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秋水的秘密
林韻怔怔地望著門外，那裡早已沒有了夏凌風的身影，今天是林韻在宮裡的最後一天，林韻依稀覺得秋水會是她最後的一個糾結，林韻很想知道秋水給自己和夏凌軒下催情散，盜取荷花玉簪，這些都是為什麼？但是隱隱有什麼讓林韻覺得不安，她不敢去證實，只是默默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秋水。
哪知秋水忽地抬起頭來，與林韻的目光正對上，不但沒有懼怕，亦沒有平日里的溫馴與關心，眼眸中竟全是憤怒與仇恨。
林韻當下心裡一驚，道：「秋水？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
秋水忿恨地「呸」了一口，「你不要貓哭耗子了，別拿這麼一副可憐兮兮的無辜眼神看著我，我可不是蕭遙將軍、睿親王、慧親王那些蠢笨的男人，會被你這幅假惺惺的模樣迷惑，我恨你！」
聽到秋水的話，林韻的淚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下來了。自穿越來之後，除了春倪，林韻最信任的人就是秋水了，林韻自問沒有什麼對不住秋水的地方，秋水為何這般恨自己？林韻究竟哪裡得罪她了？「秋水？你為何如此恨我？我自問從未虧欠過你，當日救你雖是無心，但也不至於讓你如此仇視啊！」
「看看！就是這種你自以為的從不虧欠，你可知道你這幅模樣有多麼叫人討厭嗎？」秋水的神情已經緩和了不少，但仍是對林韻怒目而視。忽地秋水開口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林韻不解地問道：「你不是秋水嗎？」
「呵呵！秋水？」秋水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說：「我不叫秋水。秋水是錢皇后給我起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叫春雨。」
林韻喃喃念道：「春雨？春雨？」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有明白。
秋水看著迷惑不解的林韻，譏諷地笑道：「哈哈！林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春倪也記不起來了嗎？」
「春倪？」林韻大驚，春倪早在蕭遙離開鎮守潼關后不久，就難產去世了。現在秋水提起春倪究竟是何用意？春雨？難道她們是……
秋水注視著林韻的表情，臉上滿是悲痛，眸中閃過一絲讚賞，淚水終於緩緩滑下，「我是春倪的姐姐！」繼而，秋水眸中一緊，厲聲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春倪的！你可知道春倪心中所愛的人是誰嗎？你就在那裡亂點鴛鴦譜，將春倪許配給劉宇，你可知道春倪心中的人卻是慧王爺？而那劉宇心中鍾愛的人亦是你嗎？」
此言一出，林韻頓時大驚失色，不敢相信地辯解道：「怎麼可能？這不可能，當日我於他二人做媒的時候，他們二人可是心甘情願的啊！」
秋水卻憤怒地說道：「什麼心甘情願？那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罷了！你口口聲聲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可是你將春倪象扔一塊爛抹布似的丟給劉宇，你可知道那劉宇每天晚上在睡夢中，喚的卻全是你林韻的名字？我可憐的妹妹啊！她心中所愛是慧親王夏凌希，但自知不可能與王爺匹配，原以為嫁給劉宇，好歹也是住在慧親王府內，以為每日只要能看看王爺，此生便是心滿意足了。可卻不曾想到，自己的心思卻會被玲瓏那個賤人瞧出來，玲瓏自然是百般刁難於她，不然好端端的，妹妹又怎麼會難產呢？」
「這怎麼可能？春倪如果當初不愛劉宇，為什麼不對我明說？而劉宇卻為什麼又會娶她呢？」林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在慧親王府，春倪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啊？可是夏凌希難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他為什麼都不管上一管？
「你自以為可以任意掌握別人的命運，哪裡會顧及我們這些小人物的死活？春倪只是個丫鬟，你要將她許配給劉宇，她怎麼敢反駁？再說，她將你視作心目中的女神，自然是不願意違背你的心意。最最可恨的是那劉宇，他自知身份卑賤，心中明明愛的是你，卻偏偏將妹妹當成是你的影子，你要成全妹妹與他，他為了取悅於你便一口答應，將妹妹娶回家中，又不能全心全意地待她，最終害得妹妹死不瞑目。」秋水痛苦的臉都扭在了一起，眸中全是濃濃的仇恨。
可不是嗎？林韻雖然口口聲聲說春倪與自己情同姐妹，但潛意識裡，仍然知道春倪只是一個小丫鬟，雖然林韻從來沒有鄙視春倪的意思，但林韻不就是那麼自以為是地隨便安排著春倪的命運嗎？這就是真相嗎？難道這就是林韻一直以來覺得最最驕傲的事情嗎？一直以為自己做的所有成人之美的事情都是無懈可擊的，卻怎麼會這麼荒唐可笑？林韻啊林韻！虧你還是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人，連這麼簡單的幾個古人都看不懂，虧你當初還出言不遜地以為自己可以鄙睨天下，卻原來是這樣的真相。
林韻仍不甘心地辯解道：「所以你要替春倪報仇是嗎？我承認給春倪亂點鴛鴦譜是我不對，但是造成這樣的局面，卻也是春倪自己的性格使然，只要她多一點點勇氣來反抗，怎麼可能會這樣呢？而且師兄呢？他難道一點也不知道嗎？他為什麼都沒有告訴我？」
一提到夏凌希，秋水的眼眸倏地閃過一道精光，面色猙獰地說：「他？都是這個該死的男人，他欠我妹妹的，就算是千刀萬剮也還不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妹妹的心？只是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是皇上的親弟弟。在他看來，一個春倪，跟只螞蟻差不多，怎麼值得他去為春倪打抱不平？而且他的眼裡、心裡全都是你，怎麼可能會為了妹妹的事奔波？在他心裡妹妹的愛根本就是卑微、不值一提的。」
林韻大叫著：「不會！不是的！不是的！師兄不會是這樣的人，我不相信！」這絕不可能，她不要相信，夏凌希不可能那麼殘忍，春倪死去的時候，他不是還來安慰過自己嗎？怎麼可能會對春倪的感情視而不見，甚至任由玲瓏折磨春倪呢？春倪當初嫁給劉宇時，林韻是交代過夏凌希要好好照應他二人的啊！「我要問問師兄，我不相信！」
「不相信？」秋水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指著林韻道：「因為夏凌希只會對你一個人溫柔，別人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你就給我和林軒下催情散，所以你助我逃出宮前往潼關，所以你盜走荷花玉簪，利用蕭遙對我的痴情來害死他，是不是？」林韻猛地向前跨出兩步，儘管是林韻害了春倪，但那純屬無心，秋水怎麼可以就因為這個，而害死蕭遙呢？「秋水？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殘忍？」秋水目光一斂，「哈哈！我殘忍？這些計策都是錢皇後娘娘出的，我可沒那麼聰明，我們一個個都得不到幸福，憑什麼你就能讓那麼多男人為你肝腸寸斷，還能獨享蕭遙的愛？」
「你們？」林韻不解地看著秋水，這是什麼意思？
「是的！」秋水瞪著林韻，如果眼光能殺人，只怕林韻已經死了幾百回了。「就是你！看起來那麼單純善良，那麼美艷脫俗，皇上那麼喜歡你，對你百般包容，你卻朝三暮四，見一個愛一個，到處勾引男人，真真是可惡到了極點！」
林韻恍然大悟，秋水的話讓她疑惑，雖然林韻是間接害死春倪的兇手，但也不是十惡不赦，林韻就不明白秋水對她這刻骨的仇恨是從哪裡來的，原來竟是這樣，遂問道：「秋水？你愛夏凌風是嗎？」
秋水登時身子一僵，整個人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下去，聲音也小了許多，幽幽地說：「只有你敢直呼皇上的名諱，也只有你這樣稱呼皇上，皇上不但不生氣還很開心，這宮裡的哪一個女子不愛慕皇上？皇上是個百年難遇的明君，又生得英俊不凡、舉世無雙，誰能不愛他呢？」
「你妒忌我，所以幫助錢雪柔害死蕭遙是嗎？你口口聲聲指責我害了春倪，口口聲聲要替春倪討回公道，其實是你自己不甘心，所以你才甘願幫錢雪柔，準確地說是甘願幫夏凌風害死蕭遙，對嗎？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是不是連夏凌軒也被你們害死了？」林韻終於明白了一切，難怪這深宮大內戒備森嚴，而夏凌軒夜夜偷偷入宮探視，從來沒有被人發現，林韻還只當他武藝高強，卻原來夏凌軒和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被他人知曉。
難怪當日，林韻與夏凌軒中了催情散回宮后，夏凌風並未發怒，雖看起來心存不滿，但也只是查看林韻手臂上的守宮砂，原來夏凌風早有除去夏凌軒之意，如若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只怕夏凌軒早已死於非命了。
難怪林韻與夏凌軒逃出宮門前往潼關，一路上暢通無阻，沒有一個追兵，林韻當時還覺得奇怪，就算是錢雪柔一手策劃，林韻從儲秀宮突然失蹤，夏凌風居然會不派人找她，怪只怪林韻當時一心顧及蕭遙的安危，竟將這一切都忽略了。
真是好計策啊！一方面除去蕭遙這個心頭大患，另一方面可以利用林韻剷除錢氏一族，還可以以林韻周旋於晨國和牧良國之間，夏凌風自己則坐享其成。
怪不得夏凌風會說：「註定一生都會把幸福建立在最愛自己的人身上，註定一生都在利用自己心愛的人」。原來林韻早就成為他平衡利益，安國定邦的一顆棋子，可悲的是林韻猶不自知，還傻乎乎地與夏凌風做什麼交易，殊不知林韻所做的一切，原都是在夏凌風的掌握之中。
想到夏凌軒，林韻驚出一身冷汗。也是蒼天垂憐，居然沒有讓夏凌軒死於林韻之手，如若連夏凌軒也被她連累，和蕭遙一樣離林韻而去，那這世上便真的再也沒有什麼是值得自己留戀的了。
秋水不相信地望著林韻，知道林韻已將事情猜得透徹。終於垂下了頭，彷彿自言自語道：「你果然聰明，難怪皇上愛你至深！」秋水又將頭抬起，眼裡已經有了點點淚意，含著林韻熟悉的溫柔和關心，眉頭緊皺，臉上滿是矛盾地說道：「郡主你其實一直都是個那麼美好的人，就像仙女下凡一般，難怪妹妹對你始終如一，直到臨死都沒有怪過你。你是我在這宮裡遇到的最好的主子，甚至不惜為了救我挨板子。雖然當時是因為我與妹妹長得相似，但也足見你對妹妹的好是發自內心的。這麼多日子以來，你對我的照顧和關心，我又怎麼能看不見呢？其實你有什麼錯呢？象郡主你這樣好的人，哪個男子又會不喜歡呢？我和妹妹一樣，只是卑微的奴婢，怎麼能與郡主你相提並論呢？」
林韻閉上眼睛，不再看秋水，淚水靜靜地自臉上滑過，口中卻說道：「秋水你還記得當日我從薛晚晴手中救你時說過的話嗎？我說過，我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之人。我還在蕭遙的屍身邊發誓，只要是害死蕭遙的人，無論是誰，我都要叫他血債血償！」
秋水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恐，但只是一瞬間，便又恢復了平靜，淡淡地說道：「郡主想怎麼處死奴婢？請便吧！」
林韻轉過身去，指著桌上的一個小瓷瓶，鎮靜地說道：「你知我原本就是個大夫，不但會治病救人，也一樣會使毒。這種葯服下后，你很快就會睡著，不會覺得痛苦，但也不會再醒來。」
身後沒有聲音，良久，林韻終於聽見耳邊「撲通」一聲，她便知道秋水已經去了。那瓶葯中除了大量的嗎啡之外，林韻還添加了一些提煉過的蛇毒，皆是在遠山中採得的。
本來這瓶葯，林韻是準備防身用的。在這深宮之中，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定哪天就會死於非命，林韻必須做好反撲的準備。自從蕭遙死後，林韻便時刻將這瓶葯隨身攜帶，不想今日竟用在了秋水身上。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打死她，林韻也不會相信自己會殺人，還是用這樣的方式殺人，可是林韻還是做了。從蕭遙身亡的那一刻起，林韻就做好了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的準備，只是今日的這血，卻似乎要將林韻的心一併灼燒成灰燼，自己卻原來也是這般心狠手辣之人！
「啪啪！」身後突然傳來鼓掌聲，不用看，林韻也知道是誰來了，「韻兒果然越來越象朕了，朕對韻兒也越來越滿意了，不錯！將來這六宮之主看來是非韻兒莫屬了！」
「韻兒！」一聲溫暖、熟悉的聲音飄進林韻的耳朵里，彷彿一股暖流注入林韻早已麻木的心田。林韻回身正好撞見夏凌軒關切、痛心的眼眸，夏凌軒也對自己失望了是嗎？
林韻抬頭看著夏凌軒，目光空洞，沒有焦距，「林軒！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知道，韻兒！我都知道，我來接你回家。」夏凌軒的聲音從很遠很遠飄來，聽起來那麼不真切。回家？他說得真好，回家，可是哪裡才是林韻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