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算學之宴
崔凌華徑自走到板前，取過特製的筆，寫下了龜與鶴兩個字。「為了便於計算，我們以甲代做龜，以乙代做鶴。」
她將甲和乙寫在邊上。
「鶴多龜十二，便是乙減去甲為十二。
鶴龜足共七十二，鶴二足，龜四足，則鶴足共鶴乘以二，即為雙倍的乙，龜足為四倍的甲，我們就可得出，雙倍的乙加上四倍的甲為七十二。
而前面我們已得，乙為甲加上十二，那麼雙倍的乙便是雙倍的甲加上二十四。
在化如下面我們所得的式子中，就能得到六倍的甲加上二十四為七十二，即六倍的甲為四十八，甲為八，那麼可得龜數為八，而鶴比龜多十二，則鶴數為二十。」
這是洋人教給她的，說是最為正統的演算法，但是她也知曉一種更為簡單的演算法，只是適合較小的數字。
那人告訴她，這是一種叫做「方程」的東西，是高等算學的基礎。
只不過這種演算法不知道宋夫子有沒有聽說過。
「很好，這道題完全正確，我當初不過是推算而出的數字，卻沒想到竟有這樣的演算法。」宋夫子一邊認真的看著板上的計算步驟，一邊暗中讚歎，這樣的計算方法，無論是多大的數字，只要會計算乘除加減，都能夠輕易地計算出來，不用按部就班的慢慢推算，可謂是極其聰明的演算法了。
「我想問問你，這樣的演算法是誰交給你的？」宋夫子問道。
崔凌華自然不能說是自己創出的，便說道，「這是一本來自遠洋之外的異國一位落難客編撰的書籍，原先是給了我母親的，母親先前教過我一些，後來帶著弟弟出府治病，便將這書留給了我，書上記在了許多這樣的算術之法，只是很可惜，那本書原先在我院子里的庫中，後來便同許多藏書一道不見了，至今也沒有追回來，我也還沒有看完。」
宋夫子點點頭，崔府昨日的事所有人都知曉，她雖然可惜，但是也知道這書是追不回來了。
「你可知曉那異國落難客的蹤跡？」宋夫子不死心的問道。
「聽母親說，他已經走陸路回去他的家鄉了。」崔凌華說道。
宋夫子算是不再有念想了，但是想到崔凌華也學到了不少這些異國算學，便有了想法。
「我之前說過，最先解出這道題目者便能隨我一道前去算學之宴，如今你是第一個算出的，便有這個資格，課後你隨我去一趟老夫人那裡。」
崔凌華應了是，不出意外的，又看見了崔凌蓉沉的快要滴出水的神情。
只是一天，府中便有了三小姐突然開竅，天資稟異的說法，各處的丫鬟小廝都在傳說今日三小姐的琴藝壓了大小姐一頭，倒是不知算學課上的事。
課後，崔凌蓉將書本摔在貼身侍女的懷裡，一句話也不說的往她的院子走，今日的事，必須儘早告訴自己的母親，原先還以為這個崔凌華只是性子轉了，學會了奉承老夫人，卻沒想到她是一直藏拙。
在崔凌蓉的心中，原本懦弱可欺的崔凌華變得可怕起來，她潛藏這麼久，可見城府之深，已經是自己的大敵。
崔凌華卻從未將崔凌蓉當做自己的對手，課後，她便隨著宋夫人一道去了正院。
本來她應該回去整肅儀容之後來老夫人這裡學習管家，既然要說這事，也就直接過去了。
如慧正好從門外進來，看見是宋夫子和崔凌華一道過來，略有些驚訝，但還是恭敬的引了她們進去。
「給祖母請安。」崔凌華行禮道。
「給老夫人請安。」宋夫子也在一邊行禮。
「不必多禮，宋夫子為何此時到我這裡來？」老夫人看著面露喜色的宋夫子，倒也清楚不是什麼壞事。
「回老夫人，後日有一算學之宴，我得了邀請，還能舉薦一人同往，三小姐天賦極佳，且曾意外得到一本異國之人所著算學書籍，算學之上的能力甚至要強於我這個夫子，所以我想舉薦三小姐一同前往。」宋夫子將課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倒是少見的神采飛揚。
崔凌華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一邊，不時抬頭看一看老夫人。
老夫人聞言大樂，說道，「這可是好事，沒想到凌華還有這樣的天賦。」
她又轉向崔凌華，說道，「凌華，你可要抓住時機，好好和算學大家們學習探討。」
「是，凌華定不辱命。」
宋夫子得了肯定，便告退離開了，崔凌華則留下陪著老夫人，跟著學些管家。
老夫人看著安靜跪坐在一邊為她煮茶的崔凌華，心中一時掠過許多思緒，過去崔凌華不起眼，總是安靜到懦弱，知道北安王府那次被逼的轉了性，她這才看到了這個孫女的天分不凡之處。
早上如慧已經來稟報了林夫子收她做弟子的事，下午又來了宋夫子，她才發覺崔凌華的天資要比她想象的還要好，只是一直無人教導和發覺而已。
想到此處，老夫人的神色愈發慈和了。
「凌華啊，今日我先教你如何看賬本，你算學很好，只要懂得賬本的式樣和內容，很快便能看明白的。」
崔凌華捧著剛剛煮好的茶，恭敬的跪坐在腳踏上，將茶捧給老夫人。
「謝祖母教導。」她言語中雖還有些小心，但是看得出放鬆了不少。
老夫人心中一酸，這個孫女以前很少和自己接觸，看上去總是很害怕自己，現在難得在自己面前放鬆了不少。
不過老夫人很少會將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她拿著賬本，慢慢悠悠的教導著崔凌華如何看懂賬目，間或夾雜一些如何馭使自己的奴婢之類，還有如何管理自己院中的事務。
崔凌華面上自然聽得自信認真，心中也有所感慨，老夫人到底經驗豐富，許多東西要比自己這個管了一整個太子府的人還要老道許多，她這短短一個時辰，也收穫了不少的東西，也算是一些人生經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