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許是蘇苑莛的話語真的管用,淳于焉望望那在自己的手下,微弱著呼吸的女人,冷厲的眸子中掠過一絲複雜,然後驀地甩開掐著她脖頸的大掌。
突然失去了鉗制,加之先前的窒息,安若溪再也無力支撐身體,腳步不由的一個踉蹌,重重的摔倒在堅硬的石子路上。
突如其來的空氣,迅猛的衝撞在她的五臟六腑之間,呼吸急促,伴隨著劇烈的咳嗽。
「本王今日就看在莛兒的份上,饒過你一次,若有下次,本王絕不姑息!」
頭頂傳來那個變態王爺冷酷陰鷙的聲音,安若溪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被他掐過的咽喉之處,火辣辣的疼,口乾舌燥,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若不是自己還沒有緩過勁來,她真的很想頂回去。
這個心狠手辣的所謂王爺,若不是有他的愛妃的求情,難不成還真想就這麼把自己殺了?
比起剛才死生懸於一線的心有餘悸,和剛剛逃過一劫的慶幸欣喜,安若溪此時此刻,倒更多的是對淳于焉的懊惱與氣憤。
從她見到他起,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莫不在透露著他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這一信息。
想到他差一點要了她性命的那一雙大手,還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鮮血,死裡逃生,還沒有捋順氣的安若溪,便不由的狠狠的瞪向那個暴戾無情的男人。
她閃動著如水一般光芒的眼眸中,憤然和不屈,那麼的清晰以及明顯,將淳于焉剛剛壓抑下去的怒火,輕而易舉的重新點燃。
這個女人,自己饒了她的性命,放她一條生路,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居然敢用這麼嫌惡的目光看他,是真的在找死嗎?
空氣中稍稍消減的戾氣,在一瞬間,又陷入了一觸即發的危險。
「娘娘,你沒事吧?」
便見陸籠晴忙不迭的奔到安若溪的面前,將她扶了起來,擔心的低聲問道。
「我沒事……」
安若溪為她的殷殷垂詢,以及先前的求情,心中不由的一暖,眼神便也隨之柔和起來,開口道。
短短的三個字,說的卻是甚為艱難,安若溪只覺喉嚨之處,火燒火燎的一片,就連發出來的聲音,都是暗啞粗噶,連公鴨嗓子都不如。
於是對那淳于焉的懊惱,便自然而然多了幾分,復又狠狠瞪向那個心狠手辣的男人。
「凝汐妹妹,我房裡有些活血散瘀的傷葯,十分的有效,一會兒,我讓婢女送到你的涼歡軒去,休養幾天,你就會沒事的。」
蘇苑莛輕移蓮步,徑直走到安若溪的面前,溫和細膩的聲音,淺淺開口道。
即使不用別人介紹,安若溪也知面前這貌若天仙、心腸也好的女子,乃就是那個變態王爺最寵愛的側妃蘇苑莛。
雖說她對自己關懷和熱心,無懈可擊,找不出絲毫的破綻,而且剛才也都是因為她的出言求情,那個淳于焉才肯放過自己,照說她不會對自己有什麼惡意,但安若溪還是本能的、莫名的對她有些疏離。
可能是因為眼前的完美女子,跟那個淳于焉有著這麼親密的關係,所以自己恨屋及烏的連帶著她,也一併的有些不待見。
明知這樣對蘇苑莛很不公平,但安若溪一時之間也不可能馬上就對她扭轉印象,但人家總算是一片好心的要為自己送葯,所以她還是很感激的。
「多謝。」
啞聲道謝著,安若溪不經意的望向淳于焉,那挺拔如松柏的男人,深如寒潭的眼眸,就像誰欠了他兩百兩銀子沒還似的,一副惡劣嘴臉……
一轉頭,安若溪不再看他,因為她真怕自己再看下去,會有將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一張俊臉,給狠狠打扁的衝動。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後面那一句「省的留在這裡,被某個人殘忍的掐死的好」,在口腔里轉了幾轉,終於壓了回去,沒有衝出來。
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眼不見心不煩,再多看一下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她怕自己的目光會忍不住殺了他!
沙啞的嗓音卻難掩那一抹固執的憤恨和倔強,落在淳于焉的耳朵里,又是一番波瀾。
「站住。」
眼見著那不知死活的女人,一擰身,單薄纖細的身子,便驕傲的轉了過去,輕巧的足踝一抬,施施然的就要帶著她的侍婢離開,淳于焉也不知哪裡來的懊惱,冷聲道。
這個該死的女人,在短短的一天之內,竟總能三番四次的輕而易舉挑起他的怒火,是她一覺醒來長了本事,還是他一向不形於色的自制力退了步,連身旁的人不由的看了他一眼都沒有在意?
安若溪停下抬起的腳步,深呼吸了一口氣,憤憤的咬著唇,方忍住回頭跟那個不依不饒的小氣男人嗆起來的衝動,然後轉過身子去,迎向淳于焉冷鷙的像一塊冰一樣的眼神。
「四王爺是吧?請問你還有什麼吩咐?沒有的話,就不要打擾我回去休息……」
她臉上懨懨的表情,透露著此刻的不耐,這毫不掩飾的無畏,再一次證明了淳于焉剛才對她的威嚇,沒有起到任何的效用。
淳于焉盯著她,一雙眸子,冷冷的散著涼薄之氣,他倒想看看她到底能犟到什麼程度!
「你的帳,本王還沒有跟你算完,這就受不了,想逃嗎?」
寒戾的聲音,似帶著從地府而來的陰森之感,語調一轉,更多了三分的凌厲。
「沐凝汐,本王之前警告過你,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不得踏出『涼歡軒』半步,看來你失了憶,連本王說過的話,也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感覺到因為這淳于焉的一番突如其來的責難,身旁的陸籠晴不由的身子一顫,似乎很緊張,安若溪心中一動。
「王爺既然知道我什麼都忘了,又怎麼會記得誰說過什麼,誰又警告過我什麼?再說,我又不是你四王爺府的囚徒,你憑什麼把我軟禁起來,不讓我出門半步?」
無懼的迎向男人的眸子,安若溪難掩可笑的道。
想到一開始穿越到沐凝汐的身子,她提出要出去走走,刺激一下記憶,陸籠晴那為難和驚惶的樣子,現在看來,應是跟這淳于焉的威脅有關。
安若溪總算髮現這個男人除了殘暴不仁之外,原來還是這般的無恥以及無賴。
她毫無畏懼的反抗和質問,令淳于焉內心深處那一簇無知之火燒的更旺。
下一剎那,便見淳于焉修長的雙腿,一個抬步,瞬間已經躥到了那個此時此刻仍不知死活的女人面前。
他高大強勢的身軀,在安若溪的面前,籠罩成巨大的陰影。
安若溪的心,突然沒來由的亂跳起來,也不知是被他強大的壓抑的氣勢給嚇的,還是其他的原因。
淳于焉微涼粗糲的大掌,再一次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臉頰,便見安若溪原本已經又紅又腫的面容,此刻更似要滴出血來。
「憑什麼?沐凝汐,從你千方百計、處心積慮、不知廉恥的嫁到我焉王府來的那一天,你便沒有說『不』的權利!你不想待在『涼歡軒』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本王就成全你住到棺材里去,看你還怎麼招搖過市!」
淳于焉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銳利的劍,在安若溪的頭頂盤旋,沉鬱而暴戾。
聽著他一連用「千方百計、處心積慮、不知廉恥」三個詞語來形容自己,安若溪心底實在叫苦不迭。
被淳于焉掐住的臉頰,痛的都有些麻木了,再這樣下去,自己還沒有住到棺材里去之前,下巴肯定先被他捏碎了。
沐凝汐啊沐凝汐,你當初是哪隻眼睛有毛病,非得嫁給這麼一個極品的男人啊,現在倒好,你一走了之,卻讓我來做這莫名其妙的替罪羔羊……
「淳于焉,你這樣說對我很不公平,我根本不知道以前發生過什麼……」
安若溪按捺住想罵髒話的衝動,咬牙道。
淳于焉眸色一閃,從今日甫見到蘇醒之後的沐凝汐之時起,她的一切表現,不僅是性情大變,簡直可說如換了一個人一樣,從最開始的不信,到後來的懷疑,再到此刻的迷惑……
是的,從來沒有一個人,竟會讓他有這種看不透的迷惑之感!
如冰霜凌厲的寒眸中,閃爍著捉摸不定的浮光掠影。
蘇苑莛在他的身旁,靜靜望著他最細微的波動。
是因為那個沐凝汐的緣故嗎?她就像是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突然落到了原本平靜無瀾的湖水中,一石激起千層浪,雖現在不過是一圈圈細小的漣漪,但蘇苑莛卻似能敏感的預料到日後的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