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那你親我一口?
囑咐道:「你去叫高總管過來,就說我有話問他。」
璇璣悄悄鬆了口氣,點著頭走了出去。
念離轉回身子走進內殿,不一會兒,璇璣帶著高總管進來。
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是幾日未進的九皇子。
他臉色不太好,不若平時一般大呼小叫,眉心微蹙著看著念離,似乎有些擔憂。
想來,他定是在高總管口中知道了夜容寵幸緋衣的事……
念離笑了一笑,表示沒事。
高總管彎了彎腰,詢問道:「不知年姑娘找老奴何事?」
念離啜了口茶,不緊不慢道:「昨夜王爺在哪兒過得夜?」
「回姑娘,昨夜王爺在書房過夜。」
「緋衣呢?」念離又問。
九皇子驚疑的看她一眼,垂下長長的睫毛,神色有些複雜。
璇璣靜靜的站在一邊,聽著兩人的回話。
兔子一般的眼,水汪汪的,像清泉似的。
高總管回道:「也在書房。」
艱難的吞咽下口中的茶水,念離只覺得的滿心的苦澀。
心中的失落……傷心……難過……悲哀……惆悵……也被無限的放大……再放大!
知道是一回事,可被證實又是另一回事!
喉頭像被堵了團棉花般又干又澀,想要說話,卻發現,連張一張嘴都是困難。
原來有些話,真的不能當真……
原來有些東西,真的不是努力就能夠達成……
久久的,沉默蔓延在眾人間……
念離不說話,高總管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又是許久后,九皇子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念離……」
卻是欲言又止……
深呼吸了口氣,念離揚起世故的笑容,笑了一笑。
自嘲而無奈……
「王爺去哪兒了。」
似乎就在等念離這句問話,高總管立馬回答:「王爺去了西郊蓮妃娘娘的皇陵守陵,怕是要過住日才能來,姑娘不必記掛。」
「何時去的?」
高總管猶豫了一瞬,答道:「昨晚5更時去的。」
也就是說,在寵幸過緋衣去的?
也就是說,真的寵幸了緋衣?
並不是假的!
而現在他去了皇陵,這算什麼?
一時的逃避?
「王爺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皇陵?」想了想,念離又問。
點了點頭,高總管嘆了口氣:「王爺是極孝順的孩子,蓮妃娘娘的皇陵都是王爺親自前去打掃的,像忌日這種事,王爺都會親自進去,每年都要在皇陵住上半個月。」
蓮妃?
先皇去世多年,皇帝登基也有這麼久了。
為何蓮妃的稱號還停留在先帝在位時的老樣子,而沒有晉陞?
莫非這裡面有什麼淵源不可?
「西郊皇陵在哪?」
高總管驚疑的看了眼念離,口氣有些僵硬:「沒有王爺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踏進皇陵半步。否則,後果自負」
在經過緋衣這一事上,念離有些沒有把握。
往常念離在王府可謂說一不二,權利一人之上萬人之上。
可現在,卻有些不確定……
挑了挑眉,她放冷了聲音,厲聲道:「就算是我也不行?」
「不行。」高總管堅定。
果真不行。
不知該悲哀,還是該自嘲。
一時間有些頹廢,念離身上濃濃的惆悵,感染著眾人。
高總管悄悄的嘆了口氣,對念離可謂又恨又憐。
恨她的作風,做事狂妄,時不時的挑釁王爺,同樣不把人命當回事……
可……又可憐她喏!
可憐她始終不是王爺心中的那個人,否則,王爺怎得沒帶她一起去皇陵……
或許,王爺以後會帶她去也不一定……
他嘆口氣,退後兩步。
這樣逼問高總管也是問不出什麼。
想了想,念離揮了揮,對他道:「無事,你先下去吧。」
高總管不置可否,行了禮,走了。
「念離你」
高總管一走,九皇子上去兩步,擔憂的看著她。
高總管不願意說,老九肯定知道,說不定從他身上能知道些什麼?
想到這裡,念離抬頭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老九,你來了。」
那笑容,真真讓九皇子毛骨悚然……
不過……
看她沒事,還能笑著算計人,他輕吁了口氣,將心又放了回去。
但願她,真的沒事……
「嗯,我要走了,可能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念離大驚:「去哪兒?」
「唐國。」
老九也要走,顧不得問其他的,念離只覺得情緒低落。
「怎麼?捨不得本皇子?」摸了摸她的發,柔軟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
「是啊,有些捨不得呢。」乖乖點頭。
「那你親我一口?」九皇子湊上腦袋。
念離迅速閃過,嗔道:「去死。」
「嘖嘖,每次來都讓我去死,真狠心」定了定情緒,她忽然抬頭認真的看著他,深黑的眸,深邃的瞳孔,那裡面有著淡淡的祈求,有著讓你不能無視的……無聲的祈求。
長長的睫毛,深黑的眸,細碎的淚水……
如果一個人,本身就長的不錯,她在吸天地之靈氣,定會比妖美上三分。
此刻,九皇子忽然覺得,移不開視線。
「你告訴我西郊皇陵在哪兒好不好?」
她這麼求……這麼求你……你忍心不滿足她?
那眼神,無聲的祈求……
細碎的淚光,有種窒息的艷絕與脆弱。
那聲音,軟軟的,嬌滴滴的,撒著嬌,求著你……
你說你……怎麼能拒絕……怎麼能夠拒絕她?
她本是高傲的人,從不曾求人,更不懂的求人。
可她現在改變了很多,因為司夜容,正在一點一點改變,怕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改變吧?
學乖點,今後七哥不會在因為這些事而為難她……
而改變了,她還是她么?
這種改變,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女子的命運,何其的悲哀……何其的悲哀吶……
尤其是現代的靈魂,古代的軀體。
這種無奈與悲哀,不會因為一個現代的靈魂而減輕,而反會更加的嚴重!
因為那種壓抑,因為那種享受過自由,最後卻不得不失去的無奈!
古代女子學的是什麼?
她們學的是三從四德……學的是妻為夫綱!
她們的骨子裡就是對男人的順從!
奴性……深深的奴性!
所以你讓她們對男人順從時,她們不會反抗,只會覺得理所應當!
理所應當的當男人的附庸!
可現代女子始終不同,她們學的是獨立……是自主……
她們的骨子裡沒有奴性。
這在她心裡已經是潛意識的東西了。
你讓她怎麼改變……怎麼去改變……怎麼去適應……怎麼去妥協……怎麼去學會服從?!
可有一天,當她不得不變時,當你不變也得變時,你能理解那種深深的無力感與悲哀?
那是絕望……那是無奈……那是悲哀……是淚水!
是揉碎的心!
你能理解?
九皇子忽然覺得難受……很難受!
「好。」
他沒有拒絕她,他根本就拒絕不了她!
她高興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嬌嗔道:「還是老九最好,最疼我了……」
他看著她忽然明亮的雙眼,上翹的嘴角……
值了!
怎麼樣都值了!
第二日。
念離、九皇子、璇璣三人,瞞過高總管,從王府輕裝出發。
天朝的繁榮,不是一兩句可以概括的。
看著這些安居樂業的人們,有時候念離會忍不住想,夜容到底為何一定要登上皇位。
可想了很多,總也想不到一個最好的,索性放棄不想了……
三個人雇了兩馬車,一直出了城門直往鄴去。
九皇子在前面趕車,念離與璇璣兩人坐在馬車內。
一直到出了城門,一路也挺順利的,並無任何事耽擱。
三人都有些安靜,念離沉默著不說話,璇璣更不敢多說什麼。
九皇子安靜的趕著馬車。
過了片刻,念離忽然開口:「老九,你不是要去唐國?這樣會不會耽誤你的事?」
沉默了一瞬間,九皇子忽然笑了:「難得,你還會關心我。」
「我說真的。」
「不會?」
念離愣:「什麼?」
意笑有些低迷,有些無所謂:「不會,我從鄴城照樣可以去唐國,不耽誤什麼,只不過順便送你過去。你又不是我媳婦,你還真以為我會專程送你過去啊。」
死老九,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念離黑線,嘴角抽搐了兩下。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又問:「老九,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麼久了,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說來真慚愧。
外面沉默了許久,只有馬車趕車的聲音。
過了許久,一直沒聽到他回答。
念離心下好奇,正要再問,那方忽然開口,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我沒有名字。」
皇子,怎麼會沒有名字?
只當他是不願說,念離不信:「騙人,你是皇子,怎麼可能會沒有名字。」
他又笑了一下,沉沉的聲音從車外傳來:「是啊,騙你。」
「告訴我嘛,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只能告訴我夫人,你要不要考慮下?」
這頭,念離果然沒了聲音。
他涼薄的笑了一笑,拉緊了手中的韁繩。
白皙的手指,粗大的繩子,因為用力的關係,幾乎沒入掌心。
粗紅的印記,在白皙的雙手上格外顯眼。
他卻不在意,只當不覺。
過了一會兒,裡面又傳出問話的聲音。「老九,老九。蓮妃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他忽然覺得煩,但還是耐心回答:「210年。」
如今218年,210去世的,也就是新帝登基一年後去的……
「既然是這樣,為何蓮妃的封號沒有晉陞?」
他翻了白眼,抿緊了薄唇。
「老九?」見他許久未說話,念離有些疑惑。
俏薄的唇抿了抿,他細心回答:「皇太后不準,先皇死前曾下旨,除當今皇太后外任何妃子不得晉陞封號,10年前七哥手上還沒有能夠抗衡的實權……後來蓮妃去世,也就沒人再提及這事了。」
莫非夜容一心想要奪權與這事有關?
是了,司夜容是個孝順的孩子,必定與此事有著莫大的關聯。
「皇太后?為什麼這樣做?」
沉默良久,他忽然嘆了口氣:「生下七哥后,先皇就不曾招幸過蓮妃,這等於讓蓮姨守了二十年的活寡。當然,至此後,先帝也沒寵幸過除了皇太后以為的任何女子」
念離大驚:「為什麼?」
「先帝與先後本是一段佳話,當年先帝曾承若六宮無妃只有一后,后經不住朝堂的壓力終是納了當朝丞相之女,也就是蓮姨。
「沒有婚禮,沒有八抬大轎,蓮姨就這樣進宮了。一年後,不小心有了七哥。先帝大怒,對這個到來的孩子並不期待,皇後知道后與皇上鬧了一頓,鬧著要離宮。」
這個『不小心』,肯定是蓮妃耍了什麼手段,這才有了夜容。
一個女子,想來也不容易。
卻不曾想先帝會大怒,更甚至都不曾再進過蓮宮。
「後來怎麼樣了?」念離追問。
九皇子緩緩道:「後來,蓮姨產下七哥后,先帝直到駕崩都不曾踏進過蓮宮半步。
「七哥也曾勸過蓮姨離開,蓮姨寧願死死守著那空蕩蕩的蓮宮,也不願離開。哪知,直到死後,那人都不曾看她一眼,連個晉陞的封號都不願意給她」
擰了擰眉,念離又問:「先帝一共有多少妃子?」
「一后,三妃,早在娶皇后之前就死了兩個,蓮姨也是娶了皇后之後才進宮的。」
也就是說,在皇後進宮前,那兩個妃子就已經死了。
娶了皇后以後,先帝後宮就只有一個皇后,後來經不住朝堂的壓力,這才納了蓮妃,卻讓蓮妃不小心有了孩子。
先帝因此大怒,皇后與皇帝吵架,更是讓皇帝惱怒,從此後再沒有踏進過蓮宮,蓮妃不但守了二十年的活寡,甚至連死後都不曾晉陞。
不曾被期待過的孩子……
司夜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先帝死後都不願意再看一眼蓮妃,那麼司夜容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念離忽然有些心疼那人……
有個這樣的爹,等於沒有,也難怪夜容這麼孝順的孩子只記得娘,不曾記得過爹!
既然先帝一共只有三位妃子,那……
念離震驚,壓下心中的驚嘆,小心翼翼的開口:「那……老九,你是?」
後面的話她沒問完,忽然就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怕戳到他的傷口。
轉了一轉,她換了個委婉點的方式問:「你娘是誰?」
沉默了許久,不見他說話。
念離幾乎以為外面沒人時,卻聽他無所謂的笑了一笑:「我沒有娘。」
笑聲格外的低,也特別的悅耳。
然而,卻無端的讓人覺得刺耳。
那句『我沒有名字』居然是真的?
自己還以為他騙她,卻不曾想居然是真的?
他沒有名字,他真的沒有名字?
可怎麼會連名字也沒有?
念離大驚:「怎麼會?」
他淡淡道:「我是蓮姨帶大的。」
難怪夜容要奪權,他幾乎想也不想的站在夜容這一陣營。
「蓮姨沒給你取名字?」指望皇帝取名字是不可能了。
「取了。」
「那怎麼不用?」
「不想。」
「你娘是誰?怎麼沒給你取名字?」念離幾乎有些恨這樣的自己了,明知道會戳到他傷口,卻還是不恥下問。
「我沒有娘!」聲音明顯的沉了兩分。
念離不再問話,乖乖的閉嘴。
眼眸一瞥,璇璣不知何事已沉沉睡去。
念離一驚,老九好強的功夫,連什麼時候點了璇璣的睡穴都不知道。
到達鄴城時已是傍晚,三人尋了間客棧住下。
洗了個熱水澡,念離還在穿衣服,那方就聽小二在門口問:「客官是要在房間用餐,還是到樓下用?」
三個人的房間是鄰居,房間的隔音效果也不好,因此小二在門外的說的什麼,大抵大家都聽的清楚。
「樓下,留幾個好位置」聽不出什麼情緒的聲音,是九皇子。
「好咧。」下樓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念離,好沒?下去吃點東西。」是九皇子。
「來了。」系好扣帶,攏了攏頭髮,念離走了出去。
九皇子一襲尊貴的紫衣,姿態瀟洒的站在門口,俊臉上是蠱惑人心的笑意,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不妥,到還吸引了不少住店的女客。
璇璣低垂著頭站在後面,默默的當著她的小透明。
如果不是那雙眼睛,璇璣真的只有當個小透明的份。
可當她抬頭時,那雙氤氳著水汽的眼,泛著水汽,楚楚可憐的神情,讓人忍不住蹂躪疼惜。
不管是誰,在面對那雙乾淨的眼睛時,都會忍不住的多看兩眼。
念離不得不承認,那雙眼,的確很美……
「下去吧。」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老九,念離當先走下去。
樓下幾乎客滿,靠窗的位置上留著幾個座位。
三人僅直坐下,點了些飯菜。
「今晚在這裡住一晚,明天早點出發,中午能到。」九皇子忽然開口。
念離疑惑:「那你呢?」
「送你們過去,我就要出發去唐國了。」
想了想,念離漫不經心開口:「要去很久么?什麼時候回來?」
笑了笑,九皇子正色道:「不久,半個月。」
「什麼事非得你過去?」
沉吟了會兒,他淡淡的開口:「接兩個人。」
「唐國人?」
「算是吧。」
什麼算是吧?不是就不唄。
翻了個白眼,念離驚道:「難不成是混血兒?」
「什麼是混血兒?」疑惑。
「就是爹是唐國人,娘是天朝人,或者娘是唐國人,爹是天朝人。咳……這就是混血兒。」
抽了抽嘴角,九皇子不甚在意:「這樣的話,國中有小部分人都是混血兒。」
天朝和唐國這麼友好?
居然到了這地步!
額頭劃下三條黑線,念離乖乖的閉嘴。
在三人沉默的瞬間,菜很快就上來了。
正沉默的吃著飯,遽然的,隔壁桌上傳來幾個男人的談話聲。
話題很開放,期間還有不少人符合。
念離側耳傾聽。
路人甲道:「新開的清風樓,聽說姑娘都美的和天仙似的。」
路人乙介面道:「可不是嘛,今晚,又是這花魁半月登一場的時候了。哎,你們沒看到,那身段、那容貌,嘖嘖,怕是連天仙都比不上」
路人丙疑惑道:「聽說那花魁傲氣的很,連太府的公子都看不上,你要想見她一面,除了這半月一次的登場,難啊!」
路人乙洋洋得意道:「清風樓的老闆硬著呢,聽說上面有人,這太府的公子算什麼,白姑娘不願意,看他也不敢亂來。」
另一人介面道:「可不是嘛,花魁老子是不指望了,可連這伶月姑娘也不願意接客,否則老子今晚就上了她。」扒了兩口飯,念離看著若無其事吃飯的老九,忍不住開口:「老九,這清風樓啥時開到鄴城來了?」
九皇子點頭:「有三個月了。」
清風樓……
念離沒記錯的話,那是她的店,那是她取的名字,那個半月一次登場,也是她想的。
只不過打理的一直是老九,她只不過出了個主意。
錢是老九出的,管理也是老九手下的人。
念離汗顏,她這算是什麼老闆?
「花魁可是白姬?」姓白的,而且長的和天仙似的人,似乎沒幾個。
而白姬,似乎就是其中一個……
念離的聲音不大,剛好夠鄰桌几個人聽到。
問話的是個女人,男人們有些錯愕。
有一人調侃道:「那花魁正是白姬白姑娘,難道姑娘見過?」
如果不是自己,白姬或許仍然在王府,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念離的心情,在這個瞬間很是複雜。
「見過。」淡淡的,沒什麼情緒。
那男人笑道:「白姑娘一直在清風樓,姑娘怎麼可能見過?莫非姑娘也是那清風樓出來的?」
明顯的,已經是諷刺了。
九皇子聽聞,動怒,卻被念離一個眼神阻止了。
回頭看了一眼那人,念離沒什麼情緒的點頭:「雖然不是清風院,但也是妓院。」
清風樓相比其他的妓院,可謂雲泥之別。
在清風樓,只要姑娘不願意,沒有任何人可以勉強得了她們。
那些出賣自己皮肉做生意的,更沒任何人逼迫她們。
念離說:我是從妓院出來的,卻不是清風樓……
那男人顯然很錯愕,再一看九皇子那雙深邃如永夜般的利眸,一時間什麼也說不出口。
「念離,你……」九皇子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火氣。
如果不是她攔著,他定要將這個男人碎屍萬段!
年念離,誰敢欺負她?
他們捧在手心疼愛還來不及的寶貝,又豈會讓別人侮辱了去?
一句話而已,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況且那本就是事實!
念離笑笑:「沒什麼,不用在意。」
原來年姑娘是妓院出來的?
璇璣詫異的看了眼若無其事吃飯的念離,氤氳的雙眼,劃過一絲憐憫。
鄴城的清風樓是在三個月前開的。
鄴城是個大城,鄴城裡妓院清倌更是數不勝數。
然而清風樓,卻當之無愧為第一樓!
清風樓建築獨特,裝修新穎,裡面小到茶具,大到桌椅,無一不是低調的奢華!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今晚的清風樓,格外的熱鬧。
清風樓花魁,第一美女白姬,半月一次的登場,毫無虛坐。
幽幽的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與此同時,台上的燈光暗了下來,一束白光打在台中間,一條點綴了水鑽的白綾從上垂落下來。
紅衣的女子,半覆著面紗,只露出一雙顛倒眾生的鳳眼,白皙的肌膚襯著艷絕卻不俗氣的薄裙,整個人就如妖精一般魅惑。
她的腿很美,纖細的,玲瓏的,白皙如玉的,像是蛇一般攀附在白綾上,緩緩的,落到半空中……
白綾在旋轉,女子用一隻腳固定住自己的身姿,水蛇一般的腰,肆意的舞動起來。
燈光打在她身上,忽明忽暗,影影綽綽。
女子啟唇,歌謠,像是從遙遠天邊的傳來的天籟之音一般。
讓你迷離的,使你沉醉的音樂……
配著她獨一無二的舞姿,肆意狂妄的動作,那是能讓人癲狂的美……讓你膜拜的女神。
女子的每一次起舞,都是充滿激情的,彷彿是要燃燒靈魂一般的舞蹈!
薄薄的紗裙,白皙的肌膚……
細細的汗水,輕微的喘息……
白與紅的對決,純與艷的衝擊……視覺的衝擊……感官的衝擊!
那是妖精,能讓你欲罷不能的妖精!
置身其中,念離甚至能夠聽到周圍男子咽口水的聲音。
音樂低了下去,紅衣女子像是魅惑世人的妖精一般落在了凡塵。
白姬站在台上,緩緩的,她揭下了臉上的面紗,露出絕美的臉……
周圍的抽氣聲,此起彼伏。
女子勾唇一笑,純美而艷絕……
白皙的手指,覆在琴弦上,白姬闔上雙眼,十指如飛般在琴弦上遊走。
一曲終,燈光落了下去。
再打開時,台上已是空無一人。
人們惆悵,彷彿剛剛那個妖精,從不曾存在過一般。
「她會恨我嗎?」出了後院,進了清風樓的頂層,念離忽然開口,也不知道在問誰,仿若自言自語一般。
九皇子去找老鴇有事去了,璇璣默默的站在後面。
許久,女子恨恨的聲音傳來:「恨,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念離回頭,果然是白姬。
她還穿著那一身紅,彷彿要燃燒靈魂一般的火紅。
眼珠轉了轉,念離低下頭,微微的嘆了口氣:「恨與不恨又有什麼關係呢,如今卻是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恨我的人這麼多,多一個少一個,已經沒有分別……
「我恨你,恨不得你死!可現在我覺得,其實你和我沒有區別。」
白姬忽然笑了,那張明艷的臉,生出兩分不屑,卻有種獨特的魅力:「你沒有我漂亮,沒我有氣質,沒我有才華。你什麼都不如我,可王爺還是不要我,並不是我不好。」
「王爺總是貪圖新鮮,寵過的女子一個又一個。漂亮的、輕靈的、妖嬈的、可愛的,最後卻無一例外的都進了冷宮。而你,也不會太長久的。」
她楊了楊手指,手指繪著豆蔻:「其實你比我更可憐。」
其實白姬,挺自戀的……
念離黑線,心中卻平靜。
只是忽然發現,她已經能夠若無其事的聽著這些冷言冷語了。
「這清風樓的老闆是我朋友,以後有麻煩,可以去找他。」不知為何,念離沉默許久,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白姬一愣,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遠遠的,念離在拐角處,看到另一個身影。
火紅的,驕傲的,囂張跋扈的,那是商姬?
商姬怎麼會和白姬在一起?
一驚,再去看時,兩個紅影早已經消失。
「你今天在清風樓看到商姬了?沒看錯?」九皇子凝眉,眸光忽然深邃了下去。
念離疑惑不解的點頭:「沒看錯,的確是商姬。怎麼了?」
過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若有所思。
念離也沒太在意,原因嘛,還是因為要見到夜容了,商姬那麼點小事,也早被拋到了腦後。
第二日一早,三人從客棧出發,一路無阻的到了西郊山。
半山腰時,九皇子勒馬,馬車就這樣停在山腰上。
他下馬,隔著帘子,緩緩說道:「從這裡一直上去就是蓮姨的皇陵了,念離,我就送你到這裡。」
接下來的路,你自己走。
念離挑起帘子看著他,深黑的眸,有什麼一閃而過,再去撲捉時,只能看到一片黑。
笑了一笑,她道:「老九,你去吧。不用擔心我。」
「還有……平安回來。」
他聽了,忽然感動。
心中軟軟的,有暖流淌過。
「念離。」
「嗯?」
蠕了蠕唇,他從欲言又止中下定決心開口:「到了皇陵,若是七哥不讓你進皇陵。你……千萬別進去!」
他說的認真,念離也有些擔心。
「為什麼?」
「別問我為什麼,答應我,反正若是七哥不讓你進去,萬千別進去。」
他不願意告訴她,自然是有他的原因。
別看老九平時嘻嘻哈哈的,可一到關鍵時刻,他從不會亂開玩笑。
念離咬了咬牙,點頭。
「我走了。」唇瓣輕揚,他回眸,笑了一笑。
瀟洒的笑容,背後卻帶著兩分道不明的苦澀。
那樣的笑容,念離忽然有些不懂……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走掉,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念離的眼中,有兩分複雜。
這條路是西郊山上唯一通往山頂的路,整個西郊,都是屬於夜容的。
璇璣與念離並沒有走多遠就到了山頂,遠遠的,能夠看到山頂上的石屋。
山林很靜,念離卻不覺得害怕。
一顆心,都在砰砰的跳著。
想著,就要見到那個人時,心中雀躍不已。
腳步,也不自覺的加快了兩分。
璇璣小心的跟在後面,額頭有細密的汗水。
「什麼人?」冰冷的聲音,帶著兩分殺意。
在要接近石屋時,遽然的,一把劍悄無聲息的架在脖子上。
那個人在自己後面,念離看不到他。
只能感覺殺氣在蔓延,脖子上的劍格外的深冷。
忍不住的,縮了縮脖子,心中卻是放心的。
老九沒交代什麼就讓她們上來,必定還是有些把握這人不會傷害自己的。
側了側身子,念離示意璇璣別動,鎮定的回答:「年念離。」
說著,從頭上將唯一一根束髮的發簪拔下來,反手給了後面持劍那人。
那人接過發簪,看了看,什麼也沒說的讓了路。
殺氣與人,在同時消失。
絕頂的功夫,無聲無息的,估計已到了化境。
「姑娘,沒事吧?」璇璣擔憂道。
有驚無險啊!
念離對她安撫一笑:「沒事,我們繼續走吧。」
兩人順著路一直走到石屋旁,嘩然的,一個身影從屋頂跳了下來。
「年姑娘?」詫異的聲音,不是別人,卻是宸炎。
「姑娘怎的來了這裡?」
宸炎打量著她,心中嘀咕著,這下不用受罪了。
王爺不會再因為與念離姑娘慪氣的事,開罪她們這些人了。
蹙了蹙眉,念離淡定道:「我來找王爺。」
「王爺在陵墓中,姑娘還是先進屋稍做休息。」心中高興,面上卻不動聲色,宸炎做了個請的手勢。
沉默著點了點頭,念離拉著璇璣走了進去。
石屋不大,該有的東西卻應有盡有。
孝順的孩子,看來夜容果然經常來守陵。
進了石屋,宸炎殷勤的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念離端著手上的茶水啜了一口,懶洋洋的問:「王爺何時出來?」
「大概要晚上才出來吧,沒有王爺的命令,屬下們不得進去,還請姑娘體諒。」宸炎如實回答。
想了想,念離道:「我有根簪子剛才在上山的時候丟了,你幫我找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