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中的世界

陶國林不知道切了多少人的右手，也許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強大的民族永遠不會沉淪，黑暗的太久一定會光明。

陶國林心中是黑暗的，眾人的黑暗在他看來卻是光明，眾人的光明在他看來卻是無邊的黑暗。

陶國林蹲在街口默默地抽著煙看過往的行人，在他眼中這些行人的身上似乎都貼著標籤，他喃喃自語：這個是敵特、這個是走資派、那個是右派、那個是黑幫分子。

可惜那段讓他熱血澎湃的歷史結束了，他不能為心中的「紅」做些什麼了，人們似乎忘卻了他做的貢獻，不願去提，甚至憎恨他做的一切。

陶國林很失望很落寞，他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鄉做了一名小學老師，他想把自己心中的「紅」精神傳承給學生，讓更多的人知道，可沒有一個學生能理解他。

有一個老人在南海邊畫了個圈，改革開放了，時代徹底不同了，一些讓陶國林完全不能接受的現象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出現了，陶國林仍在竭盡全力宣傳自己心中的「紅」，你能在村口大樹下看到他唾沫橫飛的給年輕人灌輸精神，也能在城裡的夜店門口看到他拉住年輕人賣力宣傳，也能在飯館里看到他給食客們分發手寫的小卡片，幾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可沒有幾個人願意停下匆匆的腳步。

除了宣傳，在其他時候他幾乎都是保持著沉默，因為他覺得沒有人理解他。

陶國林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可依然沒有人理解他當年所做的，沒有一個人。

幾十年裡，陶國林從老師成了校長，從校長成了文保員，但他卻只在做一件事。

陶國林像往常一樣在城裡的飯館里發小卡片，蹲在街口給人們貼標籤，沒有一個貼不上的，全都是打擊對象，他覺得力不從心，他絕望透頂，心中的那團紅色火焰正在一點點的熄滅。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是爆發還是滅亡呢？

他經過了公園看到了遛鳥下棋的老人，他湊過去圍觀，這些老人一邊下棋一邊在回顧往事，大家唏噓不已，他們提到了一件事，原來這些老人有好幾個當年都是游擊隊員，他們談起了幾十年前發生在土灣村外圍荒郊的一件事，有個男人被日本鬼子的刺刀戳成了馬蜂窩，有個女人被幾個日本鬼子強暴了。

陶國林明白了當年發生的一切，也知道了村婦玉蘭自殺的原因，他心中本來即將熄滅的火焰突然燃燒了起來，而且燒的很旺。

夜裡，陶國林進了山，去了已經去世的劉勝利墳前，他靜靜地站在那，憤恨的盯著墓碑，這個幾乎跟在他屁股後面長大的小夥伴，居然是鬼子的種，鬼子把自己罪惡的種子撒到了村子里，延續著他們的罪惡，這簡直是對自己父親所做的一切的侮辱，更是對「紅」精神的踐踏，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陶國林在墳前站了一晚上，在黎明到來之際他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做回當年的自己，把所有罪惡根除，守住「紅」的精神，他選擇了在沉默中爆發。

陶國林開始購置淘汰的醫療設備，在大山深處的一個山洞裡成立了手術室，他要跟英雄父親一樣成為醫生，他要發揮自己一直壓制的才華。

這時候有一個來自甘寧市的年輕人進村了，他叫曹樂書，是來支教的，這個年輕人跟陶國林一樣也是學醫出身，願意聽他講當年的故事，更願意耐心的聽「紅」精神，這讓他覺得格外的親切。

曹樂書的出現差點讓陶國林擱置了計劃，但最終他還是實施了，他跟蹤劉勝利的後代劉彩雲，抓了她的兒子，殘忍的將其殺害，掏出內臟餵了山裡的野獸，然後將屍體做成了標本泡在瓶子里，陶國林看著標本，終於露出了釋然的笑容，他望著貼在洞壁上的畫像肅然起敬，覺得自己剷除了罪惡的種子，在傳承著紅色精神。

失去了兒子的劉彩雲得了精神病，慢慢的瘋了，看著瘋瘋癲癲的劉彩雲陶國林推遲了剷除計劃，因為他很享受劉彩雲變成這樣的過程，這讓他覺得很興奮，他要將這個懲罰過程延長。

一年後時機成熟，劉彩雲已經瘦成了皮包骨，再不動手她自己就死了，這樣未免太便宜她了，陶國林終於實施了計劃。

暗夜裡，陶國林打暈劉彩雲將她往深山手術室帶，這次他要像以前懲罰敵特、右派一樣切掉她的右手，往日那讓他深深懷念的一切在他的腦子裡浮現，他感覺自己要回到那個熱血澎湃的時代了，他越想越興奮，以至於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跟著他。

這個人正是少年李水旺，李水旺懷揣農藥打算偷偷毒死王萬強家的羊，報上次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仇，可還沒動手卻看到了陶校長打暈劉彩雲，將她帶走，一時好奇李水旺就跟了上去。

李水旺發現了深山裡的秘密，他被嚇傻了，已經顧不上報仇了，趕緊回了和平村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自己的老師曹樂書，曹樂書震驚無比，馬上讓李水旺帶路朝土灣村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