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前世今生7
顧婠婠被安置在總督府一座偏僻的院子,雖然地處偏僻,但陳設一樣不差,就是過於清靜,可對顧婠婠來說,是個養身子的好地方。
權讓經常會過來陪顧婠婠,顧婠婠雖然失憶了,但對權讓和以前一樣,很是懼怕,只要權讓靠近她,她就跟一隻受驚了的兔子一樣,好在,再膽小的兔子也會有熟絡的一天,漸漸地,顧婠婠沒有那麼怕他了,雖說還是會刻意疏遠他,但比起以前動不動就被嚇哭,已經好了太多。
只是負責照顧她的劉媽對她似乎很有敵意,劉媽來的第一天,就讓人把伺候顧婠婠的一個丫鬟打死了,顧婠婠感覺劉媽的眼神很銳利,彷彿一眼就把她看穿了,搞得她很不自在。
過了些時日,顧婠婠和權讓熟悉了不少,為了哄顧婠婠開心,權讓特地把她帶去街上玩,可顧婠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並沒有多大興緻。
「怎麼了,是不是劉媽又嚇你了?」權讓問。
劉媽對顧婠婠的針對,權讓不是不知道,上次因為打死丫鬟,他還責罵了劉媽一頓,劉媽似乎是有所收斂了,可畢竟只是在他面前,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欺負顧婠婠,偏偏劉媽也是為了他好,這才防著顧婠婠,她又是長輩,權讓也不好真的說劉媽什麼。
顧婠婠搖搖頭,「沒什麼,只是心情不好。」
「你想起什麼了?」
顧婠婠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忙答:「沒……沒什麼。」
「糖葫蘆,賣糖葫蘆咯,賣糖葫蘆咯——」
顧婠婠忽然抬頭看向車窗外,似乎在找什麼,權讓明白了,問:「你喜歡吃糖葫蘆?」
顧婠婠怔了怔,「嗯。」
「我去買!」
權讓回來時,手上多了一串糖葫蘆,顧婠婠沒想到權讓會為了她去買糖葫蘆,有些驚訝。
「你的糖葫蘆。」權讓把糖葫蘆遞到顧婠婠手上,笑得如春風拂面,一點也沒有平日的威懾力。
顧婠婠的心被填得滿滿的,輕輕地說,「謝謝。」
「不用謝,快吃吧。」權讓扶著腰,笑道。
顧婠婠眼尖地發現權讓的小動作,「你的腰……」
「沒事,老毛病了,你不用管。」
顧婠婠點點頭,默默地咬著糖葫蘆,沒有再多嘴。
吃完了一串糖葫蘆,顧婠婠舔舔嘴巴,意猶未盡,權讓從沒見過顧婠婠胃口有這麼好,大手一揮,就把糖葫蘆都買了下來,難得顧婠婠有一樣特別喜歡吃的東西,他自然要她吃個夠。
最後的結果,就是顧婠婠晚上回去牙疼得厲害,大半夜的愣是叫了幾個牙醫過來看了一晚上,直到大早上才算歇了。
後來,權讓便很少來顧婠婠那處,他總是早出晚歸,聽說是又要打仗了,顧婠婠隱隱有些心疼他,不過她更心疼自己的牙,一連幾天都疼得吃不下飯,瘦了好幾圈。
林婉書的病越來越嚴重,短短几日就下不來床,幾個醫生進去看,出來的時候都是搖著頭,說著無力回天這種類似的詞語。
權讓拋下了軍中所有事務,一心一意地陪在林婉書身邊,看著林婉書日漸消瘦的臉,權讓不止一次在心裡唾棄自己,他竟然沒有發現,林婉書的病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了。
林婉書趴在權讓懷裡,嘴角始終揚著一弧笑意,「記得我們剛成婚那會兒,我們也經常這樣,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們能這樣一起到老,該多好。」
「對不起……」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我們本可以過著相敬如賓的日子,也可以這樣一起到老,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沒有辦法,我的家族,是我父母拼盡全力,犧牲性命保下來的,我……我不想他們的心血白費……」
權讓沉重地閉上眼睛,「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吧。」
「不,我現在要是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我……我快不行了……」
「瑛瑛!」
林婉書笑了,「終於聽到你叫我瑛瑛了,我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好像自從顧婠婠出現,你就再也沒有喊過了,我……咳咳……我其實早就看出你對她的心思了,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對她的關注太多了,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樣……我曾經很慶幸,在你還沒有對她無法自拔的時候,嫁給了你,讓你成為了我的丈夫……咳咳……」
權讓抱緊林婉書,眸光深沉悲痛,沒有說一句話。
「可是現在……我後悔了,不是我不愛你,是我覺得,我太不識好歹了……我以為我們會是最登對的,在一起會幸福,最後卻發現,我根本不夠愛你……我們很多地方都一樣,我們……都太了解對方了……註定……註定不能……不能長久,我了解你,就會利用你,傷害你……你了解我,所以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感到心痛,對吧,你其實,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也明白,我把家族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只是你也以為我們適合在一起,所以……才會娶我,我們兩個都太理性,造成了這場不幸的婚姻,權讓,答應我,如果可以重來……你一定要拒絕我,不能讓我嫁給你,你要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執念在作祟……千萬……千萬別傷人傷己,一定要及時懸崖勒馬,否則,最後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權讓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我答應你,你別說話了,算我求你了!」
林婉書笑了,緩緩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瑛瑛……瑛瑛……瑛瑛!!!」
林婉書最終還是病重去世,顧婠婠看著外面掛上的白幔,有些晃神,昔日笑臉盈盈的女子彷彿還歷歷在目,如今卻是佳人已逝。
權讓終日沉浸在林婉書的病逝中,數日沒有見顧婠婠,直到一天晚上,權讓踏進了顧婠婠住的院子。
顧婠婠見到權讓的那一刻,很是驚訝,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數日不見,他沒有了從前那意氣風發的姿態,人顯得很憔悴,可看她的眼神,還是柔情似水。
「最近……好嗎?」
顧婠婠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事吧?」
權讓找了個位置坐下,「沒什麼,就是來看看你……」他看著顧婠婠,道,「明日……我要北上出征,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走之前想來看看你。」
顧婠婠一愣,「要……很久嗎?」
聞言,權讓挑眉,「你會想我?」
顧婠婠羞紅了臉,撇過頭不說話。
權讓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鍍銀的東西,放在了桌面上,「這個給你。」
顧婠婠盯著那東西看了很久,問:「這是什麼?」
「能號令三軍的兵符,給你用著防身,我走了,怕你一個人受欺負,你留著這東西,但凡有點眼力見的,必會對你畢恭畢敬,不敢欺負於你,只是有一點,你要等我回來,等我回來,我把你送回顧府……如果……」權讓頓了頓,「如果我回不來了,你就自己回去罷。」
「你別說這種話,萬一成真了呢?」顧婠婠蹙眉,不悅道。
權讓笑了笑,「你還訓起我來了?你過來!」
權讓的話總是帶著不可抗拒的魔力,顧婠婠聽話地走過去,他牽著她的手,問:「會寫字嗎?」
顧婠婠搖搖頭。
「那我教你,寫我的名字。」
一整晚,權讓都在教顧婠婠寫字,顧婠婠在寫字上顯得很笨拙,權讓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劃,認真地教她寫下他的名字,他從來沒有這麼耐心過,今日過後,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有這一晚上,足矣。
顧婠婠問:「你非去不可嗎?」
「嗯。」
「為什麼?」
「為黎民百姓,為自己,也為了沈將軍。」
聽到沈將軍,顧婠婠頓了頓,看著權讓欲言又止,權讓抬眸,問:「怎麼了?」
「你和沈將軍關係很好嗎?」
「曾經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他對我恩重如山,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只要他需要我,便是赴湯蹈火,也萬死不辭……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恩人……」
權讓不語,顧婠婠也沒敢再問,她的話太多了。
過了很久,她才聽到權讓答:「那是他,我只求自己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