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慕容墨狹長的丹鳳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失望,卻也明白謝檀的遲疑,亦沒有再追問下去,神色漸漸的凝重了起來,「這事兒恐怕和軒轅國朝堂中人有關。」
「你也是這麼認為的?」謝檀皺眉說道。
或許在剛開始的時候還有猶疑,但是現在她幾乎可以完全確定,這件事情,不應該是天梁國的陰謀。
當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般思慮周全,調動軒轅國朝堂勢力,應該不會是天梁國所為,夜楚涼的嫌疑倒是可以暫時排除,真是朝中各人狼子野心,究竟有什麼樣的目的要殺了使團不可?
慕容墨目光漸漸的深邃,「當天住在西廂房一個小廝,當夜曾經去過東廂房,但是還沒有等我問出些什麼,他就已經慘死獄中,屍骨無存。」
「這……」謝檀沒有想到,天子腳下,這些惡徒居然如此猖狂,殺了使團還不算,還要再度行兇!
「而且我今日在街上見到,各國商隊出入這裡簡直來去自由,貨物眾多,卻不仔仔細細的檢查。」謝檀搖搖頭,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慕容墨倒好像是見的多了,並不覺得意外,「像那些西域胡商,一路走來,受過重重檢查,尤其是邊境,更是不敢敷衍,所以這邊的人才會懶怠了一些。」
這樣來說,偷懶倒是情有可原,但若是有人裝作胡商,夾帶兵器入城,倒還真是查無可查。
謝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食君之祿,當擔君之憂。
「八里坡太守似乎是王大人?」謝檀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說道,她倒是記得當年有位王大人,曾擔任京官,但是又因為為人剛正不阿,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會外派到此處。
慕容長嘯搶佔皇位之後,曾以禮迎接這位大人,誰知道他卻完全不領情,只丟下一句,「身為父母官,為百姓盡心不論地位高低。」
短短一句話,回絕了慕容長嘯。
慕容長嘯做這事兒也本來就為圖個愛才惜才的名聲,誰曾想到,居然會被如此拂了面子。
他心生不悅,後來更是兩面三刀,派殺手結束了這位王大人的性命。
像這樣有才之人,如果是這一生還死的不明不白,那可真是可惜了。謝檀想著側頭看了一眼慕容墨,卻發現他正用探究的目光看著自己。
她神色微動,竟被看的有那麼一些不好意思,臉色微紅低下頭來,「看我做甚麼?」
「還是你原來的樣子好看。」慕容墨忽然抬手捋了捋她耳邊的髮絲,溫柔的笑笑,「比起人皮面具,要生動許多。」
謝檀忽然愣了愣,這才回過頭來說道:「人皮面具很逼真。」
「不及你容光艷麗。」慕容墨道。
「皮囊又有何用?」謝檀苦笑著搖了搖頭,「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再美的容顏,也終究會有老去的那一天,到時候一切不在,萬事成空!」
做女子當真是為難,前生,她盡心儘力去做一個好皇后,打理好後宮上上下下一應事務,雖勞心勞力,但也貌美如花,卻有朝一日,終究成為棄子。
寸寸青絲悲白髮,紅顏未老恩先斷,容貌什麼的,她已經全然不在意,自己要走的路,就算是血和淚,也要走下去。
慕容墨聽聞此言,心疼的看了一眼謝檀,「我喜歡你,不是因為這些。」
謝檀搖了搖頭,「不要再說了。」
「你不願意聽,那我就不說了。」慕容墨微微嘆了一口氣,起身來,看著遠處。
天邊地平線,泛起一絲魚肚白,看來是要天亮了。
「你一夜沒睡?」謝檀不知怎麼的,看著他的身影,居然有那麼幾分消瘦。
慕容墨點了點頭,「諸事繁雜,能看顧你,又能思慮一下事情,豈不是樂哉?」
謝檀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隔壁卻傳來輕叩小門的聲音。
兩個人相視一眼,謝檀連忙推了他一下,「有人找你,別讓人發現你在我的房間里,指不定別人會以為你跟我在偷情呢。」
慕容墨輕挑的笑了笑,一勾謝檀的下巴,「這不是正好?」
說完,忽然翻身出了窗戶,謝檀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聽見外面的廊下傳來說話的聲音,其中一人似乎是那夜楚涼。
謝檀戳開窗子看了看,卻發現慕容墨已經從他的門外走了出來,臉上掛著一絲笑意,也有幾分剛剛起來的慵懶,彷彿剛剛被吵醒的樣子似的。
這家話可真會裝模作樣。
謝檀無奈的搖搖頭,又從門縫裡看了兩個人一眼,他們二人倒是好像在討論一些什麼,看起來神色十分的凝重。
她也來不及多想,連忙跑回屋中,將人皮面具戴好,又抹了點白玉油,這才開了門。
見兩個人一副詫異的樣子看著她,謝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淑敏公主有些放心不下王爺,讓我隨侍身旁。」
夜楚涼的臉色倒也是淡然,似乎也並不好奇這位淑敏公主究竟何人,只是理解的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慕容墨,「我希望今天能夠提審商隊。」
慕容墨的臉色變得忽明忽暗,似乎是有所顧慮,良久,才點頭首肯,「自然是可以,只是你什麼時候打算向我皇說明事情的緣由?」
夜楚涼眼底里更是有所懷疑,現在,除了慕容墨,他暫時能相信的人,一個都沒有。
亮明身份,有些事情自然是好辦,可是依然有狼子野心之徒在暗處心懷不軌,只能說,現在還不是時機。
慕容墨見他沉默許久,便也已經明白許多,微微的點了點頭,「本王明白,走吧,提審商隊。」
「我也想去。」謝檀連忙說道。
慕容墨聽聞此言,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既然淑敏公主讓你隨侍本王,你就跟著吧。」
說完,他便闊步便前走去。
夜楚涼奇怪的看了一眼謝檀,總覺得兩個人之間微微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只是心中一直在琢磨著使團被殺的案件。
天色初曉,楊柳舒展了葉子,只是在春天的早晨,冷風森森,拂面而過,鼻尖還有炊餅的香味,一切似乎都被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