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半笙音
重案組通過詢問主持釋空玄法師得知,悟道法師俗家名字嚴立仁,東川農村地區人,1960年生人,1989年進龍游寺出家,出家的時候29歲,閉關的時候是1991年31歲,嚴立仁在出家前曾有一個家庭,有兩個子女,但因為發生意外全死了,嚴立仁本來想在大橋上跳河自殺,不過沒自殺成,被一過路的和尚開解,由此遁入空門,法號悟道。
「全家都發生意外死了,是什麼意外?」秦嵐好奇的問道。
「哦米拖佛,世人皆因苦難大徹大悟,塵世如同苦海,無邊無際,悟道所遭受的苦難只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滄海一粟,既然悟道與佛有緣,斬斷了塵緣,又何必去追問他的俗世塵緣,唯有悟道才能獲得超脫新生,悟道的法名也因此而來,佛,講究的是緣,得失隨緣、來去隨緣、心能隨緣……。」釋空玄法師雙手合十閉眼喃喃道。
「法師,你能不能說的通俗易懂點。」劉睿東撓了撓頭。
「法師的意思是說『我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侯文峰說。
「那不就結了,一句話能說清楚的非要山路十八彎的。」劉睿東嘀咕道。
「這是佛法,法師在說佛緣。」侯文峰說。
「年輕人,你很有慧根嘛,有沒有興趣遁入空門,龍游寺正在招僧,老衲給你開個後門如何?做個俗家弟子也行啊。」釋空玄法師睜開了眼睛微微笑道。
「不用了,我塵緣未斷。」侯文峰尷尬的連連擺手,他的腦子裡突然浮現了蕭紅的樣子。
釋空玄法師對悟道法師的俗事一無所知,重案組只好自己查了,秦嵐在網上調出嚴立仁能在系統里找到的所有資料,資料顯示嚴立仁89年的時候在拘留所呆過半年,原因是涉嫌以農藥毒殺老婆和孩子,后因沒有實質證據只好將他放了,資料里沒有詳細說明這案子的情況。
「當年的檔案還沒電子化,記載有限,如果要查這案子是怎麼回事,恐怕要到檔案庫里找那些陳年檔案了。」蘇錦說。
「現在這節骨眼上,要分散警力查當年的案子,有這個必要嗎?」吳剛心有顧慮。
「既然線索引領我們查他,我看還是很有必要的,也許從中能發現一點什麼線索。」侯文峰說。
「這個任務交給小嵐和胡悅了。」蘇錦說。
「老大,還是我跟小嵐去吧。」劉睿東趕忙主動請纓。
「你這性格不合適去做那些細心的工作。」蘇錦白了劉睿東一眼。
劉睿東一臉焦急,他想到了胡悅跟秦嵐共處一室,兩人交頭接耳親昵的畫面。
「今天時間不早了,咱們就在龍游寺住一晚吧,反正釋空玄法師也給我們安排了住處。」侯文峰說。
「小嵐和胡悅連夜去找檔案,一找到馬上帶過來。」蘇錦說。
看著秦嵐和胡悅兩人竊竊私語的離開龍游寺,劉睿東哀聲又嘆氣,蔣舟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怎麼了,很少看到你這樣嘆氣啊。」
「要你管,趕緊睡覺吧。」劉睿東惱火的踢開了廂房門倒到了床上扯上了被子。
夜漸漸深了,重案組一行人分睡在三間廂房內,吳剛一人住一間,侯文峰和蘇錦住一間,劉睿東和蔣舟住一間,雖然龍游寺所處的地方是鬧市,但在佛門清凈地附近也沒人大聲喧嘩,顯得很寂靜。
半夜時分,寺廟裡突然傳出了一陣樂器聲響,這樂器發出的聲音雖然悅耳,但在這寂靜的夜裡聽起來卻讓人有一種哀怨蒼涼的感覺,劉睿東把蔣舟叫醒,兩人來到了大雄寶殿,發現吳剛、蘇錦和侯文峰也披著衣服來了。
「這三更半夜的是誰吹樂器,擾人清夢啊。」劉睿東瞌睡連篇的說。
「這是蘆笙的聲音,是苗族人最常用的樂器。」侯文峰皺了下眉頭。
「大家四下找找看到底是什麼人在吹,聲音好像是從後山那邊傳來的。」蘇錦說。
一行人匆匆趕到了後山,發現聲音是從悟道法師的閉關室上面山上傳來,蔣舟不由分說就撲了上去,快速閃避樹木循聲追了出去。
閉關室夜間也有兩名護關和尚看守,不過他們對於這聲音倒是很鎮定,如同雕像一樣站在那充耳不聞。
樹林里一道黑影在閃動,蔣舟朝那黑影大喊大叫瘋狂追逐,眼下四周漆黑一片,他又對樹林不熟,很快就因為崎嶇的山路被絆倒了,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黑影跑走。
蔣舟悻悻地回來了,向蘇錦彙報道:「老大,對不起讓他跑了,不過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而且對山路很熟悉。」
「三更半夜到這裡吹蘆笙,行為可疑,或許跟本案有關。」侯文峰皺眉道。
蘇錦想了想就去問了那兩名護法和尚,得知後山的另一面就是一條公路時,蘇錦馬上下令讓劉睿東和蔣舟聯繫民警,讓他們帶人去追捕。
侯文峰站在閉關室前面看著金屬大門一聲不發,過了許久他才跟蘇錦、吳剛一起回到了廂房,大家睡意全無,這案子越來越撲朔迷離,也越來越古怪。
「一切的證據都在顯示兇手可能是苗族人,這三更半夜的蘆笙聲音也應該跟案子有關,但始終無法找到一個關鍵點將它們聯繫起來。」侯文峰沉聲道。
「既然這個可疑女人出現,她很可能就是兇手,那悟道法師就沒嫌疑了,雷佳瑩現在還在拘留室里,也沒嫌疑了。」蘇錦說。
「這個可疑女人在後山吹蘆笙幹什麼?」吳剛好奇的問。
「後山只有悟道法師和兩個護關和尚,我懷疑這女人是吹給悟道法師聽的,一定有什麼意義,聽那聲音曲調哀怨纏綿,應該是一首情曲,這案子跟悟道法師必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我們沒法見到悟道法師,他又在閉關室內一聲不發,我們也沒有證據指證悟道法師跟案子有關,最麻煩的是這是宗教的一種修行方式,我們不能隨意干擾這種修行,一旦傳了出去警方勢必遭宗教人士的聲討,對社會穩定造成不良影響,對警隊聲譽是巨大損害!」侯文峰說。
「進退兩難啊,一方面是破案,一方面是維穩。」蘇錦嘆道。
「依我看不如強行帶悟道法師出關,讓他配合我們調查,命案要緊。」吳剛沉聲道。
「吳局,這樣不妥,我們要以社會穩定的大局出發,關乎宗教的案件民眾的看法是很偏激的。」侯文峰說。
「那現在怎麼辦?」吳剛問道。
「現在只能寄託於睿東和小舟能將那個女人抓到了,還有小嵐和胡悅對檔案的查找,只要他們能做到,我相信就能破解悟道法師身上的謎團了,我敢肯定,破解了悟道法師身上的謎團,那麼焦默良被殺案也能水落石出!」侯文峰神情堅毅的說。
「好,那我們就繼續等。」吳剛點了點頭就坐了下來。
天逐漸亮了,劉睿東和蔣舟不負眾望把那個可疑的女人給抓到了,當大家看到這女人的時候都有些詫異,這女人穿著苗族特有的鮮艷服飾,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長的既年輕又漂亮,她手上拿著把蘆笙,臉上露著慍怒望著重案組一行。
廂房就地成了審訊室。
「你三更半夜的到後山吹蘆笙幹什麼?」蘇錦問道。
「你們抓我幹什麼,吹笙犯法嗎?」女人瞪著重案組氣呼呼的反問道。
「吹笙的確不犯法,既然不犯法那你跑什麼?」蘇錦追問道。
女人喘著氣並不答話了,在接下來的審問中女人再也不開口了,這讓重案組無計可施。
秦嵐和胡悅也回來了,他們經過一夜的尋找終於找到了當年的檔案,根據檔案的筆錄顯示,當年嚴立仁的老婆和兩個子女生活在東川的農村地區,他們三人同一天在家中突然暴斃,唯獨嚴立仁沒事,嚴立仁順理成章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被關押了,當時負責此案的法醫官解剖屍體后發現死者體內有大量的螞蝗蟲卵寄生,農村地區水源不潔,體內有螞蝗寄生本來並不新鮮,但法醫認為螞蝗寄生體內,一條就能引起人的不適感,這麼多的蟲卵絕不是意外喝水造成的,而是有人刻意為之,這是謀殺案,這案子當時被彙報上去后引起了高層的關注,以蟲子殺人聞所未聞,這案子很快被嚴密封鎖消息,以免造成社會恐慌,嚴立仁被懷疑謀殺老婆孩子關押了半年,但最終因為沒有實質的證據,不得不將他釋放了,這案子很快也成了無頭案,警方最後將這案子的真相封存定為機密案件,對外只聲稱是意外,三人都是無意間錯喝農藥導致中毒身亡。
胡悅和秦嵐是搬出了吳剛的名號才拿到了檔案。
「原來89年的時候發生過類似的案子啊。」吳剛眉頭不展道。
「老大,這女人也就20出頭,當年那案子發生的時候她還沒出生呢,又怎麼可能去殺人?會不會當年那個兇手重出江湖了?」劉睿東小聲的問道。
「這案子越來越複雜了。」侯文峰眉頭深鎖沉吟道。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時,廂房外突然一陣聒噪,蔣舟打開了門,發現和尚們一窩蜂的湧向後山,一時間熙熙攘攘非常熱鬧。
蔣舟拉住了一個和尚詢問,那和尚忙道:「悟道師叔要出關啦,這可是我們龍游寺的大事,我們所有師兄弟都要去接師叔出關,我還不知道悟道師叔長啥樣呢。」
重案組面面相覷,本來一直為難怎麼請悟道法師配合調查,現在倒好他自己突然要出關了,這讓重案組覺得很納悶,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悟道法師刻意為之?
「走,咱們也去一睹閉關二十三年的得道高僧風采。」侯文峰嘴角揚了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