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就算死,朕也要你死在朕的身邊!
夏凌風真的同意了嗎?林韻終於可以出宮了嗎?看著眾人表情不一的臉,聽著眾人對夏凌風排山倒海的稱頌,林韻的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
曾經,這是林韻最大的心愿,林韻日思夜想的便是出宮的這一日。但是,今日,夏凌風向文武百官允諾,准許林韻出宮,林韻卻覺得自己猶如大海中的一塊浮萍,竟不知道該飄向何處。
蕭遙,那個曾經讓林韻認定的良人,然林韻深信不疑的命定戀人,如今已與林韻天人永隔,不能相見,出不出宮又能怎樣呢?蕭遙永遠也看不見重新獲得自由的林韻了。
當天夜裡,夏凌軒、夏凌希和蕭將軍在儲秀宮中擺宴,慶祝林韻的重獲自由。這是林韻入宮以來,夏凌軒等人第一次敢如此放縱地為林韻慶祝。今夜的儲秀宮肆無忌憚,大家都沉浸在難得的喜悅中。
林韻的話不多,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夏凌軒等人所熟悉的小麻雀了。蕭遙的死,讓林韻在一夜之間變得沉穩起來。以往的林韻雖然行為舉止常常出人意料,卻顯得善良、熱情,單純的猶如一張未著墨跡的白紙,讓人一眼便能看透。可是,如今的林韻,深藏不露、殺機內斂,柔弱得象根不堪一折的蘆葦,卻敏銳得象一把刀。即便是夏凌軒,面對林韻那雙凄迷、凝重的雙眸時,亦猜不透林韻的心思。經過這場殘酷的洗禮,林韻已經變成了一本厚厚的書,讓人不知所以然。
夏凌軒的擔心日漸加重,這樣的林韻,讓夏凌軒覺得好遠,難以捉摸。難道,這一生一世,林韻都會不再敞開心扉,接納他人了嗎?
林韻已經步出了大殿,兀自提著蕭遙贈送給她的那把長劍,在院中舞了起來。
夏凌軒、夏凌希和蕭將軍佇立在殿門外,默默地注視著凄美、決絕的林韻。林韻舞的不是夏凌希教授的那套希韻劍法。這套劍法,夏凌軒三人誰也沒有看見過,但卻被林韻舞的得心應手,仿若行雲流水,奔騰直下,渾然天成。又如受傷的鳥兒,孤寂地在高空中哀鳴,苦苦尋覓。
不知怎地,看著看著,夏凌軒、夏凌希和蕭將軍就看到了蕭遙的身影,當下三人心中大駭,難道林韻對蕭遙的思念,竟已到了這種地步嗎?
林韻猶不自知,舞得酣暢淋漓,與蕭遙相處的往事,一樁樁、一幕幕地浮現在腦海里,揮之不去。林韻只想將這滿腔的愛戀和不甘全部舞出來,以天地為證,日月為鑒,就讓林韻化身成蝶,隨著蕭遙一同去吧!
「哐當」一聲,林韻手中的劍終於落到了地上,蕭將軍三人正要上前,林韻已經跪下身去,仰首望天,大聲呼道:「蕭遙!你在哪裡啊?」滾燙的淚水已經無聲無息地傾瀉而下,直將林韻的心灼燒成了焦炭。
林韻的這一聲呼喚,猶如驚雷破曉,飄蕩得很遠很遠,只怕在這夜深人靜的後宮之中,沒有幾個人聽不見。
夏凌軒再也忍不住了,衝上前一把將林韻攬入懷中,心疼地喚道:「韻兒!韻兒!你哭吧!放聲大哭吧!哭完之後就忘記蕭遙吧!」
林韻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伏在夏凌軒的胸前,任憑淚水打濕夏凌軒的衣襟,一雙小手依舊握得緊緊的,林韻不甘心哪!雖然陷害蕭遙的人幾乎被一網打盡了,可是,又有什麼用呢?蕭遙再也回不來了!倘若時光可以倒流,林韻寧願從來都不曾遇見過蕭遙。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儲秀宮中一整夜燈火通明,動靜不斷,但夏凌風卻沒有前來阻止。夏凌軒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又不知該如何防範,眼見林韻的滿腔悲痛終於化作滾滾的淚水,夏凌軒便放下了所有的顧慮,任由林韻宣洩。
直到東方泛白,夏凌軒、夏凌希和蕭將軍才告辭離開儲秀宮,林韻本欲和他們一起出宮,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林韻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但夏凌軒想想覺得不妥,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勸慰林韻道:「韻兒莫不要因小失大,也就剩下最後幾個時辰,明日一早,我便來接你出宮!」
林韻點點頭,已經隱忍了這麼久,也不急在一時。夏凌希亦是點頭說道:「二哥說的有道理,韻兒莫要著急!明日我與二哥一起來接你出宮!」
林韻搖搖頭對夏凌希說道:「師兄與閔柔公主晨婉君大婚在即,你自有許多事情要做,便也不用麻煩了,反正有林軒在就足夠了。」
蕭將軍介面說道:「韻兒說得是!目前這種情況下,我等還是行事低調些好,皇上放手本來就是處於逼迫,莫要將他惹急,一個惱羞成怒,便功虧一簣了!」
夏凌軒和林韻都點頭稱讚,夏凌希便不再堅持。當下,四人依依惜別,只待明日林韻離宮,飛向自由的天地。
夏凌軒等人走後,林韻根本就沒有睡覺,簡單梳洗了一下,林韻便默默地在儲秀宮收拾東西,秋水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林韻的東西本來也不多,不屬於林韻的,她什麼也不想帶走,但似乎仍有什麼在牽挂著林韻的心,好像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完,讓林韻有些心神不寧,一時卻又想不出來。
不料等來等去,夏凌軒沒來,夏凌風卻先來了。
林韻冷漠地注視著這個明黃色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那黃色耀眼奪目,但又孤獨無比。林韻不禁嘆息:「這皇帝原也不是什麼好差事,世人都為這高高在上的位置削尖腦袋,拚命往上鑽,又怎麼知道真的坐在這個位置上是什麼樣的滋味?單是那種孤獨和無奈,就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即便是再善良的人只怕都會漸漸變成魔鬼,真真的是生生世世莫生於帝王之家,不由地林韻看夏凌風的眼神里便多了一絲同情。
夏凌風與林韻對視片刻,開口說道:「韻兒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朕,朕沒有什麼好讓你可憐、同情的!」
林韻不語,夏凌風原也算得上一個俊逸不凡的男子,其實仔細看來夏凌風、夏凌軒和夏凌希兄弟三人還真是長得有點像,只是三人的性格和脾氣完全不一樣,夏凌風陰戾深沉、喜怒無常,夏凌軒溫潤如玉、深藏不露,夏凌希冰冷剛毅、氣勢凜然,但三人身上均有著帝王之家所特有的自信和霸氣。
林韻一直納悶穿越來之後,見到的男子一個比一個好看,原本還以為是水土養人,現在一想,無論是夏凌家這三兄弟,還是晨涵、牧秋遠等人,都是出生於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家。想那一代代的君主都是嬌妻美妾成群,生下的孩子自然個個都是英俊異常的。就算只是一個象劉宇這樣小小的侍衛,如果長得口斜鼻歪的,只怕也做不了王爺的貼身侍衛吧?
林韻正自想著,卻聽夏凌風道:「哼!不要以為你與晚晴的交易朕真的一無所知,你以為你能逃開朕嗎?不要忘記了當日的城門之約,朕敬你是個信守承諾之人,才會一直等你。告訴你!朕的忍耐是有限的,你休想再耍什麼花招!」
「呵呵!」林韻怒極反笑,倒似聽見了這個世界上最最可笑的事情,兩行清淚順著光潔、白皙的面龐落下。
這夏凌風也太抬舉她林韻了,自己只是一時神遊,他竟想到這麼多,單聽這話就想讓人抽他一個耳光,林韻已經怒喝道:「你有什麼資格提城門之約?如若不是你,我與蕭遙怎麼可能會分離?不是你,蕭遙又怎會死於潼關?蕭遙既然已經死了,我也就用不遵守與你的約定!」
夏凌風一把上前捏住林韻的下巴,手指緊扣,直痛得林韻眼冒金星。「真是可笑,害死蕭遙的不是朕,是你!韻兒難道忘了嗎?當日出那竊符救潼關之計的人可是你啊!非要留下那荷花玉簪的人不也是韻兒嗎?以韻兒的聰明才智,如若你心中真的愛那蕭遙至深,怎麼會留下那麼多死穴讓錢雪柔來鑽?那錢雪柔豈是韻兒的對手?荷花玉簪丟失你都不急,只怕是你自顧不暇,才忽視了蕭遙的安危吧?」
夏凌風的話雖是殘酷,但卻句句屬實,如刀般一下一下在林韻的心上划著。這血淋淋的事實林韻一直故意忽略,一直為自己開脫著,林韻一直告誡自己是對得起蕭遙的。林韻又豈能不知蕭遙是被她連累,被她間接害死的?如果當日林韻不是派蕭遙前去刺殺錢強,是派夏凌軒或隨便派個人去,蕭遙又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現在錢氏一族雖然已經剷除,但蕭遙卻再也回不來了,那個畫一般,總對著林韻深情注視的美少年,永遠地離開了林韻。
「呵!韻兒可想明白了?」夏凌風終於鬆開了林韻,下巴微抬,鄙倪地說道:「其實韻兒與朕真正是最相配的一對,你與朕是屬於一類人的,註定這一生都是孤家寡人,註定這一生都會把幸福建立在最愛自己的人身上,註定這一生都在利用自己心愛的人。只是朕比你更明白這些,所以,你休想逃脫朕的手掌,休想!」夏凌風的眼睛里全是志在必得的信心,臉上帶著邪魅的笑容。
「魔鬼!變態!夏凌風!你是個神經病!我和你不一樣,和你不一樣,我是愛蕭遙的,我不會把幸福建立在最愛自己的人身上,我不要在這深宮中!就算死,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林韻一步步地後退著,夏凌風說的是假話,林韻不是這樣的人,絕對不是,她淡泊名利,不喜勾心鬥角,她只喜歡平淡的生活,「我之所以會害了蕭遙都是拜你所賜,都是被你逼的!」
「被朕逼的?呵呵!你且聽聽秋水的吧!」夏凌風猛一揮手,道:「來人!把秋水帶上來!」
立刻就有侍衛將一名宮女拖了進來,卻正是秋水。林韻一時有些迷惑,昨日舉行封后大典時,秋水還在自己身旁,卻在回到儲秀宮后一直也沒有看見她,她怎麼會在皇上手裡?
夏凌風看著林韻的表情,滿意地說:「你聽完秋水的話,自會明白你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朕逼的了。」
不待林韻言語,夏凌風轉身向門外走去,口中仍不依不饒道:「不就是三年嘛!朕既然在世人面前准你守孝三年,就絕不會失信於你!記住!三年後,你亦是朕的人!永遠都是,就算是死,朕也要你死在朕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