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聲音指紋
龍法醫將兇手傳過來的照片給重案組過目,這是一張嬰兒躺在搖籃里的照片,嬰兒的個頭很小,皮膚髮紅,雙眼緊閉,小手握拳,張嘴在哭,身上還殘留著血絲,臍帶也沒處理好,一看就是個剛出生的嬰兒,在照片的下面還有一行紅色字體:你知道錯在哪了嗎?
周月梅看過這張照片后哭的撕心裂肺,龍法醫和龍嘯天也是淚眼朦朧。
「至少兇手在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孩子活著,龍法醫你們也別太擔心了,我們一定會儘力的。」蘇錦安慰道。
「這行字又是什麼意思?」劉睿東對照片里的字產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看來兇手拿徐慧手機的真正目的是這個,徐慧手機里有最親近的人的電話,但她卻只選擇發給了徐慧的公公,很有針對性,利用疑問句引發龍法醫的思考,紅色的字體代表憤怒,看來兇手剖腹盜嬰不光是自身遭受過類似的事件,她最大的目的還在於折磨這個家庭。」侯文峰面色嚴峻的說。
蘇錦開啟了兇手傳過來的錄音,錄音的背景很嘈雜,有貨車剎車開車廂門的聲音,有摩托車不斷按喇叭的聲音,有「咚咚咚」的沉悶聲,有人群的嗡嗡聲,有像是雞叫的聲音,還有嬰兒的哭聲,以及兇手擺弄手機發出的各種雜音,在這些聲音過後這名女兇手錄了幾句話「恭喜你龍老頭,你有一個孫子了,很健康,但我不能保證他一直健康下去,哈哈哈……。」
錄音伴著兇手一連串的大笑聲戛然而止了,兇手的笑聲和嬰兒的哭聲讓大家揪起了心。
「兇手在嘲諷龍法醫。」侯文峰朝龍法醫看了一眼說。
「在加上那疑問句,我相信這件案子跟龍法醫有關。」蘇錦說。
侯文峰緩緩站起來走到了龍法醫面前,嚴肅的說道:「龍法醫,你仔細回憶一下是不是做錯過什麼了?」
龍法醫一臉的茫然,胡悅想了想說:「龍法醫跟我一樣都是跟屍體打交道,有時候我在工作上會很有壓力,因為我的證據直接就能將嫌疑人定罪,稍有差錯就可能製造冤假錯案,我有個想法,是不是因為龍法醫在工作上出了紕漏,得罪了什麼人呢?」
龍法醫眉頭緊鎖回憶了一下,說:「我這輩子做人做事對的起天地良心,在生活中根本沒有與人結仇,正因為知道自己工作的重要性,所以我對待工作是非常謹慎的,可以這麼說我干法醫工作將近四十年,沒有出過任何重大差錯和紕漏,我用鐵證為死者討回公道,死者家屬對我很尊重,我用鐵證讓兇手伏法,兇手的家屬對我也沒有任何怨言,從來沒有出現過質疑和爭議,這也是我一直引以為傲的地方,我也因此受聘為公安部特邀法醫,擔當過一些全國性大案的主檢法醫官,屍體反饋給我的是什麼證據就是什麼證據,從不因外界因素干擾而造假,你們知道我為什麼不讓申圳警方調查這案子嗎?那是因為去年的一個案子,申圳警方在執法過程中跟黑社會團伙的成員發生了衝突,導致一名黑社會團伙成員死亡,當時彙報給我的情況是警方在執法過程中受到黑社會的攻擊,被迫自衛錯手將團伙成員殺死,但我驗屍發現這名黑社會團伙成員身上有多處自衛傷,致命傷也屬於故意傷害,屍體說話了,這是一起暴力執法導致的死亡案件,涉案的幾名警察有故意殺人的嫌疑,我如實寫了報告,但申圳警方公布給媒體的卻是完全相反的結果,黑社會成員雖然無惡不作很該死,但對於法醫來說只是根據屍體說真相,還死者清白,對於死者是什麼身份不應該成為屍檢結果的干擾因素,由於這案子的死者是黑社會成員,他的死並沒有引起家屬的質疑,民眾也拍手稱快,但我卻知道真相,因為這個案子我提前退休了,我對申圳警方很不滿,不願意把兒媳婦的這案子讓他們調查,他們給我製造了這輩子唯一的污點。」
「龍法醫我很佩服你。」胡悅肅然起敬。
「如果龍法醫沒有做錯過什麼事,那兇手為什麼要在照片里留下那麼一句話?」蔣舟疑惑的問道。
「我相信龍法醫沒有在工作上出過紕漏,但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不犯錯,有的不經意的小錯誤可能自己覺得沒什麼,也印象不深,但對對方卻造成了很大的傷害,讓對方銘記一輩子,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男朋友不經意的對女朋友說,你長的真胖,這女孩心裡不舒服,回去后瘋狂減肥,最終導致身體出了問題死亡,這就是一種無意識的間接性錯誤,男朋友甚至不知道自己犯錯誤了,說著無心聽者有意就是這個道理。」侯文峰說。
龍法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但他仔細回憶后還是沒有想起來自己到底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犯過錯誤了,這也難怪,如果真是這種不經意的錯誤,任憑誰也想不起來。
由於確定了兇手很可能是針對龍法醫,重案組臨時決定將龍法醫的家當做駐地,放棄了住招待所。
重案組給龍法醫的手機和家庭電話安裝了信號跟蹤器,以防兇手直接打電話過來,龍法醫也很清楚如果兇手打電話過來自己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這省了重案組費唇舌交待了。
安排妥當後秦嵐將兇手發過來的音頻文件在電腦上進行了處理,大家圍坐在一起反覆的聽這段僅僅只有十幾秒的錄音。
「小嵐你在幹什麼?」劉睿東湊到忙碌的秦嵐身邊問道。
「文盲,你聽過聲音指紋沒有?」秦嵐一邊忙碌一邊反問。
「知道倒是知道,但具體不清楚。」劉睿東說。
「小嵐的高科技可能要派上大用場了,雖然我們都知道每種聲音都有自己獨特聲軌,但具體怎麼分辨我也不是很清楚,小嵐你給大家科普科普。」蘇錦說。
「我要做的就是把這段嘈雜錄音里出現的各種聲音利用軟體分離出來,形成單獨的聲軌,這樣很容易就能辨別出是什麼聲音,同時利用電網的交流電信號震蕩,找出錄音的準確日期和時間。」秦嵐說。
「第一種方法電視電影里都演過,我們刑偵部門的技術科也用,沒什麼稀奇,第二種什麼電網什麼交流電信號震蕩是什麼意思,能直接分析出錄音的日期和時間,有這麼牛嗎?」胡悅吃驚道。
「這是一種新型的技術,由英國倫敦警察法醫研究發現的,我自己花了好多錢,又遞交了幾次申請才弄到這套軟體的,一般情況下錄音的時候會錄進一種不可避免的特殊噪音,像是『茲啦茲啦』的聲音,你們應該有印象,聽錄音的時候總會聽到這樣的聲音吧?」秦嵐說。
「你這麼一說好像是,錄音發出來的聲音沒那麼純粹,總感覺有什麼噪音一樣。」蔣舟說。
「這種特殊的噪音就是電網的交流電信號震蕩,咱們中國的是50赫茲,電網的頻率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發生大約千分之幾的波動,這種波動來自於供給和需求的結果,當負載較高的時候頻率會略微下降,反之亦然,這種變化是獨一無二的,只要記錄電網頻率的變化,跟音頻文件中的變化進行分析比對,就可以確定錄製的日期和時間了。」秦嵐得意的說。
「好牛掰的技術,改天我申請下讓技術科也搞一套軟體。」胡悅說。
通過秦嵐的技術分析,確定了錄音的時間是案發後的清晨六點多,距離嬰兒被盜走有三個多小時了,錄音的背景音里有嬰兒的哭聲,至少說明嬰兒從徐慧腹中取出三個多小時后還存活著,這消息讓重案組很振奮。同時秦嵐也確定了錄音的背景雜音具體是什麼了,那像是雞叫的聲音是公雞在打鳴,貨車是在卸貨,摩托車因為堵車不斷的按喇叭,那「咚咚咚」的沉悶聲是刀剁案板的聲音,人群的嗡嗡聲里夾雜著討價還價的聲音。
「什麼地方有雞叫聲、有貨車卸貨、刀剁案板、大量的人討價還價、甚至連摩托車也堵?」蘇錦問著大家。
大家異口同聲的給出了答案:菜市場!
蘇錦向周月梅詢問了申圳市的菜市場情況,得知最近的一個菜市場離這裡只有兩公里,重案組認為這個兇手很有可能就住在這個菜市場附近,蘇錦很快做出部署,留下秦嵐一人在龍家調查徐慧閨蜜的線索,其餘全去菜市場調查。
當重案組來到這個菜市場時頭都有些大了,這是一個自然形成的露天菜市場,並不是統一規劃集中的菜市場,在幾條大大小小的巷子里擺著許多的攤位,周邊全是老舊的居民樓,這無疑加大了調查的難度。
「這種菜市場是自發形成的,很久前有了第一個出攤賣菜的,慢慢就有了第二個出攤賣魚的,一個接一個逐漸就形成了一定的規模,白天這裡一定像是趕集的,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清晨六點正是攤販們最忙的時候,做著各種開攤的準備,貨車送來了新鮮的菜開始下貨、雞籠里的雞打鳴,賣豬肉的屠夫在剁肉,買菜的人逐漸多了起來駐足停留挑選新鮮的菜,為了幾毛錢討價還價,他們堵了摩托車的路,駕駛摩托車的人趕著去上班不斷的按喇叭催促。」侯文峰將錄音的背景音串起來描繪出了一幅活靈活現的畫面。
此刻臨近午夜,攤位全是空的,菜市場空空蕩蕩鳥無人煙,由於無法確定錄音里的聲音到底是來自哪裡,重案組本打算等到天亮攤販出攤,但胡悅說可以根據氣味找一找,那段錄音里有雞叫聲,證明兇手住的地方很可能離賣雞的不遠,賣雞的攤位肯定有籠子,並且會留下散不去的雞騷味。
胡悅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同意,大家分頭行動很快就找到了賣雞的攤位,根據錄音里聽到的清晰雞叫聲大家劃定了大概的範圍,在劃定的範圍內至少有七八棟四層的老居民樓,老居民樓都是一層一戶,就當樓下的門面不住人來算,也還有二十一到二十四戶人家有可疑。
秦嵐在此時打來了電話,她黑進了徐慧就讀的大學檔案資料庫,掌握了徐慧同系同學的基本信息,又根據龍嘯天的辨認確認了其中十多個女同學跟徐慧有聯繫,秦嵐又根據這幾個同學的資料調閱了她們各自戶籍所在地,查了她們的家庭狀況和婚姻狀況,其中有一個叫做孔佳的女人跟侯文峰的心理畫像很像,秦嵐把孔佳的照片傳到了大家的手機上。
眼下有一個嬰兒還有生的希望,重案組無法等到天亮了,現在手中有嫌疑人的照片,雖然還不肯定是否就是這個孔佳剖腹盜嬰,但無疑這也是一條重要的輔助線索,大家商量了下決定冒著擾民的風險連夜對這幾家住戶進行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