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初遇
一場傾盆大雨說下就下,街邊的樹被大風大雨打得直不起腰,路上的人們行色匆匆,耳邊都是「快收被子」「下雨了」這一類的聲音,此時不過三四點,天就已經黑得差不多了。
顧婠婠穿過一條條青石路的街道,頂著大雨往前跑,時不時的向後看,快了,就快到了。
「站住,別跑!」
後面的人很快追了上來,幾個身形魁梧的大漢對顧婠婠窮追不捨,顧婠婠在心裡咒罵了幾句,加快了速度。
就在顧婠婠快跑不動的時候,一座精緻的府邸闖入了她的視野,府邸前停下了一輛車,她隱約瞧見一雙軍靴落在地面上,顧婠婠看清了那人的臉,一陣恍惚。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那雙眼睛炯炯有神,迸發出不可忽視的凌厲,稜角分明的臉龐看起來正氣凜然,顧婠婠有點想哭,雨水打在她臉上生疼生疼的,順著眼睛流下的液體,已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看到顧婠婠時,他微微愣神,彷彿也在回憶什麼。
顧婠婠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靠近他,眼見後面的大漢快追上來了,顧婠婠低下頭,在心底說:顧婠婠,你難道忘了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嗎?千萬,千萬不要放棄啊!
「臭娘們,別跑!」
看向前面撐著傘還在看她的男人,顧婠婠咬咬牙,跑了過去,只聽「撲通」一聲,顧婠婠就跪在了權讓跟前。
權讓微微蹙眉,卻沒有躲開,顧婠婠盡量擺出一副可憐又真誠的模樣,乞求道:「大人,有山賊追我,求求你救救我!」
「喂,你給我放開!」權讓身旁的軍官斥道,便去拉掉顧婠婠拽著權讓褲腿的手,顧婠婠不放,淚眼朦朧的眼睛對著權讓,繼續不死心的說:「大人,我不想死,只要您能救我,小女子當牛做馬萬死不辭!」
權讓似乎才回過神來,他看著顧婠婠沒有說話,也沒有要救她的意思,徑自轉過身進府。
那一瞬,顧婠婠的心涼透了,她想多了,權讓再也不是那個權讓,沒有人會一直留在原地等她,她該明白的,為何還要來打擾他,禍害他?
權讓走了幾步,又停下下來,薄唇輕啟,有力的聲線帶著几絲疏離,在顧婠婠聽來,卻如天籟之音,「愣著幹嘛,還不進來!」
顧婠婠猛地抬頭,滿臉不可置信,她沒聽錯吧?
眼看大門就要關了,顧婠婠趕忙起身跑進去,幾個大漢好不容易追上去,卻對禁閉的大門束手無策,這可是總督府,他們再囂張也不敢在總督府門前放肆啊!
「大哥,現在怎麼辦?我們如何向夫人交代啊!」
領頭的微眯著眼,一巴掌打了過去,打得那人轉了三圈,不知天南地北,「都是你,簡直蠢鈍如豬,看個人還看不好!」
「大哥……」他捂著臉,委屈巴巴的眼神讓領頭的氣不打一處來,「還不快走,我看你怎麼跟夫人解釋!」
深夜,雨停了,窗外的雨滴,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外面的梧桐樹,「滴答滴答——」像是傾訴,低語,唱和。地面也是濕漉漉的一片。
權讓坐在書房裡,打了個哈欠,頭疼的揉揉太陽穴,「那幾個人走了?」
「早走了,督軍,您真的要收留那個姑娘嗎?我覺得此事有蹊蹺,恐怕是其他勢力安插進來的眼線,要不要調查一下?」
權讓不以為意,「她若真是卧底,你再怎麼查也查不出什麼,先讓她住上幾日再看看。」稍頓了會兒,他又吩咐道:「郭宇,你去找幾套女孩子穿的衣服給她送過去,我看她身上被雨淋濕了,再不換衣服明天該感冒了。」
郭宇上下打量了權讓一番,「爺,您怎麼跟變了一個人似得。」
權讓抬眸,淡淡的瞥向郭宇,郭宇不由打了一個冷顫,「是,屬下即刻去準備。」
如權讓所說,顧婠婠的確感冒了,郭宇到時,她身上裹了一層棉被還在不停地發抖,他將拿來的衣服放在桌子上,說道:「姑娘,熱水我讓人準備好了,你洗完澡趕緊把衣服換上吧。」
「你……你先出去。」
郭宇撇撇嘴,一個半大的姑娘,看起來頂多也就十六歲,他還不愛看呢。
顧婠婠不知道郭宇心中所想,見郭宇走了,她才從被子里鑽出來,隨便拿了套衣服進去洗澡。
木桶上方熱氣騰騰,光是站在邊上都能感覺到一陣溫暖,顧婠婠忽地嘆了口氣,不知道權讓會不會讓她住在總督府里,府里都是男人,伺候的丫鬟寥寥無幾,還都是跟了他很多年的,她一個半道上突然殺出來的女孩,實在可疑。
不過這樣也好,上一世他就是太傻,錯信了她,最後落得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顧婠婠洗了澡便歇下了,卻噩夢連連,她已經很久沒有做噩夢了,如今回到總督府,又是噩夢纏身。
她夢見權讓帶她上街遊玩,她看見冰糖葫蘆嘴饞得緊,權讓便買下了整個糖葫蘆攤,吃得她牙疼得厲害;她夢見權讓失望透頂的眼神,看得她渾身冰涼,想要解釋卻說不出半個字;她還夢到那個雪夜,臨死前隱約見到的影子,那麼像權讓,可她知道,權讓被她害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顧婠婠一夜未眠,看著天色越來越亮,她理了理心神,收拾一番便打開了房門。
權讓的生活作息很有規律,他一向起得很早,每次基本都是在這個時候就要出門,果然,她出去的時候,權讓已經吃完了早飯,準備去軍部,當看到一襲碧綠色襖裙的顧婠婠出現在他面前時,權讓的眼神隱晦不明,顧婠婠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他不喜歡女子靠得他太近,前世除了她,連他的夫人都不敢和他有過多親密的舉動。
「你來做什麼?」
顧婠婠糾結的攥著衣角,小心翼翼的問:「請問,我可以住在這裡嗎?」
「不可以。」權讓一口回絕,顧婠婠沒想到權讓拒絕得那麼乾脆,他還真是不近人情。
「督軍,我現在沒有地方可以去,如果您不收留我,我就只能住大街上了,您就可憐可憐我吧。」顧婠婠雙目含淚,嬌小的身軀顯得更加弱不禁風,見權讓還是沒有反應,顧婠婠跪了下來,「督軍,昨晚上是您救了小女子,小女子無以回報,只願在總督府做個小小的丫鬟,以報您的救命之恩,您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留在總督府伺候您吧。」
郭宇極為反感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孩,見顧婠婠還要留在總督府,他不屑的說:「總督府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進來的,別說當丫鬟了,就是給總督府看門的資格你都沒有,趕緊滾!」
權讓始終沒有發話,郭宇覺著奇怪,換了往常,這種女人督軍都會直接打殺了,怎麼還會任她胡攪蠻纏呢?
「督軍……」顧婠婠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是無濟於事,只能可憐兮兮的看著權讓,希望他能答應讓她留下來。
「你能做什麼?」權讓問。
顧婠婠一喜,「我會做飯,洗衣,什麼都能做,對了,我還會按摩,我按摩的技術很好。」
權讓有個毛病,一到冬天腰間便疼痛難忍,據說是以前打仗受了傷,落下的病根。記得有段時間,總督府招聘按摩師,倒招來了個西洋的過來的,卻是個殺手,權讓差點沒命,之後他們也不敢隨便亂招人,他就自己忍著,顧婠婠後來住進了總督府,因為接近權讓的目的不純,很是過意不去,就特地學了按摩,但按摩的技術不好,每回給權讓按摩都不能緩解他半分疼痛,權讓卻裝作很舒服的樣子,她一走,他便痛得坐在地上直不起腰,有一次顧婠婠有東西落在那裡,回去時正巧看到權讓扶著腰,痛得流汗不止。
那時候她才知道,這個男人給了她所有的愛護與溫暖,自己卻一個人忍受所有的痛苦,她不知道他死前是否會因為她的背叛和欺騙而難過、憤怒,她也不想知道,每每想起,心口都是一陣難受。
權讓死後,她受盡所有人的白眼,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只能一個人摸索按摩推拿,就好像權讓總有一天會回到她身邊,到時候她就可以替權讓緩解一分痛楚,不用再一個人默默承受。
不想她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可以真的幫到他。
聽到顧婠婠會按摩,郭宇喜不自勝,「真的,太好了,爺,您的腰不是有傷嗎?薛醫生說過,您的腰需要好好養著才有根治的可能,可薛醫生平時又不怎麼過來,若是她會按摩,不正好對您有幫助嘛!」
權讓對顧婠婠會按摩的事好像一點也不感興趣,反而問:「什麼都會做?」
顧婠婠點點頭,權讓面不改色卻語出驚人:「那你會暖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