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同夥是誰
章霄宇搖了搖發懵的腦袋,眼前的景物漸漸清晰。他躺在一棵碗口大的松樹下,陳叔的臉近在咫尺。他挪動了下,感覺大腿頂著了個尖銳的東西。
「一刀下去,股動脈就會被扎穿。」陳叔像在說今晚月色不錯,語氣頗為悠閑。
「我能坐起來說話嗎?」
陳叔沒有反對。
章霄宇撐著胳膊慢吞吞地坐了起來,靠在了樹上,感覺到刀尖從褲子上划動,隨著他移動:「能換個別的地方嗎?別總挑我的腿行不行?一直這樣握著刀你不累嗎?」
陳叔訝異地看著他,似乎有點吃驚章霄宇的態度。
「你很厲害。我練了很多年的拳,還是被你兩拳揍懵了。」知道不是陳叔對手,章霄宇很惜命,也沒想著要反抗掙扎。還是等韓休來吧。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比較合適。
大概是到了這個地步,陳叔也放開了:「我曾經拿過散打冠軍,別看歲數比你大,功夫沒丟。你引我來這裡,我就知道躲不過去了。小孩子的記憶真好,二十年,你還記得我的聲音。當年我就該在福利院掐死你,以絕後患。」
「我和你無冤無仇。你是受人指使的吧?為了多少錢,你肯對一個八歲的小孩下那種毒手?」
陳叔自嘲地笑了笑:「要怪只怪你當年耳朵太尖,聽到了你父母吵架時提到了曼生壺。當年我們還年輕,害怕警方知道了更多的線索,所以想斬草除根。又不想背上人命,所以想把你的腿砸斷了,賣到大山裡缺男孩兒的人家。受不到良好的教育,時間長了,你也就忘了。」
他說到當年我們,他的同夥還有誰?章霄宇順著心裡當時母親的路線圖緩緩說道,「那天我媽得了消息,有人賣曼生壺。她愛壺成痴,想去買。我父親不答應。於是她半夜離家。她身上沒什麼錢,先去找了李正,看看能不能要回借給他的五萬塊私房錢。結果李正妻子重病,需要醫藥費。她只拿了幾千塊。她找到了開制壺廠的江城。把自己繪製的紫砂器型圖賣給了他,拿到了三十萬現金。錢太多,九鷹山又太遠。於是江城開車送她去了九鷹山。上山後,我母親就死在了山上,埋進了深山老林,就此失蹤。當年綁架我,是因為我無意中說出了曼生壺。江城沒有自殺動機卻跳樓身亡,是因為他送我媽上的山,我媽告訴過他去買曼生壺的事。兩件事都是為了滅口。」
他的思路異常清晰:「賣壺的人是你,但是江城這麼多年也不認識你。所以答案只有一個,他知道我媽不是一個人上山。需要滅口的,是與她同行的人。我說的對嗎?」
陳叔沒有回答,沉默地看著他。
章霄宇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陳叔,我真的很佩服你。作案不留絲毫痕迹。江城跳樓沒有動機卻找不到他殺痕迹。王春竹呢?江城給他的一百萬是你拿走的吧?不論他是被你推下水,還是真的是意外失足,都做得天衣無縫。其實如果你不拿走那一百萬,誰都想不到他是被謀殺的。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因為我原本沒想過要殺王春竹。他喝了酒,我從他身邊走過,他沒有注意。我很輕鬆搶走了他提在手裡的包。他撲過來搶,我順手推了他一把,他栽倒在河裡摔暈了溺死的。我拿走這一百萬,本想當成江城的把柄。王春竹的死純屬意外。更沒想到蘇念竹是王春竹的女兒。正好就讓你們兩家斗一斗,讓江氏出點事,江城知難而退。沒想到江城竟然想拿當年送沈佳去九鷹山的事情要挾。所以他必須死。」
開了口,陳叔望向章霄宇的目光充滿了憐憫:「章先生,你本來被章明芝那種大富豪收養。繼續了大筆遺產,還能娶緲緲那麼可愛的姑娘。你母親人死不能復生,你何必要窮究到底呢?最終只能是害了你自己。當年我沒殺了你,現在我不會再犯錯。」
他握緊了手裡的刀就要紮下去。
「等等。」章霄宇抬頭望著夜空,四月天晴,空中無雲,月亮旁邊的金星異常明亮。真是個美好的夜晚,讓他知道了這麼多的線索。韓休應該已經找到他了吧?「殺我之前能不能告訴我,當年我母親是怎麼死的?她是為了什麼樣的曼生壺死的?」
陳叔的動作緩了緩:「你母親是死於意外。她想搶曼生壺,結果頭撞在了石頭上。血淌了一頭一臉,濺到了壺上。那五把曼生壺是我從一座墓里挖出來的。我老娘病了,我只想賣錢給她治病,沒想傷人。但是事情已經出了,只好想辦法掩藏過去。章先生,你選的地方不錯。這個時間,你喊再大聲也沒有人來。股動脈被扎破,很快你就會失血性休克,十幾分鐘會死亡。沒什麼痛苦。」
「那你呢?開始逃亡嗎?」
「等警方找到我,我想我已經離開這個國家了。」
章霄宇大聲笑了起來:「你相信殺了我滅口后,你背後的人就會幫你。你不殺我,說出了他,結局卻是坐牢。對嗎?」
「你說的對。對不住了。」
陳叔說完,握刀的手用力往下刺。林中有風聲響起,剎那間他慘叫出聲,手腕被一枝箭扎穿。章霄宇順勢翻了個身,褲子被刀劃破了一條大口子。
「大韓,我快被你嚇死了!」章霄宇捂著大腿跳開了兩步。
陳叔反應更加迅速,捂著手竄進了樹林,借著黑暗幾個呼吸間就消失了。
韓休手裡拿著一把複合弓出現在山坡上,猴子一樣靈活攀著樹下來了。
「出血了!你再慢點,沒準我就保不住這條腿了!」章霄宇舉起沾滿血的手掌抱怨道。
「反正你早習慣坐輪椅當瘸子了。」韓休毒舌了一句,朝陳叔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取下背包,拿出白葯紗布給他處理傷口,「劃破了一道七八公分長的傷口,皮肉傷,沒事。就你這種弱雞和韓叔斗,你嫌命長了?」
「輕點!痛死了!」章霄宇坐在地上抱著大腿呼痛,「什麼時侯到的?」
「你被揍暈呼,他猶豫殺不殺你,抽煙那會兒到的。」
「你來得那麼早,為什麼不早點動手?」
韓休狠狠地將紗布打了個結。章霄宇哎喲叫出了聲:「疼!」
「不想被他發現,我他媽手足並用爬到山坡上的!活該!」韓休氣咻咻地一巴掌拍他腿上,看著章霄宇捧著腿吸著涼氣痛得直抖,心又軟了,「幸虧這地方咱倆以前來過。否則等我找到你,你就沒命了。」
他將弓收進背包整理好,背到了章霄宇身上,蹲在了他身面前:「上來。」
章霄宇趴上他的背,舒服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大韓,有你在,我才敢冒險的。不冒險,咱們什麼證據都沒有。他們只要按兵不動,咱們就拿他們沒辦法。」
「陳叔口風緊。老鷹山的事情說得含糊,還隻字不提他的同夥是誰。」
「白天翔。」
韓休停住了腳步:「白天翔?你怎麼知道?」
章霄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監控江城,在王春竹死亡之前就進行了。陳叔說搶王春竹的一百萬,想捏著當江城的把柄。打電話告訴念竹,是想讓我們和江城斗,江氏垮了江城知難而退。知難而退,退什麼?當然是退唐家的婚約。誰想拿捏江城呢?白天翔有動機。他想讓自己的兒子白星將來繼承唐氏集團。我問過緲緲,她說陳叔常和白天翔一起喝酒。陳叔說是他盜墓挖到了曼生壺。他和白天翔是朋友,通過白天翔牽線找到我母親去買壺。不是很順理成章的事?」
「你為什麼不懷疑唐國之?」
「江城跳樓自殺,我去唐家。唐國之給我的感覺不像知道江城是死於謀殺。白天翔對江城的態度卻很差,恨不得江城死。不過,還是我的猜測。等抓到陳叔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走出公園,警察剛到。
韓休放下章霄宇,扶著他說道:「應該是念竹報的警。」
看到兩人,蘇念竹鬆了口氣,上上下下打量著韓休,扯著他的衣裳皺起眉:「怎麼弄這麼臟?」
邊說邊拍打著他身上的泥土。
韓休傻呼呼地站著由她拍打著。
章霄宇故意說道:「念竹,我受傷了!」
瞟了眼他大腿上扎著的紗布,蘇念竹哦了聲,又對韓休說道:「你練過走鋼絲嗎?圍牆上那麼窄,你跑得賊快呀。」
「我平衡感還不錯。」韓休心情也不錯,木頭臉上綻開了花。
「摔下來怎麼辦?嚇我一跳。」
「不會摔的。放心。」
章霄宇使勁摟住韓休胳膊,把臉靠在他肩上賣萌:「念竹,我家大韓還有更厲害的呢,像古代大俠一樣,會玩弓。百發百中哦。」
韓休一巴掌推開他的臉:「警察過來了。向警察叔叔告狀去。」
沈佳失蹤案江城跳樓案王春竹溺水案,橫垮二十年時間的三起案件引起了沙城警方高度重視。三人作完筆錄,天已經亮了。
陳叔,本名陳山,綽號山猴子。涉嫌三起案件,被警方正式通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