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俊美的男子
相思不理會他發脾氣,平靜地走到一旁拿出剪子遞給坐在床上的他,「天亮了,你殺了我。」
她看到他咆哮著真得往門外掃了一眼,然後自然地接著她的話問道,「天亮跟殺你有什麼關係?」
相思心中一寒,他想過殺她?
穩住心神,相思更加絕然地把剪子放到他手上,聲音毫無起伏,「天亮了,我們就得奉貴妃手諭進宮,你也說過是去丟人現眼。我想過了,與其被五姐奚落,還不如死個痛快。」
「我沒聽錯吧。」他沒拿剪子也沒再咆哮,只是冷笑一聲,「大姑娘,你的骨氣值幾斤幾兩,就為這個要尋死?」
「我從八歲那年起就沒過過好日子,嫁了人,不管他是王孫貴族還是平民奴隸,我以為能離開趙府便是好事。」相思眸波流轉,宛似哀怨,句句清楚地說出事實,「可我沒想到,原來我趙相思生來就是不討喜的,連我的相公都不待見我,處處給我難堪。」
他理虧,他沉默。
相思在他面前攤開雙掌,露出一個個細密的針傷,一些煮飯時的燙傷,「我是趙府出來的大家小姐,可我是實心實意想跟你過日子的,女工我不熟可以學,飯菜不會我也可以學著燒,可你顯然不是這樣想,盡耍些小孩子的把戲,也許我們之間真得過不下去。」
他低下了頭掃過她手上的傷痕,粗沉的嗓間變得頗為不自在,「你自找的。」
聞言,相思低笑一聲,他猛地抬起眼果不其然見到她在沖他笑,眉眼彎彎的,靈氣如星,清明如月,唇淺淺地上揚。
這婆娘就是笑起來好看。
「你殺了我可以立刻出城,天高地闊,況且五姐一向恨我入骨,我死了她高興還來不及。」相思語氣柔和地說道。
「砰……」
剪子被他一把甩到旁邊的地上,她聽到他低低地吼著,「用得著尋死么,了不起不進宮就是了。」
「貴妃親筆手諭,我們怎麼能不去。」相思微笑地盯著他,「可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去只是丟人現眼,除非……」
當她那雙布滿傷痕的手為他撥開臉上的亂髮時,他才恍然驚覺,他又著道了!
他的容貌乾淨如雪。
這是相思第一次真正看到他的臉,鎮靜如她也愣神許久……
她本就知道他肌膚偏白,但他的臉更是讓人驚艷不止,唯有一個年代久遠的奴字燙痕讓他失了幾分風采。稜角分明,輪廓深刻,不粗不細的劍眉下一雙眼比常人更黑一些,有著隱綽的重眸,炯黑而明亮,此刻正帶著怒意瞪她。
察覺到他的視線,相思收回手,「我幫你洗頭。」
「臭娘們,你剛那出是不是故意的,你根本就不想尋死,你就是想讓我……」他又咆哮起來,相思彎眼而笑,他的吼聲立刻嘎然而止,烏黑的眸死死地盯著她的笑容,恨不得生吞活剝。
替他梳上一個高高的髮髻,望著銅鏡里的男子,相思才發現他的唇也生得很好看,不薄不厚,好得恰如其分。
以往她不覺得人有多少的美醜之分,現在才知道有男子可以美到極致,而不失英俊。
深宮幾重,宮門幾道,相思同阿龍在太監的引領一路走進深宮禁院,入目皆是巍峨明黃的宮殿,遠遠望去猶如赤金打造,尊貴睨天下。
長無止盡的廊沿下,柱身深雕雀鳳飛舞,只只宛如真物,更有一粗柱竟將名畫百鳥朝凰圖刻了上去,一筆一畫未減,嘆為觀止。
她想起柳少容的爹曾和她說道,「夏王府不同於旁的高門闊戶,本王是當今聖上的親胞弟,你攛掇少容同你私奔就足以看出你是個不安於室的女子,就算為妾,本王也不會讓你踏進夏王府!」
就算為妾……
她相思誓死不作妾。
雀鳩宮乃是大晉開國先祖為寵妃建造的宮殿,歷代以來妃子們都以能入住雀鳩宮為榮寵的象徵,而今趙秋思已是雀鳩宮的主人,足見皇帝對她的寵愛。
一丈寬的紅毯子從雀鳩宮裡一直鋪向宮外的台階,引路太監躬身往裡側了側手,相思踩上毯子往裡走,身邊傳來阿龍的低聲咒罵,「娘的,規矩真多。」
相思聽著唯有在心裡苦笑,他擁有世間難求的容貌,卻偏偏生了一副粗鄙如泥的性子。
雀鳩宮莊嚴而華美,門兩旁的花芬芳吐蕊,很是清香,宮人們分兩側而站,個個躬身半低著頭,嚴謹而肅穆。
相思踩著毯子一路往前,只見遠遠的一幕玉簾里隱隱綽綽地顯出裡邊的幾個人影。
「叩見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相思跪下雙膝,面無表情地請安,身邊的阿龍更是一聲不吭,只是跟著她跪下來。
「六兒來了啊。」趙秋思的聲音從簾內傳出來,媚若無骨,「快起來,你我自家姐妹不拘這些俗禮。」
「謝貴妃娘娘。」相思往紅毯子叩了一個晌頭才站起來。
兩個宮女自簾內走出來微微拉開一條隙縫,眸眼看向相思,「娘娘傳龍趙氏入內說話。」
暗握了握手,相思低垂首極規矩地往前走去,手指不禁意間劃過玉簾才發覺那帘子柔韌如絲,滑如冰肌,金色的絲線鑲在其中更添富貴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