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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堡財大氣粗,光是站在堡外仰目而視,就被恢弘的建築氣勢唬住。
顧離人不禁晃著腦袋感慨:「京畿王城也不過如此,沒想到在這種偏遠的小鎮也能見到這樣的宮殿,簡直比得上藩王的待遇。」
白溶裔振振有詞:「此處遠離王都,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有很多偏遠小地方的土財主喜歡模仿王都的達官顯貴們,就連住的房子也修建得富麗堂皇,只可惜學得到外形卻學不到精髓,你瞧著這金碧輝煌的屋檐角檐,實在太浮誇了。」
顧離人搖頭道:「你一個鄉野的小破布,怎麼會知道京畿王城如何繁華?是不是讀過幾部話本就套用了別人的詞?」
白溶裔默然。
顧離人又道:「我想起來了,我遊歷京畿王城的時候曾經畫過一幅畫,你定是瞧見了畫中內容,這才在這裡裝腔作勢。」
雲中君懶得理會他們,徑自走向柳家堡。
陸雲深也沉默著跟著去,他現在淪為雲中君的小跟班,雲中君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
顧離人獨自背著一個小妖,而且覺得背上越來越沉,不禁停下來喘氣埋怨:「你這小妖怪是石頭變的吧,你到底有多沉?能不能變輕一些,否則我貼降妖符了。」
小妖怪道:「你放我下來不就不沉了?」
「放你下來你還不跑了?你又會想辦法坑我們吧?我才不會上你的當。」顧離人繼續艱難走著,「其實我看出來了,柳家堡裡面有很多妖怪,但我想不通為何留你一隻妖怪在外面,難道你是誘餌,負責帶人去柳家堡給妖怪吃了?」
小妖怪捏著顧離人的肩膀不說話。
顧離人自言自語道:「不對,邏輯不通。如果柳家堡裡面也是妖怪,為何會怕外面的黃沙霧氣裡面的妖怪?此外還有一個疑點,那就是鎮子里的活人都到哪裡去了?」
頓了一頓,顧離人繼續問:「你之前說的在柳家堡做客的道士叫什麼?」
小妖怪說:「他自稱玄陽真人,來自延慶宮。」
顧離人心中默想了一陣,始終沒有想起來延慶宮有個叫做玄陽真人的道士。這也難怪,即使她沒有失憶,也不會記得三宮九台掌道之外的人物,就連七星台陸道人也僅僅是有一點印象而已。
如果是延慶宮的道士坐鎮柳家堡,說明柳家堡裡面有活人,而非全都是妖怪。
「小妖怪,你和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準備拿我們和柳家堡的道士做交易?」顧離人側首問。
「這位漂亮姐姐和你身上的臭抹布都是妖怪,只要把你們騙去柳家堡,我可以換我爹娘出來。」小妖怪老老實實答,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又道,「你明明是人,你和道士哥哥為何要會和妖怪混在一起?人妖不是水火不容嗎,為何你們不打架?」
「很明顯我被他們綁架了呀。」顧離人瞎扯說,「我是個普通人,賣畫為生,無端被捲入妖怪之間的紛爭,因此被裹挾著一路到了柳城,那位漂亮姐姐妖怪和我說要進柳家堡,所以我不得不來。」
小妖怪認真地問:「妖怪姐姐是不是很厲害?」
顧離人笑了笑。她是大妖怪雲中君,即使只有部分妖力也能打遍天下無敵手,光是說出她的名字就讓這裡的妖怪聞風喪膽。十年前的雲中君何等風姿,可以用一妖之力抵擋三宮九台數百道士的圍攻,若不是少司命以性命為代價啟動婆娑大咒,只怕至今還沒有人能威脅到她。
「是挺厲害的。」顧離人很快下了結論。
雲中君漠然朝著這邊看了一眼,帶了一點不耐煩,似是覺得他們走得太慢。隨著接近柳家堡,陸雲深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身上殘存的水鬼妖力告訴他,雲中君有部分妖力就在這柳家堡之中,只是不知道會在誰的身上。
由於妖力都出自雲中君,冥冥之中這些散亂的妖力之間會有一種吸引力,所以陸雲深能夠感知到附近的相似的妖力,但奇怪的是雲中君自己卻不能夠感知。
顧離人強行對此作出解釋,據她分析,陸雲深之所以能感覺到雲中君的妖力是因為他拿走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件東西對感官作用特別巨大,因此他才有反應;而雲中君本身就熟悉了這種妖力,因此變化不會很明顯。
言歸正傳,小妖怪在聽說妖怪姐姐很厲害后,喃喃自語:「那我的爹娘就有救了。」
顧離人耳尖,「你剛剛要拿我們換你爹娘,現在又要我們去救你爹娘?你妖怪姐姐不是省油的燈,她才不會管你爹娘呢。」
小妖怪指著通往柳家堡側邊的小道說:「你們中間有妖怪,你們不要去正門,旁邊有個狗洞,你們可以偷偷潛進去。我爹娘就在洞的後面,求求你們了。」
顧離人摸了摸下巴思索。
這小妖怪聽不懂人話嗎,雲中君會搭理他才怪,而且他讓雲中君和陸雲深鑽狗洞?
雲中君見她停下,也停下,轉過頭散漫地望著她。
顧離人見到這美輪美奐的一副美人圖,趕緊搖了搖頭晃掉腦海里不切實際的幻想,斷然拒絕道:「我們不可能鑽狗洞,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去。」
小妖怪詫異,「怎麼進去?」
顧離人提著他的后領,笑眯眯地說:「把你交給延慶宮的玄陽道長不就得了?」
小妖怪:「.…..」
在進入柳家堡之前,顧離人特地替雲中君和陸雲深收拾了一下妖氣,讓普通的道士無法識破,其中最重要的是將雲中君的美貌遮掩,因為人間沒有這麼美麗的女子,如果有,那她一定是妖怪。
被忽略的白溶裔緊張地問要不要給他貼個符免得有妖氣被道士認出來,顧離人說:「你和小妖怪在一起,我們裡應外合,找到關押妖怪們的位置。」
白溶裔尖叫掙扎:「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顧離人無奈在他身上畫了一個符咒,禁止他說話,於是聒噪的小破布變成了啞巴破布。
在做完充分的準備后,顧離人領著雲中君和陸雲深,昂首闊步地到了柳家堡巍峨厚重的青銅大門之前,等有人出來接待之後說:「七星台陸道長攜友拜訪柳家堡。」
過了片刻,被人查看了七星台的腰牌后從側門帶到了柳家堡的正殿。和他們前腳跟後腳來的玉冠台的道士卻因為手頭上封了一隻九尾狐妖被熱情地迎入正門,輕蔑地看著這邊窮酸的三個人之後大搖大擺地進入柳家堡。
正殿空曠,除了高高在上的主座之外,邊上下首位置還另外擺放了一張太師椅。下首左右列了兩排位置,四處都有青銅做的高高的燈柱,全都做了侍女提燈的模樣。大理石的光潔地面有點滑溜,牆壁上和柱子上雕刻著精美的牡丹花。
三個人和玉冠台的道士站在空曠的正殿內半晌,但沒有人理會他們。
玉冠台的道士問:「你們來自何門何派?」
顧離人答:「七星台,我叫顧離人,是個畫妖師,我師兄比較有名,他是陸道人的弟子陸雲深。」
在青山鎮發生的事情還未外傳,這裡的人尚不知曉陸雲深已背叛道門。
玉冠台的道士見他們也來自三宮九台,而且陸雲深是陸道人的弟子,添了三分恭敬道:「久仰陸道人大名,我乃玉冠台冠玉峰,在附近捉了一隻九尾妖狐獻給玄陽真人,換取仙丹。剛剛看諸位拿了兩隻小妖,這恐怕還不足以換取仙丹。恕我直言,三位最好另外捉拿妖怪再來柳家堡吧,切勿浪費時間。」
顧離人問:「換取仙丹?」
冠玉峰見他們渾然不知,蹙眉道:「怎麼?你們居然不知道?」
「還請道友賜教。」顧離人笑嘻嘻地抱拳行禮。
冠玉峰掃視眾人,掂量著說:「柳家堡最近妖氣肆虐,為了除妖,特別懸賞捉拿妖怪。所捉拿的妖怪帶到柳家堡中,由玄陽真人判斷可以換取的仙丹,玄陽真人出自煉丹道門延慶宮,他所冶鍊出來的仙丹能夠助我們增長道行。你們原來連這也不知道便來了,還是聽我一句,早點回去重新捉一兩隻高等妖怪再來,否則便是浪費時間。」
顧離人點點頭深以為然:「原來如此,多謝道長指點。」
冠玉峰很快就被一個小道姑領走。
又等了一會兒,雲中君一揮袖,瞅准了上頭的主座就要上去靠著。顧離人趕緊拉住她,心想著這姑奶奶還真是啥都不怕。不過以前她也是這幅樣子,仗著自己疼愛在觀離宮為所欲為,除了大司命的住所不敢去之外,幾乎所有觀離宮的人都被她欺負過。
陸雲深就像是根木樁子一樣杵在原地,不打算動彈也不打算開口,任憑顧離人擺弄。
接著靜默地等了片刻,在顧離人開始打哈欠的時候,總算來了個小道士模樣的少年,少年長得一臉稚嫩,將拂塵往手臂上一搭,抬著下巴高傲地說:「玄陽真人還有事情要忙,暫時不能見幾位了,幾位隨我來在後院住下。」
雲中君白眼一翻,就要出手收拾這個小道士的時候,又被顧離人眼疾手快地阻止。
「那就勞煩小道長了。」顧離人笑眯眯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