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巧遇劉宇
時光如日月穿梭,林韻離開學士府已經快半年了,再過幾日便是中秋節了。
想想自己初到桃源鎮時,正趕上清明節,正是所謂的清明時節雨紛紛之際,那綿綿的細雨一點一滴地滲入林韻的心田,林韻心中的無數想法,便如雨後春筍般蠢蠢欲動,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憧憬和渴望。
這轉眼就又要到中秋節,林韻記得在二十一世紀時,自己最喜歡吃的便是那豆沙月餅,尤其是裡面夾著蛋黃的豆沙月餅,更是怎麼也吃不夠,林韻便和春倪、上官娘子商量著要做些月餅。
這月餅在二十一世紀時都是現買來吃的,什麼時候自己做過?但是林韻卻跟父親學過怎麼烤蛋糕,心想這月餅的做法大概也和做蛋糕差不了多少。
平日里林韻就經常做一些春卷、蛋餃、魚丸、水煎包之類的東西給孩子們調劑口味,自己做這些雖然沒有父親做的好吃,但是在這個時代,卻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吃法,做了幾次,味道也漸有長進,孩子們也吃的津津有味,就連上官翔夫妻兩個亦是吃得讚不絕口。
現如今春倪和上官娘子一聽林韻要做月餅,自然是舉雙手贊成。林韻有些感嘆,這中秋佳節可是中國人的傳統節日,怎地到了這裡連月餅他們也沒有聽說過。
眾人卻不以為意,林韻給他們帶來的意外實在是數不勝數,大家早就習以為常,只要是林韻能想出來的,他們就認為沒有什麼是做不了的,尤其是春倪。
林韻初見那春倪時,她才只有十四歲,如今都快滿十六歲了,似乎也已是到了該嫁人的年齡了。想想這個時代的女子真是可憐,小小年紀便要嫁人,從此以後的命運便由著一個不專情於自己的男人主宰,林韻就覺得可悲。
而春倪亦是跟著林韻學到了不少女子要獨立自主的思想,在林韻的諄諄誘導下,更是認為女子早早嫁人便是錯誤的,所以也樂得和林韻整日在林府別院過她們的瀟洒日子。
今日聽林韻要做月餅,春倪自是喜不自勝,便將林韻一個月前腌漬的鴨蛋取來,煮熟后在一群小鬼偷窺的眼光下,將蛋黃取出,備在盤中,自己則將煮熟的紅豆搗成豆泥,這便成了林韻口中的豆沙。
上官娘子在一旁和面,林韻看看準備的差不多了,便將一幹流著口水的孩子盡數叫來,連上官翔和星兒都喚來,洗過手,便招呼大家一起包月餅。
上官娘子本來是嫌孩子們搗亂,但林韻說既是過中秋節,便要全家人在一起方才開心,開心本來就要眾人分享,所以不分男女、長幼,均可以一起來做,只要不輕易浪費就好,大家便一起開開心心地坐在廚房的大長桌前,圍在一起包月餅。
星兒口裡還含糊不清地兀自吟道:
「鋤禾日當午,
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
粒粒皆辛苦。」
上官翔便在一旁打趣道:「看林姑娘教育出來的孩子,確實是不同凡響,連三歲的星兒都會吟詩作對。」
這首詩自是林韻教的,大家有說有笑,熱熱鬧鬧,包出來的月餅方的、圓的、長的、扁的,什麼樣子的都有,倒真溫馨、祥和,那家的味道更是久久瀰漫在整個林府別院無法散去。
正各自開心地說笑著,春倪突然說:「小姐!看你今天這麼高興的樣子,就和以前老老爺和老夫人活著的時候一樣!」
這話頓時讓林韻想起了林揚,正所謂每逢佳節倍思親!雖然林韻和林揚的兄妹是借著這具身體得來的,但是林韻住在學士府時,林揚對自己的照顧和疼愛卻是發自內心的,而林韻的心底里也早就認定了這個哥哥。既然二十一世紀回不去了,就索性好好地在這裡生活,也確實再沒有比林揚更親的人了。
林韻想想從自己開始給人看病之後,這幾個月來好像都沒有再接受過林揚派人送來的任何東西,而隨著林韻的美名逐漸傳開,林揚更是羞愧難當,再也沒有臉來尋林韻。但這中秋佳節自己是不是該去看看林揚?
想到這裡,林韻便對春倪說:「春倪!一會月餅做好,我們一起進一趟京城吧!帶些月餅給哥哥送去!」
春倪知道林韻想念哥哥了,便點頭答應。上官娘子也笑言道:「林姑娘進城莫要急著回來,如若駙馬想留姑娘住一晚,姑娘念在與駙馬的兄妹情深上,便遂了駙馬的一片苦心吧!家裡有我和相公在,孩子們晚上是不會寂寞的,這團圓飯我們日日吃,今日就留給林姑娘你們兄妹了。」
林韻點點頭,自顧開始烤月餅。還別說,這樣做出來的月餅,倒還真挺像那麼回事。上官翔的小兒子早已忍不住,小手伸了上來,被上官娘子一把打掉,罵道:「怎的這麼不懂規矩!」
林韻笑著說道:「不礙事的!都是些孩子,本來就是做給他們吃的,不必非要留到晚上賞月再吃,還多的是呢!」說著便將剛烤好的月餅分給孩子們。
上官翔的小兒子立刻介面道:「還是韻姐姐好!」
那上官娘子便嗔怪道:「都是林姑娘你!看把他們都慣成什麼樣了!」嘴裡雖怪著,臉上卻滿是快樂、幸福的微笑。
待將月餅全部烤完已經是下午了,林韻選了些做得好看的月餅,叫春倪包好,向上官翔夫妻交代一番后,便帶著春倪出門了。
來到學士府時,已是掌燈時分,管家亦知道今日的林韻早已不比當初,嘴裡客氣地告訴林韻,林揚夫妻二人帶著叱兒一起去宮裡參加家宴去了,一邊便要將林韻讓進前廳。
林韻一想,也怪自己糊塗,這中秋節那驕陽公主豈能不入宮與親人團聚,便將月餅交給管家,將來意說明,自己也不進門,帶了春倪便告辭離去了。
來到街上,已經是人頭攢動,川流不息了,林韻方才憶起自己和春倪還沒有吃晚飯。撿日不如撞日,既然來了,就學一把二十一世紀時,在飯店吃團圓飯的做法,帶著春倪前往滿賓樓。
豈知這古人節慶日也是喜歡湊熱鬧的,這滿賓樓里亦是高朋滿座。林韻和春倪一時竟找不到地方坐下,正待要離開去別的酒家吃飯,便被人喚住。
「是林姑娘嗎?」
林韻向說話之人望去,但見此人一副侍衛打扮,面目略有些清瘦,但卻幹練精悍,全身透露出一股爽朗,尤其是那雙晶亮的眸子,更是英氣逼人。
林韻斷定此人從未見過,本想是不是還有別的姓林的女子,不是在喚自己,便要轉身離去。
那男子卻上前一步,擋在了林韻面前,笑言道:「果然是林姑娘,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林韻見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含笑,便覺得此人自己是認識的。不由地問道:「我們見過嗎?」
「小人劉宇見過林姑娘!」正暗自思忖著,那劉宇已經單膝著地,向林韻抱拳叩拜。
林韻急忙上前扶起他,嘴裡還問道:「快起來,我可不喜歡別人給我下跪,更何況我都不認識你,是不是我替你看過病啊?」劉宇?人沒見過,名字聽起來倒是有點耳熟。
那劉宇詫異地看著林韻,匆忙躲過林韻扶向他雙臂的手,一張臉已經泛起了紅暈,端端得一個大男人家,出現這般小女兒家的扭捏姿態,林韻覺得甚是好玩。
還不待林韻開口,春倪早已上前回答道:「劉宇大哥莫要見怪,我家小姐自從回到學士府醒來之後,就將之前的人和事都忘記了。現如今小姐住在桃源鎮的林府別院里,還開設了濟世醫館和希望學堂,專門給四面八方的人看病呢!」
「原來林姑娘就是了悟大師的高徒,京城裡現盛傳姑娘濟世救人,收留孤兒的美名呢!」劉宇驚奇地說道。
林韻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看春倪,又看看這個叫劉宇的人,明明是她不認識的啊!哦!對了,聽春倪的口氣,他大概是林韻的前身認識的人,故疑惑地問道:「你是?」
劉宇忙恭敬地說道:「小人劉宇,是慧王爺的貼身侍衛。」
哦!想起來了,原來是那個王八蛋夏凌希的貼身侍衛,難怪覺得名字耳熟。剛穿越來的時候,春倪告訴林韻在慧親王府發生的事情時,曾提到過這個人的名字,他不就是那個林韻大婚第二天早上,帶林韻去藏春殿東暖閣的那個侍衛嗎?說起來他可是那夏凌希的幫凶呢!
一想到這裡,林韻的臉頓時變了顏色,便沒好氣地說道:「原來是劉宇侍衛啊!林韻已經不是什麼王妃了,你不用對我如此客氣。」聲音中已經帶著些許鄙視和不耐煩。
劉宇聽林韻這樣說,又見林韻的臉上已有微微的厭煩,臉上頓時尷尬無比,只漲紅了臉站在那裡。
春倪見氣氛有些僵硬,忙道:「劉宇大哥也是個熱心腸的好人,慧親王府誰個沒有受過劉宇大哥的恩惠呢!想來以前在王府時還多虧了劉宇大哥的照顧,小姐和我才能在那裡夾縫中求生存!」一隻手已經使勁掐了林韻一把。
「哎呦!」林韻吃痛大呼起來,頓時廳內眾人的目光倏地都望向了他們,林韻自知有些過份,這劉宇是那夏凌希的貼身侍衛,主子都是那般對待前身的林韻,他一個侍衛又能如何,心中便為剛才的言語有些愧疚,笑了笑說道:「讓劉宇大哥見笑了,我這個人有口無心,說話不經過大腦,你不要生我的氣。林韻在這裡給你道歉了!」說罷雙腿微曲,便鞠了躬,神情煞是懇切。
這倒把劉宇弄了個束手無措,以往的林韻在他眼裡縱橫跋扈,囂張異常,哪裡講半分的道理。而面前的林韻象換了個人似的,雖然言語直接,卻笑意盈盈,沒有絲毫的架子,讓人覺得甚是親切。
林韻哪裡知道近日來,自己每日給人看病,又和孩子們生活在一起,眉目間早已滿含溫柔與母愛,雖不似以前那麼出凡脫俗,但更顯得她妖艷欲滴、楚楚動人。
劉宇卻被林韻給笑呆了,一雙眼眸只緊緊盯著林韻,半天沒有反應,連客氣的話也說不出來。
林韻卻兀自問道:「劉宇大哥今日也是來此和家人吃飯的嗎?」
那劉宇方才反應過來,意味深長地看了春倪一眼道:「小人是慧親王的侍衛,自是陪王爺前來的。今日我家王爺與睿親王二人在此宴請幾位朋友,現正在樓上吃酒,姑娘可要上去相見?」
切!林韻心中鄙視,躲他們還來不及呢!前去相見,讓他們當眾羞辱,那不是犯賤嗎?便笑言道:「不了!我本來是和春倪一起去學士府給哥哥送些吃食,哥哥去宮中參加家宴,所以我就帶春倪來這裡吃飯。現在既然沒有座位,我這就帶春倪離開,尋一家人少的地方吃飯。」心中卻在暗想,真是怪哉!這慧親王和睿親王不用在宮中參加家宴嗎?但聽見樓上似乎傳來了女子的歡笑聲,林韻心中頓時明了,什麼宴請朋友,定是帶了佳人在此尋歡作樂!心中對夏凌希和那睿親王夏凌軒更是好一番藐視。
劉宇吃驚道:「難道姑娘回「學士府」連飯也吃不上嗎?」言語中已有忿忿不平。
春倪頗有些責怪地斜睨著林韻道:「誰說不是呢?我家小姐最是替別人著想,生怕老爺為難,連府門都沒有進呢!只將吃食交給管家,卻要自己白白掏了銀子出來吃飯,小姐的銀子掙起來是多麼辛苦,今日卻為了讓春倪吃頓好的,便來這滿賓樓。以春倪的意思,只要在路邊小攤上隨便吃點便可以了,何苦花這冤枉錢呢?小姐自己連件衣服都捨不得添置呢!」
林韻笑著打趣春倪道:「你這小妮子!平日里也不見有這麼多話,今日里是怎麼了?遇見故人便生出這麼多抱怨來了,哪裡就把你家小姐我委屈死了,好像我每日都吃不飽肚子似的。」
春倪早漲紅了一張臉,眼睛卻悄悄瞄著劉宇,似乎還向樓上掃了掃。劉宇看看林韻,又看看春倪,一把便拉過春倪的手說道:「隨我來!」
春倪猛地被劉宇拉住了手,早成了大紅臉,但這裡人多嘴雜的,又不敢呼救,一雙眼睛求救似的只顧瞪著林韻。
林韻也有些奇怪,這劉宇的舉動頗有些出人意料,但看他亦是一張臉漲得通紅,也不像是個乘人之危的輕薄之人,不知他是何意,便隨著他往側廳走去。
待來到一張空桌之前,林韻才恍然大悟,原來劉宇是幫她們找座位,便感激地對劉宇笑了笑。
這邊劉宇早就喚過小二點了一大桌的酒菜,林韻忙驚呼道:「夠了!劉宇大哥!我和春倪就兩個人,哪裡吃得完,再說我身上的銀子有限,怕是點多了付不起賬,要留在這裡洗碗還賬了。」
那劉宇已經將林韻和春倪按下,自己也坐在一旁,笑道:「劉宇剛才冒犯春倪姑娘了,但劉宇是一時心急,並非故意輕薄春倪姑娘,現在劉宇就向二位姑娘賠個不是,這桌酒菜就權當是劉宇賠罪所請了,還請春倪姑娘和林姑娘不要推辭。」
話是對著春倪說的,眼睛卻徵求似的望向林韻。林韻本來就是個爽快的人,見劉宇一番好意,更何況,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就點頭痛快地答應了。
一頓風捲殘雲,林韻吃得甚是暢快,春倪平日里見慣了林韻的吃相併不覺得奇怪。那劉宇卻是被林韻驚得目瞪口呆。他在夏凌希身邊當差已久,見過無數的深閨美眷、大家閨秀,哪裡有一個女子吃飯是這般隨性自然,雖吃得大大咧咧,但一點也不顯得粗魯,看了林韻津津有味的吃相,倒讓自己都覺得腹中飢餓難耐,感覺甚是痛快。
林韻見劉宇吃驚地看著自己和春倪,便也知道是自己的吃相嚇著他了,遂笑道:「劉宇大哥可是被我的吃相嚇到了?吃飯么,既然要吃就得吃飽,那淺嘗即止,吃一口就停筷,不是矯情做作又是什麼?以後你了解我這個人了,就不會被我的吃相嚇到了。」
劉宇聽林韻這麼說,心裡對她更是刮目相看,也笑道:「林姑娘和春倪姑娘如此不拘小節,真是讓劉宇這三尺男兒都自愧不如,這般說來,倒是劉宇顯得拘謹了。」說罷,也放開手腳大吃起來。
這頓飯吃得林韻和春倪甚是舒心,一直到深夜,林韻和春倪才告別劉宇,踏上劉宇為她們雇來的馬車,匆匆返回林府別院。一路上,林韻還疑惑地與春倪討論,這劉宇不是陪夏凌希一起來吃飯的嗎?怎麼不見主子,自己與人大吃大喝,夏凌希也不來尋他,春倪亦是一頭霧水。兩人又覺得莫名其妙地白吃了一頓,甚是興奮,竟象撿了元寶似的開心。
滿賓樓二樓的一間上等廂房內,亦是有二人在談話。
「二哥難道不覺的奇怪嗎?她如今竟變得如此隨和可親,竟能和一個小小的侍衛吃得那麼興高采烈!」說這話的正是慧親王夏凌希。
「三弟以為呢?」另一個自然是睿親王夏凌軒。
夏凌希看著已是人去樓空的偏廳嘆道:「我覺得她如今就象一隻蛻變了的蝴蝶,變得似乎有點令人目眩了。」
夏凌軒不語,看著夏凌希的目光卻突然變得深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