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星簌樓

第15章 星簌樓

樹木遮蔽之處,映下兩道欣長人影。光影籠罩,身姿挺拔。半面光線之中,隱隱透出前面那人如脂玉般純白無瑕的面容,摻白而姿態秀弱。

心口隱有劇烈起伏的預兆,男人不急不緩地從懷裡掏出一塊絹帕,放在嘴邊,使勁捂住,忍耐良久,終於將那種難受的感覺抹去。

「公子……」身後的人一急,擔憂地說道:「公子情深,只為一人奔波到此處,值得嗎?您身體本就不好……聽說公主殿下要去外面歷練,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不顧自己的狀況……」

「就算您在如何看重她,總得顧及自己的性命不是?今夜見了面倒好,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都沒正眼瞧一下您,擺明了就是不將您一顆真心放在眼裡。」

「哼,與其如此受氣,倒不如當初別跑這一趟,風霜露宿,更深露重的,還得不到人家一眼。不如咱們回津城去。

什麼樣的好日子沒有?公子身份貴重,風姿卓絕,誰家姑娘不盼著嫁於您?

討不到好不如不討。」

男人的嘴邊滑出一絲笑,緩緩地擴大到眼底,沒回頭,身姿微微屈著拋卻那股難受,過了小會兒,清脆愉悅的聲響優美地飄了出來,引得身後的慶酩愣了愣。

「你若是真心喜歡一人,便不會這樣想了。」

「屬下怎麼會……」瞥見對方臉上的慘白,慶酩的語氣收了收,低聲道:

「公子,倘若屬下真心喜歡一人,那必然是要說出口的。要是那人心悅於我,那必然是皆大歡喜,屬下八抬大轎將她抬回去,做我的夫人。

倘若她是拒絕,那屬下也不過多糾纏,隨她便是。反正這天下女人千萬,也不止她一人可入我心頭。何必這樣卑躬屈膝……」

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尊卑不分,他急忙改了口,不屑地橫道:

「那人若是對我有心,斷然不會允許我為她受苦受累。再看那公主殿下,金枝玉葉,得盡寵愛,後宮男人都可以排到了西大門……

您對她的那些示好,她都視而不見。興許人家本就生在富貴里,什麼東西沒見過。一顆真心,對她來說,從來不值錢。公子有心,她怕是永遠無心了。」

要不然,也不會讓公子等這麼多年了。

「咳咳~」微風一畫,心口騰起的弧度再也壓制不住,奔了出來。

「殿下!」慶酩一急上前扶住他,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

「屬下就說了,這公主殿下沒什麼好的,您就是不聽。這下好了,日夜奔波,舟車勞頓,您的病情要是加重了,屬下怎麼向老爺和小姐交代?

您說您……才華冠絕天下,怎麼就是看不透這個情字。」

那低著頭顫抖著身體的人涼涼地遞來一個眼神,不冰冷,甚至是無波動的,他卻駭然,立馬噤了聲。

要說自家公子,什麼都好,溫文爾雅,和氣待人。獨獨一說到那女人的壞話,頓時跟變了個人似的,不講情誼。這樣,也不知是福是禍。

罷了罷了,既然都來了這裡,他就儘力幫他家的公子早日抱得美人歸就是了。要不然,就這個悶葫蘆,直接在這裡等著,誰會在意他?

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眼下的景物流失得很快。遠遠地,她便看到了那邊的方向正有火苗衝天的趨勢。

心下一急,她催促道:「快,快。火燒起來了。再不到,屍體都完蛋了。靠,要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那我得氣得嗝屁了。

大半夜不睡覺一無所獲,會讓人哭死的。」

西池碎一甩長袖,加快了速度。可惜,眼前的斷壁殘垣盡現,她還是來遲了一步。

風中站立的身影高挑而寂寥,他的頭輕輕瞧過來,不知不覺,心頭盡然生了些奇怪的想法。

要說這公主殿下,那是皇帝的心頭寶。自出生伊始,她的母后不幸一命嗚呼,留下襁褓之中的她獨自面對孤獨亂世。

皇帝後宮佳麗無數,雖說那時膝下僅僅只有風昔年一子,但難保後來子嗣盛多,容不下這孩子。

故而,當時皇帝又讓神運算元為她算了一卦,便有了後來的五年鄉野生活。

五歲之時,她被接回宮,即便是出生就被立為太子的風昔年,也從未在皇帝那兒得到如此盛寵。宮中但凡有點眼力見的人都知道,皇帝唯愛公主殿下一人。

幼時曾親喂其食,少年就賜其宮殿,再到大些,不惜重金為她修築了那座聞名天下的空中樓閣,名為星簌樓,又名天下樓。

牌匾上的字更是他親手所題。當時親近的人都知道皇帝說過一句:「朕的女兒,配得上這天下最好的待遇。明月星辰,不過如此。天下好男兒,誰可與她相提並論?笑話!

這江山之上,該有我家阿簌的名號。」

無數揣測奔襲而出,更有人甚至掛著腦袋猜測:「皇上是要公主殿下做女太子呀!荒謬荒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亘古以來,何曾有過?簡直與天抗命!」

「這就是明著要把祖宗打下的基業送給她呀!還是雙手奉的。真是一派胡言!」

底下人人猜疑揣測,上頭卻一片太平。

就在前不久,那位神運算元國師為她算了一卦,便是道:「殿下此生太過順遂,生來就是九天鳳凰。如若不經些苦難心痛,怕是後生……難以如此圓滿了。」

說得倒也是直接。皇帝震怒欲要斬殺了國師。可是後來想想,驚覺他說的有道理,那是天命的安排。於是,一番周折之下,來到了這座覃州城。

面前這人,放眼天下,除了皇帝,便由她是最尊貴之人了。他從小伺候在她身邊,武功自是第一流,江湖之中難逢敵手。

他也是踏著無窮的屍骨才能站在這裡。

同樣,面前這人,親手斬斷了多少人的頭顱,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怕是已經數不清了。

確實如皇帝所誇那般,她容顏佳絕,天下難尋其二。

三歲能詩,七歲能武,七歲能將軍中將領斬於馬前,十歲就能把宮中文將懟得啞口無言。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全。

她就是這樣的公主殿下。到底是應了那句:「天下好男兒,誰可與她相提並論?笑話!」

自從他跳下瀑布見到她的那一眼,她就不是她了。即便偽裝,即便耍些小聰明,依舊藏不住從眼裡冒出來的純真。

一向狠辣的公主殿下,怎麼會有那樣的表情?當真是怪極了。

凄烈的氣氛包裹,她的髮絲為肩上輕輕浮動。像是一直有掙不脫的枷鎖,把她幽靜的身姿鎖住,無法離開。

他的眼垂著,遮下泛出的情緒,平靜地說道:「殿下,如今事已至此,您不必太介懷。生死之事,向來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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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爹爹是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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