著換班交接的機會，利用白幽軍來回巡視的那十幾秒的空檔，他們成功弄暈一名白幽軍，幫他和九互換了衣服，讓他睡在床上當了九的替身，然後三人一起成功逃脫。
九的佩劍在之前砍籠子的時候已經毀壞得不成樣子，老肆還很貼心地在飛行器主機里找到了一把備用的劍，給他帶了過來。九依舊藏在腰間，以備不時之需。
這之後，他們就只能等了。因為去小優籠子里救人根本行不通，她是重點看守對象，可以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不止一個白幽軍盯著。想要下手救人並不引起警報，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們唯一下手的機會，就是小優放完血來這邊看九的時候。這時，只有兩個白幽軍架著小優，而九這邊的白幽軍都不是定點看守，他們在附近來回巡視，有十幾秒的時間差。
「九？九……！」
因為小優一直堅持他們三人走而她自己留下，所以其他三人很有默契地沒有告訴她今天的營救計劃。她自然就很奇怪九為什麼知道她來了，還蒙著被子睡在床上一動不動。以往他都是盯著她來的方向，生怕錯過一次見她的機會。
小優見喊不動九，心裡更加著急，急忙去央求押她來的白幽軍，「他是不是生病了？你們讓我去看看他，就看他一眼——」
白幽軍當然不肯，他們接到的命令只是讓她遠遠看上一眼，至少九會不會回望過來，可不是他們的管轄範疇，他們的職責就是把小優安全地帶出來，安全地帶回去。
「你們讓我看他一眼，就一眼，確認他沒事就行。」小優的血液被天神像吸血鬼一樣吸食，她的身體已經虛弱到需要每天吊水的程度，九被老肆和小十二救走，是她活下來的唯一希望。她絕不能讓九有事。
「少廢話！快走！」白幽軍毫不留情地連拉帶拽，他們現在押送小優已經比前幾天要輕鬆多了，哪裡會去注意她的哭喊？
就在附近假裝白幽軍巡邏的九和老肆以及小十二，看到小優被那樣粗暴地對待，都氣不打一處來。可他們還必須忍著，忍到對方那一隊巡視的白幽軍走過，他們才可以行動。
「不，我不走。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小優連聲哀求，她真的沒有掙扎的力氣了，要不然一定會打倒眼前這兩個白幽軍，衝過去一看究竟。
「廢什麼話？活得不耐煩了？」一個白幽軍一把抓住小優的頭髮，疼得小優眼角的肌肉都抽搐了。他還把她的腦袋使勁往前一掄，手裡拽下小優一把頭髮，他非常嫌棄地甩甩手，說著：「真是噁心。」
不過他的得意沒有超過一秒，下一秒那隊巡視的白幽軍剛一過去，九就一個飛踢，把他整個人踢進了牆裡。
小十二都看傻了，以前只聽說把人踹到牆裡扣都扣不下來，她還以為是誇張呢，現在是真信了。她這位姐夫到底花了多大的力氣啊？
就在她愣神的工夫，老肆已經順利地把另一個白幽軍也解決掉了。
「是我。」九踢完人，就趕緊把摔坐到地上的小優扶起來，用力摟到懷裡。然後另一隻手拉住一個白幽軍的腳，拖著就走，他向老肆和小十二說，「快走。」
十幾秒的時間非常短暫，他們必須速戰速決，不露一點痕迹。
「嗯！」小十二負責點一下頭，然後老肆負責把剩下那個白幽軍從牆上扣下來，且拖走。
他們來到老肆事先摸好的安全形落，小十二勉為其難地從兩個白幽軍里選了一個身形最接近小優的白幽軍，給他換上小優的衣服，還準備了假髮給他帶上，並十分粗糙地給他畫了個妝。
小優也在九的幫助下穿上了白幽軍的衣服，她早已明白了一切，所以一直在搖頭，「不，你們不要管我，趕快走，我的身體越來越壞了，會拖累你們的。」
九從老肆的手裡接過事先準備好的維持液，給小優打了一針下去，「雖然你已經不再需要它了，但作為基因人，想在短時間恢復體力，沒有什麼比它更有效了。」
小優的血液其實有很強的恢復能力，只是架不住天神越來越瘋狂的連續榨取，當維持液流入到她的體內，她就感到自己的體能開始蘇醒了。只是她仍然不能贊同九他們的計劃，她說：「你們快走，我來拖住天神這邊，否則他們很快就會發現——」
九態度堅決地打斷她的話，「你是陪我來這裡的，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小優的心裡一陣難過，他們的生死關乎的早已不是他們自己了。她勸道：「我死了沒關係，可是那十四區的人類還等著你去救，你必須出去，只有你能讓國會相信你的話——」
九疾聲打斷，「你死了，那些人才是徹底沒救了，你的血可以救他們的命！知道嗎？今天上午，那些被人型怪物污染過的買家全都死了，只有秦小姐一個人還活著。」
小優驚愕地啊了一聲，「天神是想滅掉全人類嗎？我還以為他只是想奴役人類，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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