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雀雀最後的記憶

越山懸崖下

兩個人影出現在一棵樹下，驚走樹上歇息的鳥，還有在旁的小兔子。樹盤根在斜坡，若不是初九即使扶住，兩人就會順些斜坡滾下，滾進斜坡下方的溪流。

初九攙扶著銀瞳，他已無需再問，地上觸目盡心紅色一片，和被染紅的麻雀羽毛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們來遲了。

初九擔憂的看著銀瞳，銀瞳則專註的看著地上的羽毛。

「羲。」

銀瞳一開口，初九立時應聲好，將她扶至血跡處。銀瞳悲戚，手摸地，這地上的血，有雀雀的，也有小維的。雀雀的氣息她認得，小維的血她更認得。銀瞳無力的跌坐，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下。從高處落下，還有活命的機會嗎？可屍體呢？像雀雀般粉身碎骨了嗎？

初九沒有安慰，而是觀察，他察覺到異樣。血肉模糊的地上，是有雀雀的羽毛沒錯，可為什麼有好幾根特別的碩大？地上的碎肉碎骨凌亂，肯定不止雀雀的。地面上是有好幾根折斷類似人骨的。可若是人體，怎可能這麼少？

初九輕易便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只是銀瞳情緒起伏激蕩太大，才會忽略這麼顯眼的細節。小維並不在，或者說，小維或許並沒有死在這裡。初九沒立刻將幾乎肯定的答案告訴銀瞳，而是先確定。銀瞳無法再經受大起大落了。

原來是這樣。

初九站了起來，往血跡旁望去，終於，他確定了答案。

他順著斜坡下去，看到了一人猿不完整的屍體，半邊身子是空的，手臂也斷裂，路出森森白骨，看情況，是被高處落下的物品壓碎，較為完整屍身的部分滾落在此。

再往下走，初九看見了一個錦囊，絲帶被扯斷，上面有血跡。初九撿起，他認得，是小維的，打開，裡頭只有類似香料東西。他再往下走，沒看見小維的屍體，沿著斜坡而下，血跡零零落落，直至溪邊。果然，溪邊有一碎布，碎布被染紅了，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觸手感覺，是極好的布料。

初九將錦囊和碎布都帶上，沿著斜坡怕了回去。銀瞳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雙眼無神痴痴獃呆的坐著，臉邊兩行清淚似不曾聽過，還在滑落。

「瞳。」

初九輕輕喚她，銀瞳渾然未聞。

「瞳。」初九將她攬在懷裡，「瞳，你聽我說。。。」

銀瞳終於看向他，「我來遲了，我來遲了。」

「瞳。。。」

「要是我能來得早些，她或許未必會死。。。」

「瞳。。。」

「雀雀死了，小維也死了。。。」

「瞳！」

「我要是堅持不離開她身邊，她或許就不會死。」

不論初九如何喚她，銀瞳恍若未聞，自言自語，句句自責。

「瞳！你聽我說，她或許沒死。」初九換個姿勢，讓她眼裡只看到他。

「怎麼可能，粉身碎骨了。。。」銀瞳看著斷裂數節的骨頭，「她死得那麼凄慘，孤身在此，一定很冷，你知道的，她很怕冷的。。。」

「我說，她還沒死。」

「羲，是龍昊天害的她，我要為她報仇！」

銀瞳霍的一聲站起，施展瞬移。力氣未繼，銀瞳在數丈外出現，再次跌落在地。初九馬上過去攙扶，銀瞳一看到他，激動不已。

「是你的好兄弟害死了她！」銀瞳站不穩身體，雙手捶打初九。「你的好兄弟害死了她！他怎麼下得去手？我要為她報仇。」

「你冷靜些。」初九認識銀瞳至今，這是她最為失控的一次。「冷靜些。」

「你讓我如何冷靜？！」銀瞳忿恨的看著初九，將怨憤轉移在他身上，「你明知小維對我多重要！你還讓我冷靜？！」

啪！

初九狠狠的颳了她一巴掌，看著她紅了的左臉頰，初九心如刀割。

銀瞳傻傻地，看著初九。他，打了她？

「小維的屍身不在這裡，她可能還能還沒死。」初九扯著銀瞳知斜坡前，指著下頭的人猿屍體，「你看見嗎？碎骨是人猿的，她未必死，可能滾落在溪，隨波逐流了。」

銀瞳看到了，駭人的屍體，滿地的血腥，卻讓銀瞳看到了希望。

「你看，是不是她的？」

銀瞳接下，錦囊和碎布都有她的氣息。銀瞳緊緊握住，幾乎將錦囊與碎步捏碎。

「這是在下方溪邊撿到的。」初九輕聲說，「所以，她可能還活著，但，機會渺茫。」初九必須道出事實，他不想銀瞳希望太大，結果非她所望時，會再次崩潰。

「你有辦法追蹤嗎？」銀瞳有太過能力，是初九不知道的。溪流可將人帶去很遠，沿著溪流而下，慢慢尋找的話，速度太慢。只是溪流是流動的，水又能洗去人的氣息，追蹤難度高很多。

銀瞳聞言一震，追蹤之術。腦海中無數術法湧現，銀瞳尋到追蹤之法，卻沒有實際操作過。

回到樹下，銀瞳將手按在羽毛和血跡之上。

她與雀雀靈氣一脈，用雀雀入手，應該容易很多。

銀瞳閉目，畫面湧進銀瞳的腦海。

雀雀從黑暗的懷裡掙脫，振翅飛翔的時候，發現小維在墜落。雀雀大驚失色，努力的往下飛，可惜小維墜落的速度比它快多了。

小翅膀振翅，雀雀腦海中只有一種執念，救她，再快些就能救她，渾然忘記了自己的體積。最這樣的一個執念，雀雀往下飛的速度快了，像充了氣的汽球一樣，體積在不知不覺中，也在變大。

終於，雀雀超越了小維，飛在小維的下方，整個身體已有半個小維大小。

小維墜落的速度慢了下來。

「嘰嘰嘰！」

雀雀叫喚了，可惜高速加上劍上內傷，小維已經失去意思。

「嘰嘰！」

叫喚了幾聲，雀雀心裡焦急，努力的撐著小維，使其在半空中墜落的速度越來越慢。

嘰嘰！在努力，就能救她了。雀雀振翅，面前撐住了，可惜雀雀維持的時間不長，只不過三息的功夫，連人帶雀一起又墜下。

雀雀憑著執念，和積累的少許靈氣，硬生生的撐大身體。或許，連雀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辦到的。

但是雀雀的靈氣畢竟有限，沒有真正的修鍊，身體很快就像泄了氣的氣球一般，縮小再縮小。

雀雀看到了樹，看到了人猿，可惜它無法挺住。它努力振動雙翅，可惜在高速下它的努力只是杯水車薪，撐住小維的身體又一頓，這次維持不到半息，它落下了，落在人猿身上。小維也落下，一聲巨響，然後什麼都沒有了。

這就是雀雀最後的畫面。

銀瞳收回手，她要在追蹤，沒想到誤打誤撞，卻看到雀雀生前最後一幕。

由衷的，銀瞳感激雀雀，卻也更加焦急。她從短短一瞬，看見了小維的傷勢。

銀瞳順著斜坡而下，小維的氣息血跡止於溪邊。

閉著眼睛，銀瞳用心感受，殘餘的氣息漂浮在溪流上方。

銀瞳一伸手，碰觸到初九時，兩人一起瞬移。

瞬移至五十丈處，兩人再次現身。銀瞳瞧見了，遠方，一人卡在石邊，女子身材，散亂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臉龐。血跡被沖，露出衣裳原本的顏色來，是白色，小維素來不愛的顏色。可銀瞳就是確認，是她。

「我來，」初九道。

初九帶著銀瞳施展輕功，來到小維身邊。

銀瞳在溪邊站穩，蹲下撥開頭髮，果然是小維。將小維扶好，安放在腿上，銀瞳才施展瞬移。

兩人出現在溪邊的平地上，銀瞳顫抖著手，去探小維脈。

一息尚存。若隱若現。

心脈盡斷，生機亦。。。

銀瞳不敢想，不敢怠慢，掏出了懷裡的盒子。

「小維！」銀瞳取出炎靈草，想要喂下，可掰不開小維的嘴巴。「小維，張嘴。」

銀瞳看見小維的眼皮有些微翻動，狂喜了，「來，張嘴，把葯吃了。」

初九已回到銀瞳身邊，見無法喂葯，便主動幫忙。

「我來掰開她的嘴。」

初九力大，掰開了小維的下唇，嘴裡的血和細碎的肉沫流出。

看清血里的東西讓銀瞳手一抖，炎靈草落下。

銀瞳不及驚呼，炎靈草滾落至小維胸前，突然發出亮光，照亮了銀瞳的臉。銀瞳驚訝，想要撿起，炎靈草半刻已經融入胸口，剩下的也正慢慢的一點點進入。

不曾見次奇特的現象，銀瞳再次探脈，希冀著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