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節 龐三指
這字頓時把我們的腳步叉拉了回來。老崔在旁邊搖搖頭說:「幾年了,一直是這樣,從來不說話,偶爾開口,也就是兩個字
雖然我聽的很清楚,但仍然不敢確定小林所說的到底是什麼字,書?輸?叔?舒?漢語的同音字太多了,音一樣,意思卻相差千里萬里。
龐老二盯著小林看了幾眼,問老崔道:「除了這個字,還有個什麼字?。
「還有個平卓,也不知道是那個平。」
正在這時,縮在床角的小林又張口說了個平字。這個平也有很多同音字,總之只從音上是聽不出什麼的。
「老崔,你問過他這兩個字的意思嗎?。
「沒用的,頭兩年的時候經常問,他什麼也不答,反正就是反反覆復念叨這兩個字,而且有時候反應很激烈,所以我就沒再問過。」老崔惋惜的看了看眼神渙散的小林,沉重的搖搖頭:「毀了,好好個小夥子,就這麼毀了」。
趁老崔獨自傷感的空當,我和衛攀還有龐老二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已經是配合了多次的老搭檔了,有些話不用明說,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領會。
隨即,衛攀輕輕咳嗽一聲,說:「老崔,事情已經出了,你也不用天天掛在心上難受,我們一定盡全力查清楚這件事。不過。衛攀面帶難色的繼續說道:「現在能供查案子的線索實在太少了,你看能不能再試著問問小林,書、平兩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我知道即便問了,可能還是和以前一樣沒結果。但本著嚴謹的工作態度,還是問一問吧。」
說到最後,老崔還是無可奈何的答應了我們的要求。
他坐到小林身邊,把他身上的床單輕輕拉下來小林雖然瘋了,神經完全崩潰,但對這個幾年來一直照顧自己的人倒沒有多少排斥的舉動。老崔先安慰小林別怕,然後試探著問道:「林子。書、平,是什麼意思?。
「書?平?」小林眼神獃滯的喃喃自語了兩聲,突然間象是被腦海中什麼隱埋的記憶給利激了,一把抓過床單,把自己連頭帶身子給蒙了起來,渾身上下瑟瑟抖。
老崔無助的望了我們一眼,深深嘆了口氣。我也感覺從小林這裡得不到什麼,幾年間他一直都是這樣,不可能突然就神智清醒起來。沉船這件事,到這裡為止線索完全中斷。
離開黑山的時候老崔還懇求我們儘力把事情查清楚,我只能點點頭,然後心裡苦笑兩奐。
「二哥!」一離開黑山,衛攀就忍不住了,趁岩樹上廁所的間隙,急切的問道:「事弄來弄去搞成這樣,咱們下一步怎麼辦。」
龐老二顯然也被難住了。揉了揉太陽穴,蹦出一個字:「難。」
我看衛攀那神情真是悲、憤、怒、哀、愁五味俱全,生怕他一口氣憋過去也變成小林那樣,連忙勸他。其實我也屬於站著說話不腰疼,自從尋找聖師寶藏以來,衛攀出力算是最大的,不但花錢如流水,而且還折進去好幾個兄弟,眼見事情到了最後一步。卻出現這樣的情況。心理肯定很難承受。
恰好這時候岩樹提著褲子往我們這邊走,衛攀只好斂去臉上的表情,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趕路,一直出了森林公園,坐上回崇左的車,他才窩在車廂的角落裡恢復那股悲戚的表情,簡直就像親兒子死到戰場上一樣,看的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雖然事情走到這一步,但還得回橡樹坳,那麼多人手和物資都留在那裡,不去安置一下不行。所以我們準備在崇左休息一晚,第二天趕到屋背山,然後回搭樹坳。岩樹這輩子頭一次在城裡的賓館下榻,看什麼都覺得新鮮。我們要了兩個房間,我和衛攀一間,主要是陪他說說話,寬寬他的心。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寬他的心,因為我自己心裡都揪的那叫一個緊。
我們倆臉對著臉抽煙聊天,衛攀一口氣嘬掉半根煙,不停的跟我倒苦水。弄的我也有點受不了,所以趕緊轉移話題,讓他往陽川打個電話,問問生意上的事。這次行動需要的人多,衛攀把檔口和盤口的人手調了一批,對生意肯定有影響。這也是衛攀的習慣,我們呆在深山老林里身不由己就算了,只要一到有通訊設施的地方,衛攀都要打個,電話問問生意,這時候可能給氣糊塗了,我一提醒,他才嘟嘟囔囔的抓起電話,跟總台要長途。
甚話通了以後,衛攀跟對方隨意說了幾句,從他的語氣和表情看,估計家裡面一切都很正常。不過快掛電話的時候,對方好像猛然想起了什麼,又嘀嘀咕咕說了一通,衛攀聽完之後萬萬沒有意想到,連忙追問了一句:「你說什麼?龐二哥的父親到陽」了?」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才掛掉電話,我剛才忍著沒說話,這時候才好奇的問道:「二哥的父親到陽川幹什麼
「專門找二哥的衛攀一邊穿鞋一邊說:「前兩天網到,直接找到家裡去了,留了句話,要二哥得到消息后馬上回陽川一趟,有十萬火急的事
「沒說什麼事?。
「沒有,老爺子傳完話留下個地址就走了,哎!真是越忙越亂,也不知道二哥家又有什麼事了。」
龐老二的父親現在上了年紀,不大出來走動,不過過去在圈子裡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一直和金七爺齊名。這也是個相當富有傳奇色彩的人,傳聞龐老爺子和龐老二一樣。一向重義,年輕的時候為了搭救一個,朋友,右手的小指和無名指連根被切斷了,只剩下三根手指,所以得了個龐三指的綽號。以前和龐老二閑聊的時候,曾經零零碎碎聽他講過幾件龐三指的事,這老頭沒有金七爺那麼重的名利心,年紀大了以後就呆在鄉下,很少摻和外面的事。現在他親自跑到陽川去找龐老二,肯定是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都擠到一塊去了,這邊的事還沒弄完。龐老二又得回去一趟,後面的路該怎麼走,真讓人頭疼。
衛攀跑到隔壁房間把龐老二叫來,然後對他說了剛才得到的消息。龐老二聽完之後立即有點詫異的表情,他在屋子裡來回走動了幾步,說道:「可能家裡有大事了。我父親常年住在鄉下,一般的事都是交給我大哥去處理,他現在親自跑來,我得回去瞧瞧。」
我和龐老二交情很深,如果他家裡真生什麼大事,我心裡也很不安穩,所以我們三個人打算明天分頭行動,我和龐老二回陽川一趟,衛攀留在這裡坐鎮,這次來的都是他的人,只有他能壓制的住。
商量好了之後我們就沒再多說什麼,早早的睡覺,第二天清晨,我和龐老二急匆匆的往回趕。到了陽川,去衛攀聽清楚龐老爺子留下的地址。我看這個地址好像是陽川附近一個縣城裡的,於是在衛攀公司找了輛車,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
等我們摸到地方的時候,龐三指網好午睡起床。這老爺子六十多將近七十的年紀,但身體精神都相當的好,我偷眼看了看他的右手。果然只有三根手指。
龐老二對父親相當尊敬,見面之後先恭恭敬敬的問了問他的身體,然後把我介紹給龐三指。我和龐老二一起出生入死這麼長時間,他過年回家的時候大概也跟龐三指說了關於我的情況。龐老本子雖然也是過去做過大事的人,但和金七爺、梁從信等人不同,沒有一點架子,和藹可親,尤其是這老頭一輩子豪灑重義,他知道我跟龐老二之間是過命的交情,所以對我很客氣。
我和龐老二雖然交情好,但他們父子間這次商談的可能是家裡的事,我一個外人,不太方便旁聽,所以寒暄完了以後,我有意說想出去走走,以便讓他們倆單獨密談。
沒想到我剛一說完,龐老爺子就擺擺手,說:「不用避嫌,這件事跟你也大有關有。
跟我也有關係?我一下子就糊塗了,我既不是他們爬子圈裡的人,過去和龐三指也沒見過面,我總以為他十萬火急的把龐老二叫回來是因為他們家的私事,沒想到老頭竟然說和我也有關係。
龐三指不知道是怎麼住到鄉下這個農家小院的,反正除了他之外,沒見到第二個人,老頭把我們帶到他睡覺的卧室,三個人分開坐下后,他才開口問龐老二:「那件事做的怎麼樣了?」「被卡住了
龐老二這麼一說,我才知道老頭提的是寶藏的事。聖師寶藏雖然機密,但龐老二深知自己父親的秉性,可能順便也把我和他之間的約定也告訴了老爺子。我心說難倒龐三指這次是為了寶藏的事而來?
跟著,龐老二把我們遇到的困境詳細跟老爺子講了一遍。老頭聽完后沒有當即表態,骨碌碌揉著手裡的兩個核桃,幾分鐘后才張口說了句好像和寶藏毫無關聯的話:「徐三魁的墓被找到了。」
當時我還不知道徐三魁是什麼人,事後龐老二跟我說,這個徐三魁是明末清初中國北方名頭最大的土爬子,傳聞他原來是個讀書人,因為屢試不中,加上當時正是亂世,所以一氣之下扔下書本去干別的營生,跟家裡一個遠房叔叔開始下坑摸貨。那時候可不象現在,現在北方大部分早坑都已經被爬子來來回回下了幾次甚至幾十次,偶爾現一個肥坑,幾股勢力較強的爬子之間免不了你爭我搶,有時候斗的過火了,死人的事都經常生。
而在徐三魁那個年代,情況就好的多。他先後跟著幾個老爬子打下手,十多年下來,練就一身本領。當時干爬子的那些人好多都是被亂世所逼,吃不上飯的窮苦人,而徐三魁就不一樣,他念過這麼多年的書,屬於爬子里的知識分子。頭腦眼光都非常出色,最重要的是他不但心細,而且膽子粗,二十年間,幾乎已經成為中國北方石戲凶十爬子,帶領弄下掘過相當多的大但如此「愕…爬子的盜墓工具在明末的時候有了劃時代的改進,其中三項都是徐三魁創的。
徐三魁作為一個資深的土爬子,對這中間的套路熟的不能再熟。所以他的墓一直都是個。謎。因為這人做了一輩子大事。聚斂的財寶無數,從明末清初到前些年,不斷有知情者全力尋找他的墓穴,但始終沒能如願。
當然,龐三指網說出來這個人的時候,我還一無所知,又不好隨便問,只能跟著聽。龐老二聽說徐三魁的墓被挖出來了。也有點吃驚。不過更讓我們疑惑的是,他跟我們所做的事沒有什麼關係,老爺子現在拋出這個話題,有什麼寓意?
照你所說,你們現在已經摸到崇左附近的榕樹坳?」龐三指頓了頓,突然又從徐三魁身上轉開話題,重新回到聖師寶藏上。這老頭說話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真搞的我有點莫名其妙。
「是,現在就是被卡在格樹坳那裡沒有進展。」
「那這件事不能再幹下去了龐三指一臉肅穆的說:「很危險
我算是徹底服了,我很不適應這種跳躍性極強的談話方式。而且,龐三指看樣子就不像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他說聖師寶藏這件事有危險,必定是得到了什麼信息。但這件事龐老二早就跟他提過,他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我們尋找到藏寶地又屢受挫折的時候跑來示警。這搞的算是那一出。
龐老二顯然也摸不到頭緒,所以試探著問:「爹,您的意思是?」
「我這麼說你們肯定聽不明白,從頭說吧。天雄,兩年多以前我就已經得到本聖師手札,不過也無心再參與這件事,所以只當本古籍瀏覽瀏覽。一直到你說開始找尋寶藏的時候,我還有些納悶,怎麼會有那麼多手札殘本流傳下來?」龐三指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原來他早在兩年多以前就已經有聖卑手札了,這玩意兒確實太多了,光我了解到的,就有好幾本。
說到這兒時,龐三指讚許的看了我一眼:「你們兩個之間的約定,我也知道,這是正事,所以我也沒有阻攔。這些年我一直住在鄉下,日子過的安穩愜意,不過以前那些老兄弟們,還有沒洗手的,領著幫後輩在外面折騰。前些日子,有個老兄弟找到我,說他們在河南那邊現個大坑,很可能是徐三魁的墓,老兄弟手下沒有手硬的人,所以沒敢貿然下坑,專門跑來找我搭把手。我怕冷了朋友的面子,再加上這麼多年都沒動過手,叫他說的有點心癢,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我心說怎麼說著說著又扯到徐三魁身上了,不過轉念一想,老頭不可能千里迢迢從河北趕來就為了閑扯淡,肯定另有內情,所以我和龐老二一言不,坐在那裡繼續往平聽。
「老兄弟一聽我肯和他搭杆子,很高興,說徐三魁是明末清初爬子中的翹楚,一輩子下過的大坑數不勝數,他的墓,肯定是個肥坑,不管事做成后收穫如何,我們兩個二一添作五,平分。我倒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只為了顧全朋友面子,另外去試試這把老骨頭還管用不管用。臨去之前,我和老兄弟就仔細商議過,徐三魁那樣的見識本領,他的墓肯定很扎手,事先得有個詳盡的計劃。連著謀劃了三天,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想到了,一起準備妥當,我們才動身。」
「爹,這些事,用不著您老人家動手,真是推脫不掉,不是還有大哥嗎。」
「朋友是沖我而來,我若是指派個後輩跟著去,不是明擺著冷朋友的臉嗎?我和那老兄弟帶了他兩個徒弟,先到踩好的點去看了看。老兄弟的推測沒錯,那個。坑很可能就是徐三魁的。中間費了點波折,總算平安進去,又平安出來了。」
龐三指說的輕描淡寫,但我知道,實際情況絕不會這麼輕鬆,龐家父子都是行事低調的人,這種大買賣,如果放到松爺那樣的人身上,估計三兩天就得傳遍幾個省。
「我們倆事先預計,徐三魁這個坑很肥,但進去之後才知道,跟預想的相差很遠,雖然有點陪葬,卻絕對不像傳聞中那麼過火。亂七八糟的土貨大概拿了十五六件,其中有個將近二尺長的扁平匣子,裡面分上下兩層整整齊齊碼著二十四塊白玉,每一塊上面都刻著蠅頭小字,記載的是徐三魁這一生所下的二十四個大坑。我喜歡這物件,別的東西都歸老兄弟,我只帶了這個匣子回去。到家之後用了兩天時間,把這些玉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龐三指說到這裡時停頓了一下,抬眼看看我和龐老二,把手裡的核桃放回衣兜,接著慢慢說道:「恐怕你們都想不到,二十四塊白玉里最後一塊,說的就是聖師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