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又見夕顏花
「但他不叫天樂,叫天樂紙神!而且,沒有人見過天樂紙神。」阿虎認真地糾正我們。
我和阮小山聽了,頓覺欣喜異常。
我們的推斷沒錯。
山水天地門梁床,萬物皆有神。
蔡倫說的天樂紙神果然存在!
「你咋知道沒人見過天樂紙神呢?」阮小山問道。
「爺爺、爹,你們到底想幹嘛?」阿虎表情突然變得無比緊張起來。
這種神情,我還是第一次從阿虎的臉上看到。
怎麼說呢……類似人突然生了大病,醫生認為非常嚴重,可能要危及生命,但同時又告訴你,一切都要在體檢報告拿到之後,才能下結論。在體檢報告出來的一瞬間,人面部呈現出來的一種無比緊張、矛盾、恐慌的表情。
我見阿虎這副模樣,頓時一陣心疼。
趕緊抱起他,拍了拍他的背,柔聲安慰道:「兒子,你別害怕啊,有爹在呢!咱現在不想別的,你先把天樂紙神的事兒全告訴我們。總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你一定要相信我。」
這幾句話起了大作用。
阿虎轉頭反覆地打量了我們幾眼,從我身上跳回床上,神色又變得欣喜起來,搖頭晃腦地解釋道:「天樂紙神,紙人的聖神!他精通五門奇術,曾與水火星君大戰,成就水火不侵之身。率領天下紙兵,建立紙人帝國,成就無上豐功偉績。紙神在位期間,傳術世間紙人,凝聚天下紙人神魂不散,制字傳文,始縫衣冠、建舟車、制音律、創醫學……」
我與阮小山面面相覷。
暗自尋思,阿虎口中說的天樂紙神,怎麼跟我們崇拜的黃帝差不離。
「天樂紙神在紙人中的地位,與你們黃帝的地位差不離!」阿虎一口氣說完之後,又意猶未盡地補充了一句。
好吧!
每一個世界都有自己崇拜的超能力偶像。
我向阿虎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厲害!我們老崇拜他了,有啥辦法能見到他唄?」
阿虎聞言,搖了搖頭:「天樂紙神跟我一樣,是神魂之身。他肯定還活著,但我們絕對見不到他!」
「為啥?」阮小山追問。
阿虎似乎陷入了回憶,一會兒之後,開口說道:「我師父馬真人曾教給我一套請紙神的術法,但沒有咒語。我問師父,為什麼沒有咒語。師父告訴我,咒語已經徹底失傳了,他教我請紙神的術法,只是想告訴我,世界上還有一個無比偉大的紙人存在,我並不孤獨,鼓勵我勇敢地活下去。後來我不甘心啊,自己創造了各種請神咒語,嘗試過很多次,想見一見心中的偶像,但都沒有成功。」
我整個人都差點崩起來!
激動之餘,我抱起阿虎就開始狂親。
阿虎拚命地往外推我,嘴裡不斷地嘟囔著:「我說過很多遍了!我要成人之後你才可以親我,你有口水,有口水……」
阮小山在一旁樂呵呵傻笑。
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請神咒語,蔡倫在《連山易》上的註釋就有!
我放開阿虎,向阮小山示意。
阮小山咳嗽了兩聲,把我們發現的重大線索,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阿虎。
阿虎聽了,愣在原地,一聲不吭。
一會兒之後,小傢伙一咕嚕從床上滑下來,悶頭就往門外走。
這什麼情況?!
我趕緊跨前幾步,拉住他:「你咋了,怎麼好像還不高興呢?」
阿虎瞅了我們幾眼,幽幽地說道:「爺爺、爹!我知道你們為我好。但你們不能合起伙來欺騙我!阿虎今天答應你們,一定會努力吊著自己胸前的一口神魂,直到實在堅持不住了為止。如果哪天……我說萬一,阿虎的神魂突然之間散了,不是阿虎不想陪你們,實在是阿虎太小了,沒那麼大的毅力,你們不要埋怨阿虎心狠。」
說著說著,小傢伙突然張開雙手,跑過來,一手抱著我的腿,一手抱著阮小山的腿,埋在我們腿之間,傷心地哭了起來。
這下可把我們給心疼的。
我與阮小山蹲下來,安慰他好一陣子,直到我拿出手機,把裡面的註釋給他看,他才將埋在我們腿之間的頭給抬了起來。
阿虎看了一會兒,睜大眼睛問道:「你會是PS的嗎?」
「你爹我哪有這本事!再說了,即便我會PS,我的文化水平,能寫出文言文嗎?」我非常無語地向他解釋。
阿虎又說:「要不然是白揚杜幫你寫呢?」
「他倒是會文言文,但他不懂咒語啊!你這樣,咱別懷疑樂,你用這段咒語,施展請神術,把天樂紙神給請出來,咱不就知道真假了么!」我說道。
阿虎聞言突然笑了:「爹!我相信你了!」
阮小山顯得很無奈:「你這態度咋變來變去的?」
阿虎說道:「我爹撒謊,會習慣性微笑,我非常了解他。這次他沒有笑,證明他沒有撒謊。」
我去!
曉婉也說過同樣的話。
這幫傢伙!
看來我一定要儘快改掉自己這個標誌性的毛病,要不然以後別想在他們面前有一丁點小秘密。
阮小山催著阿虎趕緊試試咒語請紙神。
阿虎解釋道,現在請不出來,請紙神必須要到晚上,在空曠的地方。而且,還要提前準備一些東西。
事不宜遲。
我們甚至都沒跟曉婉等人打招呼,開著車就出了門。
按阿虎的交待,請紙神要十八寸長的蠟油香一根,八年庫存黃裱紙二十刀,塗有牛油的四方形熒光幕布一張,這些玩意兒陰事街都有,不需要外跑。其它東西,可能要費勁找,具體啥,他也沒說。
讓我覺得驚訝的是,在陰事街採購東西之時,偶爾走過來一些蘇城陰陽界人士,他們見到我,紛紛對我行禮,嘴裡叫道:「何御使好!」
這破事兒怎麼傳這麼快?
看來整個蘇城陰陽界都知道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我後來索性買了一頂帽子和一副墨鏡,給自己戴上,懶得跟他們打招呼。
咱也不知道那個蘇城陰陽師聯盟會會長林聖堯,聽到我擔任巡陽御使的消息,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想到林聖堯,我腦子突然又回憶起夕顏拿一根棍子,站在大門口,為我一人霸氣獨擋整個蘇城陰陽界的場景,心裡不由地一陣抽搐。
小妮子現在不知道在哪裡。
曉婉說她一定會回來找我,我一直都在等著她呢,她為什麼還不回來?
我甚至不敢再去想滇西屍王墓的事,儘管我知道最終還是逃不了,但就猶如阿虎不願意想轉輪塔的事一樣,只想乘這個短暫的間隙,成為一個埋沙的鴕鳥。
還是先解決阿虎的問題。
陰事街採購完,阿虎又說出另外兩樣東西,比較古怪。
一個舊拉洋片的箱子,一個是犀牛角。
我們去了一趟天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一位賣古董的老頭,從他手上弄來一個拉洋片的箱子。犀牛角天橋也沒有,我打電話叫方冬子從四方齋拿了一根過來。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一頓飯。
席間大家都很開心。
但能看得出來,所有人都故意不提夕顏。甚至,白洋杜喝高了,想念幾首關於愛情的詩,被曉婉和方冬子的眼神給狠狠地瞪了回去。
每一個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維護著我。
我為自己此前對他們的忽略深感內疚。
飯後。
我、阮小山、阿虎出門,來到了郊區河邊。
十八寸長的蠟油香先點著,黃裱紙燒起來。
拉洋片的箱子,先把背板拆了,換上了那張塗有牛油的熒光幕布,將犀牛角也點了,安放在拉洋片的箱子裡面。
阿虎見一切準備就緒,突然緊張的全身陣陣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