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溫歸遠還未靠近興慶殿的時候,就聽到一陣歡快的犬吠。
沒多久就聽到一陣激烈的呼嚕嚕聲,緊接著就看到一個毛茸茸的狗頭貼著窗紗,勉強擠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來。
伺候平安的小黃門正在一旁好聲好氣地哄著。
奈何平安尾巴搖得賊快,整個毛腦袋都要貼著窗欞了,朝著外面看去,突然和不遠處的溫歸遠不小心對視一眼。
一雙圓滾滾的狗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身後的尾巴肉眼可見地搖得更加歡快了。
旭日小心地覷了殿下一眼,只見殿下面無表情地站著,再一回頭,就看到平安雪白的毛髮迎風飛揚,急速奔向太子的身影。
「汪汪。」平安仰著頭,高興地叫著。
溫歸遠低眉看著跑到自己腳邊的狗,臉色平靜。
周圍人見太子面無表情之色,嚇得臉色雪白,雙腿顫顫巍巍。
「平安,平安,回來。」小黃門跪在地上,膽戰心驚地喊著。
唯有平安狗膽包天,親昵地蹭著太子的腿,恨不得整個人黏在他身上的諂媚樣,毛茸茸的狗腦袋一直往他放在一邊的手拱著。
濕漉漉的鼻子時不時擦過溫歸遠的手。
溫歸遠手指微微一曲,不由勾了勾它頭頂的毛髮。
入手是細軟的觸感。
平安的尾巴搖得更歡了。
「汪汪。」
「不礙事。」殿下冷淡的聲音響起,終於伸出手,用力的抹了一把平安的腦袋。
平安眼睛一亮,立馬伸出舌頭舔他,伸出爪子搭在他腿上,一雙烏黑的狗狗眼格外水汪汪,咧著嘴直笑。
太子身後的旭日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殿中,等路杳杳放下手中的冊子,就聽到綠腰古古怪怪地說道:「殿下來了?」
「怎麼了?」路杳杳見她面色古怪,好奇地問道。
「平安一直纏著太子,太子在院外跟他扔球玩。」
可太子面無表情地跟狗玩的場景看上去實在太奇怪了。
路杳杳震驚,小聲說道:「不是聽說太子不喜歡小動物嗎?」
綠腰搖搖頭。
「應該是不喜歡的吧。」她皺眉,苦思冥想,「太子臉色不太好。」
「大概是看平安是您帶入宮的吧。」
她和路杳杳面面相覷,憋了半天只想出這個理由。
「也不是沒可能。」路杳杳想了半天,最後乾巴巴地說著。
好歹自己背靠路相,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快把殿下帶進來吧,平安實在太磨人了,別把人弄火了,隔天暗地裡把它燉了。」路杳杳一頭汗地吩咐著。
平安是個人都想和他玩一下,非常沒有眼力見。
常年在挨打的邊緣徘徊。
溫歸遠踏進屋內的時候,路杳杳正裝模作樣地綉著荷包,一見他來了,立馬喜笑顏開,迎了上來。
「殿下今日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她歪著頭,疑惑地問著。
「聖人尋我。」他低頭,捋了捋她落下的髮絲。
路杳杳不解地睜大眼睛。
「因為汝陽公主的事情。」他長嘆一口氣,無奈說著。
路杳杳嘴角不由微微抿起,不安地抬眉看他:「聖人生氣了?」
「你做得對,聖人為何生氣。」溫歸遠笑說著,「是我丟了姑母的面子,所以想問你討個東西避禍,可不可以,杳杳。」
路杳杳聽著他突然喊出的的那聲杳杳,不由一愣,只覺得耳朵微麻,臉頰有些發熱,眼皮不由輕輕下移,半闔著眼,半響說不出話來。
溫歸遠的聲音低沉又溫柔,好似春日的風不經意地落在耳邊,過耳只覺得酥麻綿軟,令人無力招架。
「你要什麼?」她不由咳嗽一聲,小聲問道。
「不如就那個荷包吧。」他的目光落在綉簍子上的,低聲說道。
綉簍子上的荷包是路杳杳親手繡的,鴛鴦雖然胖了些,但也看得出形狀。
「為何要荷包?」她眨眨眼,見人盯著荷包看,不好意思地解釋著,「這個荷包不好看,是妾身綉著玩的。」
溫歸遠收回視線,見她當真一臉懵懂,不由咳嗽一聲。
「這個荷包很好。」他笑說著。
「可這個有些丑了。」路杳杳扭著手指,難得真實地露出一點羞澀之意。
溫歸遠笑了笑:「這才能告訴父皇,兒臣……」
「深陷杳杳,無意納妾。」
路杳杳愣愣地看著他,不一會兒,臉頰不受控制,騰得一下紅了起來,擋也擋不住的紅暈連著耳朵都染紅了,秋水剪瞳越發水潤,好似一汪蕩漾春水。
眼波流動,目流睇而橫波。
溫歸遠早就聽聞路杳杳是名動長安的美人,今日卻好似窺破其皮囊露出裡面驚艷的模樣。
裊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
他不經意撞進那雙眼波,好似隴右道那汪聞名天下的月亮湖,波光凌凌,深不見底,不由默默地移開視線。
就在兩人沉默間,突然聽到門口綠腰一聲驚呼,緊接著只看到一道白影閃過。
路杳杳還未回神,只覺得腰間被撞了一下,整個人朝著溫歸遠撲了過去,嚇得緊閉雙眼。
她只覺得一雙手有力又溫柔地扣住自己的腰,緩了她被衝撞的力量,最後讓她毫髮無損地落在胸膛上。
太子體型修長卻不瘦弱。
胸膛入手的觸感溫熱富有力量。
那雙搭在腰間的手的溫度隔著夏日輕薄的夏裳,把手心炙熱的溫度毫無保留地傳了過來,近乎灼熱。
路杳杳盯著近在咫尺的金絲花紋,頭頂是太子倏地沉重的呼吸,落在耳廓上,驚起碎發,瞬間攪亂她的思緒。
她慌亂地收回抵著溫歸遠胸膛的手,這下便是連脖頸都紅了起來,青色的衣領擋不住若隱若現的紅暈。
「汪汪!」
耳邊是平安大聲的,欣喜的,不知死活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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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我是不是要死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