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不碰、不碰!
蘇蜜桃循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無名指。不由地摸了摸精巧的海豚鑽戒。困窘地笑了笑。「之前在酒吧彈鋼琴戴戒指不方便。我就把它收起來了。然後就一直忘了帶……」是收拾行李的時候才發現。起初是想留給他。可是走的時候一衝動還是戴上了。心想。也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要離開時。終究還是太過不舍。
回到山莊已經是大半夜。所有人都已經入睡了。蘇蜜桃在二樓和初辰道了晚安。大概是哭累了。這一夜睡得極其安穩。一覺醒來。窗外已經是陽光燦爛。下樓才到客廳。就和從小白樓回來的沈衣撞了個正著。她尷尬窘迫。明明都已經告訴他自己會走了。可轉眼又回來了。沈衣倒是一點也不意外似的。「餐廳里給你留著早餐。早餐是必須要好好吃。」
蘇蜜桃巴不得有機會躲一邊囧去。趕緊轉身。悄悄吐了吐舌頭。幸好她要走的時候只給沈衣打了招呼。不然她躲的地方都沒有。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多的早餐了。吃完她倒是有些困了。卻還是強撐起精神出門繼續去找小梨子。她已經問遍了整座城市一半的孤兒院。剩下的也沒多少了。照例也還是無功而返。蘇蜜桃回了山莊時。罕見地看見初辰出來了。他的輪椅停在噴泉邊上曬月光。草地上有個胖胖的小男孩蹣跚著在學步。山莊里有已經成家的男人。長得很可愛的小男孩蘇蜜桃也看過兩三次。應該是誰家的孩子。初辰微微傾著身。似乎在逗弄著小孩。臉上的笑容看得蘇蜜桃有了絲痴迷。她下了車。在噴泉邊看了許久。直到初辰回過頭來看見她。她才走過去。「如果累的話就不要勉強。交給我吧。我一定會把她找出來。」
「不累。」
蘇蜜桃回答著他的話。彎彎的眼睛卻始終落在小孩的身上。看著小男孩做出各種搞怪的神情。也忍不住輕笑。笑過之後眼角卻悄悄留下一抹悵然。撫在小腹上的手驀地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握住。「對不起。」
初辰按住她的手指能彷彿還能感受到小腹里的顫動。如果他留意一些。早點告訴什麼都不懂的她。再過幾個月屬於他們的孩子也該出世了。他和她也不會在原地打轉這麼久。「沒關係,是我不小心。」
蘇蜜桃輕嘆了口氣。當時若是她有留意到自己反常的反應。小心一些。也不會留下遺憾。也許這就是命運吧。註定了和那個天使無緣。蘇蜜桃搖了搖頭。不再去多想那些已經無法彌補的事情。草地上孩子的媽媽已經抱著孩子走向盟內兄弟的家屬樓。蘇蜜桃推了初辰的輪椅往回走。「再過幾天我就能自己行動了。」
不知為何。初辰忽然側過頭對她提及他的傷。蘇蜜桃往他包裹得像個大粽子的腿看了眼。擔憂地皺起了眉。「晚兩天吧。」
那天他眼也不眨就往腿上刺了那麼刀。那些驚心動魄的場面。她現在回想起來也依然心驚膽戰。幾天以來第一次一起吃了晚餐。晚餐之後。蘇蜜桃將初辰送回房間。他現在需要的還是充足地休息。離開的時候。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問。「什麼時候搬上來?」
蘇蜜桃一怔。她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當真偏著頭仔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睡姿一直就不太好。你身上還有傷……」
本是隨口找了個借口。說到最後她自己也沒底氣。初辰瞭然地鬆開手。「我儘力快點好起來。」
他竟然當真了。蘇蜜桃窘迫地紅了臉。不好再說什麼。悻悻地快步走出房間。悠悠地出了口長氣。現在這樣的相處就很好了。她還沒有做好再近一步接近的準備。慢吞吞走到二樓。開門前她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個透明的藥瓶來。是沈衣配給初辰腿上的傷要換的葯。遞給她時她忘了給他。亮晶晶的眸子倏然一暗。她下了樓。找到沈衣。「沈衣大哥。我頭有點疼。最近怎麼也睡不好?
你那裡有沒有阿普唑侖?」
沈衣狐疑地看向她。略一皺眉。「阿普唑侖?」
「對啊……
怎麼……了嗎?」
蘇蜜桃撇開視線。聲音輕了些。「失眠你睡前可以喝些熱牛奶。聽聽靜心的音樂。那葯吃久了會上癮的。小桃子。」
沈衣眼裡充滿了憂色。蘇蜜桃心裡緊了緊。故作不在乎地一笑,道。「沒關係啦。我就吃這麼幾天。等過些天心情好些了。自然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沈衣大哥。拜託拜託了。」
「這……」
沈衣略一沉吟。還是敵不過她祈求的目光。只好無奈嘆氣。「那我就給你半個月的葯。你慢慢調節。以後絕對不許再碰。」
「好!不碰不碰!」
蘇蜜桃欣喜地點頭。很快。沈衣就在小白樓那邊的葯庫取了葯來。蘇蜜桃接過葯迅速上了樓。用力地關上門。她迫不及待地拿出另一瓶葯。飛快將原本的藥丸通通倒了廁所。沖了個乾淨。她做著這些的時候。心裡異常地鎮定。手幾乎從沒抖一下。再將半瓶的阿普唑侖裝進之前的瓶子里。擰了瓶蓋。她臉上一閃而過苦澀的笑。如果不是生日那天晚上。當她拿了機票從初辰房間出來。回到卧室收拾行李的時候。看見歐澄風留給小梨子的那些財產。她當時也以為自己要走。於是拿著東西上了樓。想交付給初辰讓他找到小梨子了。再轉交給小梨子。卻不想在門口聽到他和沈衣的對話。「boss,你無需太自責。當時那種情況你下令朝他開槍。其實也是讓他解脫。」
明明是余夏的夜。那一瞬間。她卻如同置身三伏天里。周身冷得發寒。多麼諷刺。他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在演戲。歐澄風是死在他槍下。他竟然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地來安撫她。會不會有一天。他也會那樣微笑著。命令他們開槍殺了她?
二樓昏暗的卧室。蘇蜜桃嘴角翹起清冷的弧度。眸光轉了轉。他一定要為歐澄風的死付出代價。歐澄風不能就這麼孤零零地死去。因為心中的憤怒。幾乎將手中的藥瓶捏得變形。她起身去洗手間洗了臉。拿著藥瓶又上了樓。「你怎麼又來了?!」
初辰看見她。忙從床上坐起來。很是驚喜地看著她。「你的葯我忘了給你。」
蘇蜜桃嫣然一笑。笑容璀璨且如月光般迷人。她接了杯溫熱的水。吹了兩下。親手倒出一顆葯。看著他真的吃了下去。嫣紅的唇翹起更深的弧度。「你好好休息。」
將藥瓶擱在他床頭。她笑笑地對他說了再見。快步地走回自己的卧室。開門的時候。她興奮得手直發抖。進了房。她首先跑進洗手間洗去滿臉的冷汗。低頭被脖子上的戒指晃了一晃。她抬頭。看見鏡子里的自己。眼神堅定卻掩不住的落寞。如今只剩她一個人。她更要倍加努力。當天半夜裡下起了雨。雷聲或者雨水嘩啦啦地響著。蘇蜜桃從夢中醒來。望著窗外被雨蒙住的世界發獃到天明。她不知道自己留下來替歐澄風是對還是錯。可是選擇已經做了。再不容她更改。天色漸明。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起了床。大半夜沒睡。吃早餐時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管初辰對她說什麼。都只是敷衍地點頭。都快吃完了。沈衣突然開口問道。「怎麼,吃了那葯好像效果不是很好?」
「還好啦。」
蘇蜜桃強撐起精神,一笑。初辰疑惑地放下銀叉。緊張地看向她。「哪裡不舒服嗎?
吃什麼葯?」
蘇蜜桃手輕輕顫了一下。她抿了下唇。迅速地掩去眼底的慌張。鎮定地笑著。「就是晚上有點睡不好。讓沈衣大哥給我拿了些安神的葯而已。」
初辰眉頭緊皺。並沒有因為她的安慰而鬆懈下來。他握住蘇蜜桃的手。正想說什麼。門口響起一陣騷動。一個渾身是泥的男人被山莊的守衛推了進來。男人單薄的身體蜷縮在地毯上。不知在哪兒滾過。全身髒兮兮的。他所經過的地方都留下一灘泥水。初辰眉一皺。「怎麼了?」
「少主,這個男人昨晚私自闖進山莊。他在山莊里呆了一夜。」
守衛說著。又朝男人的背上踹了一腳。氣勢洶洶地吼道。「趕緊說清楚。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我……我……」
男人的中文說得很不流利。半天只吐出一個含糊的句子。所有人都沒聽懂他到底在說什麼。守衛氣得又想再給他一腳。「停下!」
初辰冷著聲低低喝道。「把他趕出去。以後加強防範就是了。」
守衛當即收了手。提了男人起來。男人實在是太瘦弱了。守衛一隻手竟也能將他提起來。他被收緊的衣服領口勒得不住地嘟噥。相對比較乾淨的手不住地拍打著覆住的脖子和臉。臉上的污泥被他拍去了一些。露出模糊卻顯得立體的五官。蘇蜜桃一直旁觀著。看男人可憐得很。當時正想叫初辰放了他。卻一見到他的臉便頓時說不出話來。那蔚藍如海的眼睛……
輪廓極深的臉……
她甩開初辰的手。從餐桌邊跑過去。「住手!」
她大叫之下。守衛立刻鬆了手。男人猛烈地咳嗽著癱軟在地上。蘇蜜桃蹲在他面前。顫抖的手托起他的臉。緊緊地凝視。忽然淚流滿面地將他抱住。如果這是個夢。可不可以晚點醒來。讓她多抱他一下。身後嘩啦響了一陣。輪椅滾到她身後。「蜜桃。他不是他。」
一隻手放在她微微顫抖的肩頭。想要將她拉起來。蘇蜜桃哭著搖搖頭。用力將他的手推開。哐當一聲巨響。竟是初辰的手猝不及防間,被她一推。撞上了餐桌的桌角。劃破一個小口。初辰按住流血的傷口。看著她固執的背影。眸光黯淡。沈衣看不下去。強將蘇蜜桃拉了起來。「小桃子,你清醒清醒。他不是歐澄風。」
蘇蜜桃恍然認清眼前的人。一樣的藍色眼睛……
相似的面容……
他真的很像歐澄風。只是身材看上去清瘦太多。蘇蜜桃難受得緊。剛剛那一剎那。她真的以為歐澄風回來了。心疼得無以名狀。「你剛才把boss手給弄破了。」
沈衣看著她濕潤的眼一直看著地上的人。忍不住提醒道。「哦。」
蘇蜜桃迷惘地轉過頭。看了眼直直盯著她的初辰。又將視線移了回去。只留下淡淡的一句。「對不起。」
「如果他沒地方去。那就讓他留在山莊里吧。」
初辰冷靜地開口。「好啊。」
蘇蜜桃欣喜地應下。連那眉梢也帶起了笑意。守衛花了幾秒的時間確認自己沒有聽錯。然後趕緊帶著渾渾噩噩的男人離開了。蘇蜜桃跟著走了出去。到門口被人一把拉住。「沈衣大哥?」
她回過頭。不解地看著生氣拉著她手的沈衣。「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沈衣往房裡看了眼。壓低了聲音。「你跟我出來。」
急匆匆走到室外噴泉邊。沈衣終於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又氣又惱地看著她。偏偏她還一臉無辜不知何事的神情。他深吸了口氣。壓下想痛敲她一頓的衝動。「小桃子。你剛剛到底在做什麼?」
「什麼?
沒什麼啊……」
蘇蜜桃訥訥地問。她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可是在他生氣的當口她唯有裝傻聽不懂。「你把他當成歐澄風。然後呢?
好歹boss還在邊上。你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沈衣回想起那長眸驟然黯淡的時刻。分明卻是在意卻還要努力裝作不在意。可是她倒好。不知道是真沒看見還是根本就沒在意。蘇蜜桃怔怔地看著他。美麗的大眼睛閃爍忽明忽暗的光。「哦……
那我去向他道歉。可以了吧?」
「小桃子。」
沈衣按住她的肩。「你抬起頭看著我。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瞞著我一些什麼?」
他彷彿洞穿一切的眼光讓蘇蜜桃心咚地一跳。她訕笑著撇開頭。「什麼啊。我有什麼好瞞你的?
你該不會以為我是愛上你了所以才不緊張初辰嗎?」
一緊張之下。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沈衣被她的話給嗆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連放在她肩上的手也忘了移開。他失神地看著她。那眼裡彷彿藏著一片迷茫的霧。「沈衣大哥?」
蘇蜜桃不安地沖他揮揮手。「啊?」
沈衣回過神來。迅速褪去眸中的暗色。「小桃子。你真的變了好多。」
他突然才察覺。她彷彿像是變了個人。雖然依舊還是愛傻傻地笑。可是卻多了那麼幾分的世故和隱藏。以前的她不會多了這麼的防備。「咦,我有變嗎?」
蘇蜜桃裝傻地摸摸臉。「是變漂亮了還是變醜了?
還這幾天吃多了長胖了?」
「小桃子!」
沈衣氣急地想要將她搖醒。「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想知道?」
蘇蜜桃懶懶抬起眼皮看他。唇畔還掛著恬淡的笑容。「那沈衣大哥。你有沒有隱瞞我什麼呢?」
說吧。如果他會說出來她也大方地承認罷了。蘇蜜桃在心裡低低地喊著。滿是質疑的眼直勾勾望著沈衣。看著他瞬間的錯愕。繼而的掩飾,歸於平靜。她冷冷地翹起唇角。「既然我們都有各自隱瞞的。你又何必問我有什麼沒有告訴你。不過,你放心。你永遠都是我的沈衣大哥。這一點無論發生什麼也不會發生改變。」
留下來不及反應的沈衣。蘇蜜桃轉過身走回別墅。明明已經到了深秋。陽光卻依舊刺眼。她半眯起被刺痛的眼。幾乎有一滴淚迸到眼角。硬生生被她逼了回去。從今以後。她再也不要掉一滴淚。再也不要。初辰的卧室。她推門進去時。他正坐在茶几邊。解下了掛在脖子上的繃帶。還打著石膏的右手笨拙地捏著一根棉簽。往左手上面的傷口塗藥。看見她進來。驚了一下手中的棉簽掉了。他皺了皺眉。又費力地抽出一根新的。「我幫你吧。」
蘇蜜桃伸手取過他手裡的棉簽。蘸了酒精。小心地塗抹在他手上長長的傷口處。「對不起……」
看著皮都劃破了。她吐了吐舌頭。歉意地說。一隻手輕輕放在她頭頂。摩挲了好幾下。「沒關係。我以前害你受過那麼多傷。現在能全部還到我身上。也算是上天對我的報復吧。」
初辰清冷的聲音從耳邊拂過。竟像個小鎚子敲在她心口。報復……
蘇蜜桃垂下的眸悄悄溜過冷嘲的光芒。真正的報復才剛剛開始呢。一口氣替他的傷口消了毒。貼上綳貼。蘇蜜桃出了口氣。抬起頭看看他。「這些事找女傭來做就好。」
也不用她每次進房來就得幫他做這些。初辰勾起唇,似是不自在地一笑。「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不喜歡別人碰?
蘇蜜桃怔了一怔。忽然想起那次在咖啡廳里那個女人給她說的話。那些晚上那些女人。他一個人都沒碰。原來他是厭惡被人觸碰。可是他的手還擱在她頭上。一瞬間。蘇蜜桃像是吃撐了,心裡堵得難受。她微微偏開頭。站起來的時候看了眼牆上的鐘。「是不是到底了吃藥的時間了。你現在要吃藥嗎?」
「……行。你幫我接杯水吧。」
初辰說著轉動輪椅去床頭邊取葯。蘇蜜桃替他吹冷了水。看著他接過去吞下從她給的藥瓶里倒出的白色藥丸。眉梢忍不住輕輕翹了起來。「蜜桃。今天下雨就別出去了。我讓人去剩下的孤兒院問。」
初辰喝完水。看她急切地要走。忙開口。蘇蜜桃嫣然一笑。「那好。我去看看今天的那個人。」
初辰本是微笑著。聽著她的話笑容一僵。眼神有些陰鬱。卻是看著她的笑再沒什麼。蘇蜜桃沖他擺擺手。沒再留念地跑出房門。不得不承認。在看著他想怒卻忍著不生氣的臉。報復的快感油然而生。早上的男人被安排在山莊偏僻的小樓里。和守衛他們住一起。蘇蜜桃打著傘跑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洗了個澡。穿著守衛給的大T恤。在自己的小房間里吃飯。溫熱的牛奶。今天早上剩下的冷麵包。他坐在小木桌前吃得倒也挺香。蘇蜜桃怔怔地在門口站了好久。一直看著他滿足地吃著飯。不自禁地。嘴角也揚起微笑的弧度。「少夫人」
從她身後經過的守衛驚呼道。房間里的男人聽見聲音抬起頭。和她笑盈盈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嘴裡還未吞下的麵包一哽。乾咳起來。「哎,你小心些。」
蘇蜜桃幾步跑過去。端起牛奶遞到看得發傻的他手裡。「你喝點牛奶。別嗆住了。」
男人傻傻看著她。聽話地端起牛奶喝了兩口。蘇蜜桃怔忪地看著他熟悉的輪廓。光從長相上看。他是真的很像歐澄風。只是那雙蔚藍的眼……
獃獃的……
與歐澄風如沐春風的笑眼完全不同。也是啊。世界上只有一個歐澄風。蘇蜜桃眷戀地看著男人的臉。連他已經吃完了。不解地回望了她好久都不知道。最後是男人不好意思地輕咳了兩聲。蘇蜜桃從漂浮的回憶中醒過來。啞著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楓,楓葉的楓。」
男人擦擦嘴,認真地凝著她。他應該是中文不太好。話也說得含含糊糊。蘇蜜桃仔細回味好久。才明白他說的是楓葉的楓。不過楓……
就只有一個單字。應該不是他的真名吧。「那你……是怎麼進了山莊?」
男人湛藍的眼濕潤潤的。澄清的眼神像個小孩子般。蘇蜜桃不過是想更多的了解他。可在這樣的眼神下。讓她覺得自己是在逼問他。楓困惑地撓撓頭。慢吞吞地說。「我也不知道。好像睡了一覺我就到這裡了。」
「那你之前在哪兒?」
蘇蜜桃看看他。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楓一怔,痛苦地揪起了眉。「我忘了……
我只記得我叫楓。其他的……好難過……
我我想不起來……」
他失憶了?
蘇蜜桃不敢相信地直直看著他。他痛苦的表情不像是偽裝的。算了。蘇蜜桃搖搖頭。不再去多想。他失憶與否,到這山莊來有什麼別有用心的目的。這些都與她無關。當然如果他是沖著天鷹盟沖著初辰而來。那這更好。也更符合她意。「姐姐,你怎麼一直看我?」
楓緊張地問。姐姐?
蘇蜜桃不期然被他一叫。詫異地回了神仔細看看。確實是年輕的模樣。她一直將注意力放在他與歐澄風相似的眼睛和眉目上。還未曾留意他這麼年輕。如此一對比。心中的悵惘又深了一些。他終究不是歐澄風。「沒什麼。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她摸摸頸上的項鏈。笑得有些失落。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想著又很興奮地拉拉她放在桌上的手。刺激
「姐姐,他們也讓我在這裡幫忙。以後我給你做蛋糕怎麼樣?」
「好哇。」
蘇蜜桃被他單純的笑感染。也跟著笑了起來。「可是你怎麼要做給我吃?」
「因為你看起來很親切。你不嫌我臟。還來抱我……」
楓傻傻地看著她。羞澀的笑容讓蘇蜜桃沉寂許久的心有了些許的暖意。楓接著又說。「雖然我不太記得以前發生的事情了。可是我好像又記得我以前有和師傅學過廚藝。那些手藝應該沒有忘吧。如果不好吃,姐姐也別生氣。」
他對中文還是不太熟。說得特別慢。十分用心的神情看上去很可愛。蘇蜜桃感覺整個人被溫水浸泡著。她笑著撫著他落在肩頭柔軟的髮絲。「能吃到你做的。那是我的榮幸。我謝謝你都還來不及呢。」
楓羞赧地笑了。「那就好。」
果然第二天。蘇蜜桃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楓果然系著圍裙在廚房幫忙。她坐下沒多久。吃著慣例的餐點沒多久。一份法式甜點送到她面前。抬起頭。楓笑嘻嘻地對她眨眨眼。「姐姐,我特意為你做的。」
蘇蜜桃低頭看看精心做好的甜點。感激地沖他笑道。「謝謝你。」
「小子。」
沈衣突然開口。打斷他們的對話。楓轉過頭去。面對溫和的沈衣有些無措。「小子,留你下來的是boss。雖然你面前的姐姐是他的妻子。可是,要感謝的話。是不是也要為他準備一份呢?」
沈衣推了推金絲眼鏡。老神在在地說。楓啊了聲。刺激
鬱悶地看看蘇蜜桃。「哦……」
聲音里有著小孩子獨有的委屈。蘇蜜桃朝沈衣努了努嘴。「你別這麼凶給他說話嘛,他膽子很小。」
沈衣面色一寒,噎得說不出話來。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現在在說什麼?
「我飽了。你們繼續。」
一直置身事外埋頭吃早餐的初辰扔了餐具。銀叉落在骨瓷上的聲音。清脆而悅耳。他接過楚狂親自遞過去的餐巾擦擦嘴。讓楚狂推他回房。精緻的臉彷彿蒙著層寒霜。蘇蜜桃嘴角輕輕地抽搐。他終於是快要忍不住了吧。餐桌上少了個人。楓很快就被叫進去做事。蘇蜜桃早餐沒吃多少。倒是將楓特意給她做的甜點吃了個乾淨。走出餐廳的時候。跟在她身後的沈衣沉著聲叫住她。「小桃子,你越來越不像話了。故意刺激他很有意思嗎?」
蘇蜜桃揚揚眉。連他也看出來自己是在故意氣初辰嗎?
那初辰想必也知道了吧。她忽然想看看他還能壓抑他的脾氣到多久。「小桃子。你回來就是為了這樣嗎?」
那天他看她難過地跟著boss回來。以為她們和好了。沒想到連他也看走了眼。從什麼時候起。她也學會戴上面具示人了?!
蘇蜜桃無暇地眨眨眼。「沈衣大哥。你在說什麼啊?
我不懂……」
「你」
客廳里突然響起的報時聲打斷了沈衣想說的話。蘇蜜桃不耐地拍拍他。「我今天要去把剩下的孤兒院找完。如果你想研究我的心態可以等我晚上回來。」
她徑自離去。留下錯愕看著她的沈衣。刺激
很吃驚嗎?
當她知道連他也在騙她。當她知道他也是害歐澄風死的罪魁禍首之一。她比現在的他還要吃驚。還要更加地失望。初辰騙過她。歐澄風也騙過她。她一直以為只有他才是最坦誠的人。可是連他也沒有對她說實話。她就像一個傻瓜似的被他們瞞得團團轉。她不恨他。畢竟他有他的立場。可是她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毫無保留地再去信任他。傍晚回了山莊。蘇蜜桃一整天跑完了剩下的孤兒院。依然是沒有什麼結果。這麼看來小梨子是真的不在本市了。那麼世界這麼大。她會在哪裡呢?
尋找變得棘手且麻煩起來。收拾起疲憊的心情下了車。很意外地看見楓坐在噴泉邊。他直直地盯著大門的方向。看她從車上下來。立刻站起來。「姐姐,你回來啦。給。」
白凈的手送過來一個蛋糕盒。拆開盒子。蛋糕的馨香便傳了出來。蘇蜜桃中午也是吃了半個麵包。聞著奶油的香氣。真是又累又餓。她不客氣地捏了塊起來。丟進嘴裡嚼了幾口。口味蠻不錯。她又吃了好幾塊。吃了好幾塊停下來的時候。楓正巴巴地望著她。「姐姐好吃嗎?」
「嗯,很好吃。」
蘇蜜桃就著手捏了塊。喂到他嘴邊。「你嘗嘗。」
楓輕輕張開小口。很害羞地咬了一小口。青澀的臉多了幾許的粉紅。他幾口吞下。睜著清澈的眼朝蘇蜜桃笑笑。「姐姐。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啊?」
「我有點事。」
蘇蜜桃說著。刺激
這才發現他的T恤有些濕。她記得下午的時候下過雨。不禁詫異地看著他。「你不會是一直等著我吧?」
楓點點頭。「我還以為姐姐要很久才會回來呢。」
「哦,怎麼會……」
蘇蜜桃心裡暖洋洋的。沒想到他會傻到做好蛋糕在這裡等她一下午。時間已經不早了。「你也餓了吧?
走吧,吃飯吧。」
她親昵地拉著他的手走去餐廳。「初辰。」
她一進去就叫初辰。低著頭講著電話的初辰一震。笑著抬起頭。「怎麼」
本是笑著的臉。剎那間看見她們親密扣住的手。揚起的唇角變成了一個僵硬的弧度。蘇蜜桃笑笑。「加雙筷子可以嗎?
我想讓楓和我們一起吃飯。」
「小桃子。又不是沒有給他留飯。」
沈衣沉著聲說。蘇蜜桃看他一眼。不說話。又祈求地看著沉默不語的初辰。水靈靈的星眸帶著些討好的意味。「嗯……」
初辰點點頭。徑自撇開了頭。蘇蜜桃立刻將楓按坐在她旁邊。整個晚餐上。她忙著照顧楓。因為他才來山莊。對初辰和一直郁色的沈衣都有所畏懼。吃飯時也戰戰兢兢。她就不停地給他夾菜。安撫他快吃。自己倒是沒吃多少。一次她又是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回過頭來自己碗里多了許多的菜。望著那雙夾菜的筷子。她抬起頭沖初辰笑了笑。「謝謝你。」
初辰輕輕眨眼。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看上去有絲落魄。蘇蜜桃卻視如無睹。埋下頭吃著碗里熱噴噴的菜。「吃飽了嗎?」
看見楓放下筷子。她偏過頭問。楓點點頭。竟然勾住她的脖子在她的側臉輕輕一吻。像個孩子似的笑了起來。「謝謝姐姐。」
蘇蜜桃愕然地愣在了那裡。好半天才醒神過來。低下頭放下碗筷時竟有些驚慌。他只是個還未長大的孩子。那個吻只是他表達感謝的方式。她不該多想。只是太過詫異。忽然間。她很想看看初辰此時的表情。微笑著轉過頭。意料之外地。竟撞上初辰含笑的眼眸。他輕輕上挑著好看的長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蘇蜜桃有些心虛又有些氣惱。他居然可以無動於衷。「楓。晚上還有事做嗎?」
她拉住還乖乖坐在身側的楓問。楓眨巴著笑眼搖搖頭。「姐姐。你要是無聊了。我隨時都可以陪你。」
「那正好啊。」
蘇蜜桃展顏一笑。「那陪我出去轉轉吧。好像吃得撐了。」
掃過沈衣沉下的眼。蘇蜜桃最後沖初辰打了聲招呼。「我出去走走。」
「你……小心。」
儘管他如何掩飾。蘇蜜桃還是捕捉到他微微蹙起的眉。立刻便心情大好。挽了楓出去。如此三天。她和楓越來越親熱。初辰倒是出乎意料的忍耐。就算她整天賴著楓。他也沒說什麼。看著她和楓親昵的來往。蘇蜜桃看著他眉宇間的那股隱忍只覺得好笑。更過分地去挑戰她的底線。當然。對於楓。她也只當他是弟弟。是上天派來代替歐澄風陪在她身邊的。而楓也不過是把她當做了親切的好姐姐。至於初辰會怎麼想。那是他的事。她巴不得他會想很壞。她心裡猜測他還會忍多久。可是就在第五天早上。蘇蜜桃早上起床下樓之後。詫異地楓跪在大門外。單薄的身子在清涼的風中不停發抖。蘇蜜桃匆匆跑過去。想拉他起來。「楓,你幹嘛跪這裡?」
楓搖搖頭。不肯站起來。她臉色驀地一沉。「發生什麼事了嗎?
誰讓你跪這裡?」
楓咬緊了下唇。無論她怎麼問。死活都不肯開口。蘇蜜桃正耐著心勸著。楚狂推著初辰從對面的小白樓過來。楓怯怯地抬起眼瞄了眼初辰。肩膀不由地輕輕一顫。「你起來吧。」
初辰停在他們身邊。輕聲吩咐道。「初辰,你什麼意思?」
蘇蜜桃心中早有猜測。能讓楓如此畏懼的不是他便是沈衣。現在聽他這麼吩咐。火噌地冒上心頭。「你幹嘛欺負一個小孩子?
他是有哪裡惹到你了嗎?!」
初辰抬起眼淡淡地看著她盛怒的眼沒說話。「少夫人,是他……」
「楚狂,不用你交代。」
初辰喝止住開口的楚狂。將視線移向還跪在地上忐忑不安低著頭的楓。「起來吧。再跪久一點你姐姐會心疼。」
「你別管他。我讓你起來你就起來。」
蘇蜜桃橫了初辰一眼。拉著楓站起來。楓白著臉對初辰彎了彎腰。「少主,謝謝你。」
「謝他幹什麼?」
蘇蜜桃拍拍他的背。「你去收拾一下。等下來吃飯吧。」
楓應聲跑去他住的樓。蘇蜜桃回過頭。初辰已經被楚狂推著往別墅里走。「初辰。」
她冷著聲叫住他。「如果我們之間有什麼事。請你不要牽拖到其他人。楓他也只是個小孩子。作為一盟之主這麼欺負一個小孩子。你不怕被外人恥笑嗎?」
「抱歉。」
初辰連身也沒轉。只傳過來淡淡的一句話。楚狂回過頭來。臉上帶著惋惜。欲言又止。蘇蜜桃沒有留意。直到冷著臉吃完了早餐。早餐后。初辰有事出去了。客廳門口。沈衣扣住她的手將她帶出屋外。第一次他這麼生氣。手上使的力氣讓她手腕紅了一圈。「沈衣大哥,你要幹什麼?」
「沈大哥,你別這麼對姐姐。都是我的錯。」
楓著急地跟了出來。沈衣怒極地朝他吼道。「到一邊去。我有私事和她說。」
楓瑟瑟地縮了肩。只好停在原地。蘇蜜桃見他生起氣來如此嚇人。頓時也不再說什麼。只想自己是哪裡將他氣成這樣子了。「你今天早上和boss賭氣了?
你和他吵架了?」
噴泉之下。沈衣怒氣沖沖地回頭。恨極又無奈地看著無所謂的她。「小桃子。我真想把你痛敲一頓。」
「沈衣大哥。我一直以為你是最明事理的人。可是現在你也不過如此。」
蘇蜜桃輕鄙地瞪著他。「他是你boss。在你看來,他做什麼都是對的。他那麼欺負楓也是對的啰?
還是你也幫著他?」
沈衣狂吸了口氣。向來溫和的臉氣急。「是他自己要跪。沒人逼他。他早上莽莽撞撞地跑進來。直接撞到boss打著石膏的手。boss連生氣都沒有。是他自己要道歉跪那裡。boss當時要去看初陽大哥。沒有管他。結果他就一直跪在那裡。你也倒好,不問青紅道白就大罵了一頓。蘇蜜桃你是故意的嗎?」
自相識以來。這是沈衣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叫出她的名字。「蘇蜜桃」。從來他都是親昵地叫她「小桃子」。這一定是他太生氣了。聽他這麼一說。蘇蜜桃也是有那麼一丁點愧疚了。誰叫初辰以前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她看見楓可憐兮兮的跪在那裡。自然會聯想到他那裡去。沈衣沉痛地睨著她。「小桃子。你究竟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在裝傻?
為什麼我給你講了那麼多。你還是不懂?」
「懂?
懂什麼?」
蘇蜜桃不解地問。見他扯起眉。似又猛吸了口氣。又要教訓她的模樣。蘇蜜桃趕緊搶下話頭。「是我的錯。我等下去給他道歉。可以了吧?」
「小桃子。不是我要衝你發脾氣。」
沈衣口氣變軟。無奈地嘆了口氣。「最近boss的傷口癒合得並不好。這可能和他的心情有關。你可以每天都和楓在一起。難道就不能抽點時間來陪陪他嗎?
這次你自己主動提出要留下來。boss雖然沒什麼表示。可他是真的很開心。也有儘力在改變。在為過去的那些誤會彌補。你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視而不見。有時候我想。我寧願那天晚上你真的走了。起碼對boss來說長痛不如短痛。既然你肯原諒他。你也願意留下來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忽視和冷漠他?」
她留下來才不是什麼原諒。如果這麼輕易就原諒了。那麼枉死的歐澄風又算什麼?
蘇蜜桃扯起唇角。戲謔地輕笑了起來。「沈衣大哥。你每次都能把我說動。可是這一次好像不行耶。初辰也答應給我時間慢慢適應了。再說。楓只是個小孩子。不知道你們會是在擔心什麼?
擔心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別忘了。歐澄風才死了沒多久。就算是他的替代品。我也不會這麼快就移情上的。」
蘇蜜桃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說出這一番帶刺的話。以前她和人吵架都得想幾分說辭。可短短的一瞬間。她就將沈衣說得臉色發白。她現在就像一隻渾身長滿刺的刺蝟。只需要輕輕弓起背。就能豎起全身鋒利的刺。毫不留情地給人微不可見卻又極深的傷害。沈衣看著變得陌生的尖銳的她。震驚得無法再說出話來。然而最令他心顫地是從噴泉後走出的兩個人。他太生氣了。連boss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初辰目光黯然。興許是剛才的話都被他聽了去。蘇蜜桃循著他的視線轉過身。意外地看見身後的初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一想到她剛才的話有可能被他聽見了。莫名地一股複雜的情緒襲上心頭。蘇蜜桃撇開頭。不去看他有些受傷的表情。「對了。今天早上的事。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我鄭重向你道歉。」
初辰緊繃的唇微微抽了下。他前傾起身。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蜜桃。我們談一下,可以嗎?」
「啊?」
蘇蜜桃為難地愣了一下。繼而目光看向等在遠處的楓。惋惜地嘆了口氣。「我和楓約好了。一起去江邊玩。要不等我中午回來時再說吧。」
初辰怔了怔。恍惚地鬆開了手。「那你注意安全。我讓人送你。早點回來。」
蘇蜜桃隨口應著。轉身匆忙往楓的方向走去。她不想和他談。只怕談到激動處。她會忍不住將一切都爆發出來。說是和楓去逛江邊。車開到中途。她讓司機開去了山頂墓地。坐在歐澄風的墓前吹了一上午的涼風。「姐姐。這個男人是你的愛人嗎?
他也藍眼睛哎。」
楓好奇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輕著聲說。蘇蜜桃倒是被他的問題難住了。歐澄風是她的愛人嗎?
他們從未真正在一起過。一開始是出於陰謀。再後來是隔著一個初辰和她已婚的身份。如果他沒死。也許她會戴上他的婚戒。她們會成為真正的戀人。可是沒有如果。他也永遠是她心底一個最遙遠。卻又最親密最獨特的存在。那位置再沒有人可以取代。「算是吧。」
她笑睇著照片里含笑的男人。「那少主呢?!
你不是他的妻子嗎?
那他該是你的愛人啊!」
楓果然還是小孩子。絲毫不覺得這些問題有多尷尬。只是顧著好奇。蘇蜜桃悵惘地撇了撇唇。「以前他是。可是現在……」
溜到嘴邊的話被一陣風給吹散了。如果不是被她聽見他害死歐澄風的消息。她是很感動。感動他一次次的隱忍和包容。只是現在一想。竟像是個天大的笑話。初辰的心沒有人能猜得透。她以前那麼愛他。還不是被他傷害得傷痕纍纍。如果不愛便不會被傷害。「你們的感情好複雜。搞不懂。」
楓疑惑地抓抓頭髮。孩子氣的話讓蘇蜜桃忍不住輕輕地笑。要是感情的事真能像彈鋼琴那樣就好了。只要努力練習。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事情遠遠不會如此。中午回去之前。蘇蜜桃特意去了趟藥店。一個人進去買了葯。回去別墅之後。發現狂桀和夜玫也來了。她們一走進餐廳。夜玫精明的眼就將她們掃視了一圈。輕笑道。「這個就是你包養的小白臉?」
蘇蜜桃才聽的時候沒搞懂她話里是什麼意思。後來看她和狂桀都打量著楓。一下瞭然。看來她和楓關係好的事是傳遍了天鷹盟吧。楓有些不安地縮在她身後。「姐姐……」
「沒事。」
蘇蜜桃把他拉到原位置坐下。自己也跟著坐下。毫不避諱地迎上夜玫玩味的眼神。她和楓光明正大。不怕她們會怎麼看怎麼說。相反。若是她想在初辰面前諷刺自己。那也不亞於將初辰也狠狠地羞辱了一道。自己的正牌妻子和另一個男人膩在一起被人懷疑。這多少帶著些諷刺。果然。狂桀輕咳一聲。看看夜玫示意她別再多說。夜玫看向面色不佳的初辰。只好將剩下諷刺的話咽回肚子里。晚餐上。蘇蜜桃顧著給不好意思而猛吃白飯的楓夾菜。始終能感覺到若有若無的視線傳來。她低著頭還沒吃兩口。夜玫諷刺的話又扔了過來。「夜君。我真同情你。手都傷成這樣了。自己的女人眼裡還只顧著其他的男人。所以啊。對女人太寵是要不得的。否則她連自己的丈夫是誰都快忘記了。」
蘇蜜桃面不改色。坦然地抬起頭與她對視。只當沒聽見她的話。她愛怎麼說那是她的事。反正巴掌不是甩在她臉上。「夜玫。如果你吃飽了。可以先離開。」
初辰不快地開口。下了逐客令。夜玫覷著他明顯不悅的神情。嘿嘿一笑。「我就只是給你提個建議。怎麼好像我倒成了惡人了?
狂桀,是吧?」
狂桀微微一笑。打起圓場。「夜玫,說笑適可而止就行了。」
餐桌上的人誰不知夜玫對初辰的那些小心思。之前為了替初辰力挽狂瀾。幾乎是連命都敢豁出去。現在未必是要說笑。只是看不慣蘇蜜桃那明顯的偏袒罷了。若是以往夜玫對蘇蜜桃挖苦什麼。沈衣一定會幫蘇蜜桃說話。但今天就連他也不再想她。夜玫彎著眉。雖沒說話。所有人都看得出她並不妥協。初辰溫柔地撫過蘇蜜桃披散在後背的捲髮。覺察到她明顯的一僵。他不在意地按住她的肩頭。以示身份。「我喜歡怎麼寵她。那是我的事情。她想怎麼做。那也是她的自由。」
有他解圍。夜玫也不太好再說什麼。吃過了午餐。想起早上說過要談一談的事情。蘇蜜桃心情好了許多。正好初辰要上樓去吃藥。她主動代替楚狂推他上樓去。果然。之前的葯他已經吃光了。床頭擺著一瓶才開啟的新瓶。蘇蜜桃替他接了水。等他吃完葯,才平靜地問。「今天早上不是說好要談一談嗎?
要談什麼?」
「什麼都可以。」
初辰笑得風輕雲淡。「只要你喜歡。談你喜歡的,談你討厭的都可以。」
「咦,這個……」
蘇蜜桃猶豫了。她討厭的,不就是他么?
難道這個要告訴他?
「算了,你不想談就算了。」
不知為何。初辰突然也後悔了。她釋然地鬆了口氣。站在房間里。沒有離開的打算。「我去下洗手間。你隨意。」
初辰搖著輪椅進了洗手間。門一關。嘩啦啦盥洗台里的水聲響了起來。蘇蜜桃緊張地看向緊閉的玻璃門。默默倒數五。終於提起勇氣走到放葯的床頭。一股腦地將白色藥丸倒進衣服兜里。又快速掏出回來時在藥店買好的葯。擔心著他時刻會出來。她手抖得厲害。一分鐘就能倒進去的。不知道折騰了多少分鐘。驀地
水聲沒有了。蘇蜜桃屏住呼吸。加快了動作。還未倒完。咔嚓一聲。洗手間的門打開了。她嚇得手忙腳亂。驚嚇之中藥瓶從手中脫落。白色的藥丸滾了一地。「怎麼了?」
初辰停在洗手間門口。看著她煞白的臉。白玉般的臉看不出任何的異常。「我我想看看看你的葯……」
蘇蜜桃結巴地解釋。也不管借口蹩腳與否。想到了就說了出來。「對不起。被我弄翻了。」
她終於恢復了一些平靜。趕緊蹲下身撿起地上的藥丸。順手將多出的藥瓶扔進床底下。輪椅緩緩地搖來。她低著頭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別擔心。」
蘇蜜桃撿葯的手遲疑地頓了下。只那麼一秒。接著便飛快地拾起地毯上的藥丸。她捏著藥瓶。遲疑地看看他。「這瓶葯怎麼辦……
要不然再去找沈衣拿一瓶新的吧。」
「不用了。地毯很乾凈。」
初辰靜靜凝著她。清明的眼彷彿洞穿了一切。蘇蜜桃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手微微抖了起來。初辰從她手中將藥瓶接了過去。「你」
「你」
兩個人少有地默契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了下來。蘇蜜桃突然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她不自在地撓撓頭。「你說吧。」
「我也忘了。」
初辰淡然一笑。他最近好像越來越愛笑了。可那些笑。看上去總是有些虛弱。蘇蜜桃知道那是藥性起了作用。這類的鎮定藥物吃久了他會越來越虛弱。也會越來越依賴。直至上癮便再有離不開它。他淡淡的笑。在此時看來卻有些落魄。蘇蜜桃心底仍殘留著一絲憐憫。雖然看得有些不忍。在猶豫前就錯開了視線。「那我先出去了。」
她一定不能心軟!!
「蜜桃。」
初辰緩緩開口。低醇的聲音彷彿一隻蜈蚣順著她的背緩緩上爬。蘇蜜桃感覺到全身都在戰慄。「怎麼了?」
她心虛得聲音也在發顫。看來她真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我要怎麼做你才會開心。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告訴我。……我都無所謂。」
蘇蜜桃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了。他知道什麼了嗎?!
還是他想說什麼?
腦子迅速地轉了三秒。她轉過頭。笑得明媚動人。「你是開玩笑的還是說真的?
我沒有不開心。說實話,我這幾天還蠻開心。有楓陪我一起玩。」
說完。再不去看他是怎樣的表情。她轉身大步跨出房間。天知道她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出這一切。她想過無數的可能。要是初辰知道她私自換了他的葯。他會怎樣來對待她。現在這些不痛不癢的刺激。他可以裝作不在意。若是他根本就不愛她。那麼她和楓多麼親密對他來說也無關緊要。可是
換了他療傷的葯。切切實實傷害的是他的身體。如果他知道她處心積慮關心他的傷病。只是為了將他的葯換掉。那麼他一定會殺了她。就像眼也不眨殺死歐澄風那樣。蘇蜜桃後知後覺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當時他要是再留意一下。那麼換藥的舉動一定就會露餡了。蘇蜜桃恍恍惚惚想著。走到樓梯邊也渾然不覺。眼看就要踩空。腰被人用力摟住了。「你怎麼了?
怎麼走路也不看下路?」
沈衣疑惑地看著恍惚的她。大手探上她的額頭。眉頭一挑。「你怎麼這麼燙?
是發燒了嗎?」
「啊?」
蘇蜜桃抬起沉沉的眼。眼前只晃過沈衣擔憂的臉。便一黑。暈了過去。昏昏沉沉醒來。已經是傍晚。窗戶外天也即將跌入黑夜。蘇蜜桃感覺到出了一身的冷汗。渾身黏得不舒服。想趕緊下床去洗個澡。才動了動。手猛然便被人抓緊了。她疑惑地低下頭。看見坐在窗邊的初辰。他趴在床沿。似乎睡得很熟。只有當她手試著從他手中掙脫時。他下意識地握緊了她的手。蘇蜜桃實在受不了身上的汗臭味。猶豫了下。打算用力把手抽回來。才動了一下。嘎吱
門開了。「你醒了?」
沈衣壓低了聲音。他走進房間看見睡著的初辰。也是一愣。「boss,他怎麼也睡著了?」
蘇蜜桃聳聳肩。表示她也不知情。事實上。她連他為什麼在她的卧室里葉毫不知情。「你發高燒了。然後又嘀嘀咕咕說了些胡話。boss陪了你一下午。」
沈衣似乎看出她在疑惑什麼。於是一一解惑道。她發燒了?
蘇蜜桃知她是暈過去了。難怪醒來會覺得全身酸軟。想想以前在維也納時。她一年也很少生病。最近卻接二連三地生病暈倒。果然是倒霉起來。連老天爺也不會幫忙。沈衣繞過初辰,探到床前。又摸摸她額頭。「好了,燒退下去了。以後小心些。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蘇蜜桃未料有此一問。下意識地搖頭。「怎麼,你還管上心理疾病了?」
很佩服自己。在這樣的境況下。還能開玩笑。沈衣嗔怪地瞪向她。「心理負擔過重。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你的身體狀況。你焦心的事物太多。很容易就會體力不支。」
說到體力不支。他恍然大悟地低下頭。初辰正好醒來。澄清的黑眸因剛剛睡醒而蒙著一層白霧。「我睡著了嗎?」
他揉揉睡得僵疼的脖子。似乎對他睡過去一點也不詫異。「boss,你是最近太累了嗎?」
沈衣一下又將注意力轉移到初辰身上。「我看你最近好像體力不住很虛弱。上次你是還有哪裡傷到了嗎?
我先替你看看吧。」
說著。他就伸出手去。想給他把脈。初辰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迅速地躲開他的手。不在意地笑道。「大概是秋天到了。再被傷拖著行動減少。容易困吧。」
沈衣看他的樣子更加困惑。卻不好強迫替他檢查。蘇蜜桃獃獃地在床上坐著。一剎那。頭暈眩了片刻。又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知道為什麼初辰會那麼困。要是沈衣替他檢查。就一定會發現他吃的葯有問題。還好……
還好她害怕的情景沒出現。「她還有在發燒嗎?」
初辰側過頭看著蘇蜜桃問沈衣。蘇蜜桃接觸到他關切的眼神。目光心虛地一縮。「差不多好了。放輕鬆些。不要想些有的沒的。會好得快些。」
沈衣沉著聲。意有所指地說。又將一個小藥瓶放她床頭。「維他命。增強抵抗力。」
「哦……
沈衣大哥,謝謝你。」
蘇蜜桃很感激。她知道就算沈衣再怎麼生氣也還是會關心她。所以就算知道他也是害死歐澄風的幫手。她依然沒辦法去恨他。「好了,我出去了。你們平時各自都忙得很。現在剛好有時間慢慢」
聊字還未說出口。卧室的門猛地被人打開了。「姐姐。」
楓急匆匆地跑進到床邊。「你沒事吧?
我聽說你生病了。」
「你小子聽誰說她生病了?」
沈衣眼睛一眯。探究地注視著他。小桃子發高燒暈倒的事情只有他和boss知道。他又可以去哪裡聽說?
楓一下子有些慌張。眼睛低低地看著腳尖。結巴地說。「我我忘了……
聽說姐姐生病了,我就跑過來。」
「沈衣大哥。」
蘇蜜桃扯扯沈衣的袖子。「你幹嘛這麼凶啊?」
沈衣懶得理她。利眼仍是沒有放過楓臉上的每一寸表情。楓縮著脖子。躲著他打量的目光。嘴角囁嚅著。「姐姐……」
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蘇蜜桃就心疼。沖他招了招手讓他過去。「我沒事。就只是感冒了。」
「那就好。我才知道姐姐生病快嚇死了。」
楓童真地拍拍胸口。逗得蘇蜜桃撲哧一笑。她很久沒有這樣發自內心地笑過了。初辰只覺得她嘴角揚起的笑分外迷人。「沈衣。天鷹盟里還有些事。你推我出去一下。楓。」
被突然點名的楓詫異地張大著眼。不安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