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安若溪尚存的玩笑之心,瞬間被逼走,只覺就連周遭的空氣,都隨之冷凝了幾分。
彆扭的輕移開那快要被黏住的目光,安若溪卻突然發現,原來在男人的身邊,除了剛剛貼過去的柳灼蘿,還有另一名女子存在,應該是一直就在他的身旁。
第一眼,安若溪便有一種驚艷的感覺。
但見那穿著一身淺色衣衫的女子,膚如凝脂的臉頰上,薄施粉黛,將一張天姿國色的面容,愈發襯得嬌艷動人;和煦的春風,偶爾吹拂起她寬大的綉著牡丹花的袖口,衣袂飄飄,如欲乘風歸去的仙子一般。
在看到她之前,安若溪一直以為,自己寄居的這具身體的主人沐凝汐,已經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了,相比之下,沐凝汐的美,是一種清麗的溫和的氣質,而面前的女子的美,卻是帶著令人驚心動魄、不敢逼視的艷絕。
安若溪感覺到女子如春水般流轉的眼眸,似有若無的在自己的面上掃過,心中不知怎的就一凜。
待她想看仔細之時,女子卻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單薄美好的身子緩緩的彎了彎,將那先前被安若溪一腳踢翻在地的哈巴狗抱在了懷中。
「柳姐姐,你的絨絨沒事吧?」
這女子,就連聲音都是無懈可擊的美好,一雙玉手,細心體貼的、安撫性的撫摸著小狗的腦袋。
「被人那麼心狠手辣的踢了一腳,怎麼會沒事?」便見柳灼蘿一把將哈巴狗從女子懷中抱了過來,滿臉憤憤然的說道。
說話間還不忘恨恨的望向對面的安若溪,然後立馬轉頭、語氣也隨之一轉,沖著身旁的男子又抱怨又撒嬌的道:「王爺,你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如果絨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臣妾也……」
她本來一禿嚕嘴,差點說自己也不活了,但是一想為著這麼個畜生殉情,似乎不太值當,遂在最後關頭剎住了口,將後面的話給生生的咽了下去。
看著柳灼蘿那煞有介事、委屈不平的樣子,安若溪險些有笑出來的衝動,但是觸到不遠處的男人和他身邊的女子的眼神之時,嘴角不由的一僵,只呵呵的乾笑兩聲,便草草收場。
然後她就看見那個男人冷毅的面容,似乎更籠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安若溪只覺身上似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莫名的不詳預感。
「過來。」
男人性感涼薄的兩片唇瓣,一開一合間,吐出兩個字來。
這還是安若溪第一次聽到他開口說話,聲音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好聽呢,如果不是用那種彷彿冰凍三尺、散發著陣陣冷氣的口吻,那就會更完美的。
正當安若溪兀自飄忽的為他的聲音,挑三揀四的時候,卻看到身畔的陸籠晴,原本就忐忑不已的面色,在聽到這兩個字時,愈加的不安。
微微一恍神,便覺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安若溪擰頭看她,卻聽她細如蚊蠅的聲音開口道:「娘娘,王爺讓我們過去……」
「我嗎?」
安若溪還有些大腦短路,沒有反應過來,微帶驚詫與不確信的指著自己問道。
待看到陸籠晴艱難的點頭,以及對面男子的眼神似乎寒氣越來越重之時,安若溪終於提起了腳步。
只是,這短短的七八步的距離,她倒走得有些莫名的心跳發慌,似乎與那個男人越接近,從他身上發散出來的那種壓抑的氣息便越濃厚,幾乎讓人喘不上氣來。
安若溪一邊走著,一邊暗自懊惱自己的不爭氣,不就是帥一點的一個男人嗎,至於把自己激動成這樣嗎?好歹自己也是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難不成還會被一個不知幾千年前的古人給嚇著?
自我壯膽這一招,果然有用,待安若溪在與面前的男子,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停下來的時候,雖不能心如止水,但總算也恢復了正常。
窮心未泯,色心又起。安若溪正打算趁此機會,近距離的好好看看面前這個有可能是自己老公的男人的眼耳口鼻,身後的陸籠晴卻一下子跪倒在地。
「奴婢參見王爺。」
便聽她的聲音不自覺的帶著顫抖開口道。
安若溪的心,不由的一跳,毫無疑問,眼前這個男人,正是自己這具身體原先的主人,沐凝汐的夫君,淳安國四王爺淳于焉。
「你就是那個四王爺……?」
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安若溪的腦中一下子回想起,昏迷時自己聽到的那涼薄的一句:「竟然沒死?」,應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吧?心裡除了大大的懊惱之外,竟還有絲絲不明所以的不舒服。
一轉頭,卻察覺到跪在地上的陸籠晴,單薄的身子,微微的一顫。
而面前的男子,那極之好看的眉眼中隱忍的風暴,氤氳在瞳孔里,彷彿又濃烈了幾個級數。
安若溪便不自覺的有些心虛,正打算呵呵乾笑兩聲,解釋解釋,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聽到旁邊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響起。
「沐凝汐,你好大的膽子,見到王爺竟敢不行禮,你摔得腦袋壞了,就連這王府的規矩都忘了嗎?」
「柳姐姐,你真是妹妹我的知己啊。都怪妹妹我不爭氣,溺個水也能失憶,剛醒來之時,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更何況是這王府的規矩?」
將目光移向那一副大義凜然、得意洋洋的柳灼蘿,安若溪嬌媚的一笑。
「既然姐姐你這麼知書達理、循規蹈矩,不如教教妹妹應該怎樣向王爺行禮也好。」
說這話時,安若溪笑的愈加燦爛,有如春花初綻。是淳于焉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的一種表情,炫目而刺眼。
如鷹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就連他身畔的蘇苑莛投射向他的目光,都沒有察覺。
「哼,好好看著,學著點。」便聽柳灼蘿趾高氣昂的開口道。
「臣妾給王爺請安。」
但見柳灼蘿好為人師的,像古裝電視劇中的妃嬪一樣福了福身,口中還不忘甜膩的撒著嬌。
安若溪望著這種浮誇的舉止,一時之間竟忽略了自己此時此刻所處的境地,有些忘乎所以。
「那現在王爺是不是應該這樣說——愛妃免禮……」
特意清了清嗓子,安若溪粗聲噶氣的學著男人的口吻,說到最後,自己都忍不住好笑。
只是她還沒來的及笑出來,便在周圍冷箭一般的眼神下,生生的噤了聲。
「很好玩嗎?」
清清涼涼的聲音,似不帶一絲溫度,凜冽的響起。
平平淡淡的四個字,卻讓安若溪十分沒出息的有些怕怕。
剛打算呵呵的乾笑兩聲緩解一下,那眼前的四王爺淳于焉卻像懂得讀心術一樣,便見他如千年寒潭般的眼神,又冷了幾分,射向安若溪,將她的訕笑,毫不留情的截了斷。
「沐凝汐,你竟敢戲弄我……」
而柳灼蘿也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她是被安若溪給耍了,不由的懊惱異常。
「王爺,你都看到了,這個沐凝汐自從醒過來以後,便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幾次三番的欺負臣妾,就連王爺你送給臣妾的這隻愛犬,都差一點被她踢死,王爺你一定要替臣妾和絨絨做主啊……」
一轉臉,柳灼蘿便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沖著身旁的男人控訴道。
聽著她梨花帶雨的哭訴,安若溪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什麼叫「像變了一個人」,分明是真的變了一個人好不好?不過這可不能說,否則還不被他們趁機將她當成瘋子給解決掉?
至於她說她這隻叫什麼絨絨的哈巴狗,簡直跟它的主人一樣精神抖擻,哪有要死的跡象?
所以這樣的黑鍋,安若溪是斷不肯背的。
遂道:「柳姐姐,你這樣說妹妹我可真是冤枉了妹妹啊,你也知道妹妹我失了憶,從前的事情全都不記得了,這王府,對妹妹來說,就像是初來乍到一樣,妹妹我又怎麼敢欺負姐姐你呢?而姐姐你這隻心愛的狗狗,妹妹也只是見它不小心咬到了籠晴,所以這才用腳輕輕的將它給撥開的……」
一邊說,一邊故意學著柳灼蘿委委屈屈的樣子,繼續道:「姐姐你將這麼大的罪名扣到妹妹我的頭上,妹妹我真的實在是太冤枉了……」
「夠了!」
安若溪的話音未落,便聽得一個冷的似冰、怒的像火一樣的聲音,狠狠的將其打斷。
安若溪還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中沒有緩過勁來,有些錯愣的望向說話的人兒。只見那淳于焉一雙刀子似的眼眸,直直的盯著自己,令她的心,不由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