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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舟見到顧離人這慫樣,覺得自己剛剛的懷疑純粹多餘,有點不耐煩道:「你快些把我們放下來,只要我們恢復自由,這小小的低等妖怪我們一招就能解決!」

顧離人「哦」了一聲,聽話地繼續往上爬。她的體力幾乎耗盡,現在在咬著牙拚命不讓自己掉下去。

那頭程未央見她狼狽,深怕她掉下去讓狗頭道士給吃了,「小畫師,你小心一點,腳邊的樹疙瘩踩著一些,不要滑下去,也別往下看。」

她好歹也在青羊宮認真學習過一些關於妖怪的基本常識,狗頭妖怪是被人趕出家門的家狗在外頭死掉后,因為怨念頗深而被妖靈附身上去的一種妖怪。原本按照她和師兄的能力很容易就能解決,但這個網兜似乎被人下了符咒,他們暫時動彈不得。

再往下看那隻妖怪,奇怪的是它只是站在原地獃獃地抬頭看著,沒有任何想要動彈的意思。

這妖怪怎麼了?難道他在這裡只是看熱鬧而已?

這一大片林地,除了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之外沒有任何聲響,連鳥叫都沒有。就彷彿這裡沒有其他生靈。

被鎮壓的那隻大妖怪近日有蘇醒的跡象,若是封印解除,也不知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世上再無少司命,沒有人能再次鎮壓。

顧離人貓著腰站在一根樹枝上,網兜開口處的繩子就綁在這根樹枝的盡頭。樹枝足夠粗壯,只要顧離人小心翼翼,應該能爬到那邊。

於是鳳舟和程未央就見到趴在樹枝上像一條蟲子一樣努力向前蠕動的顧離人。

鳳舟:……

程未央:……

之前還說這人古怪,現在看來是多慮了。

再瞧下方的狗頭道士,位置似乎也跟著顧離人挪移了一分。

程未央喃喃道:「師兄,我怎麼覺得下面的妖怪在跟著小畫師,它好像對小畫師更有興趣。」

鳳舟冷哼道:「狗頭道士欺軟怕硬,它知道我們是修道人士,不敢得罪,抓著這孱弱的小畫師,或許還能等他一不小心上摔下去撿根骨頭啃。」

程未央道:「師傅說,我們要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就像是觀離宮的少司命一樣,捨己為人,師兄,我們要趕快出去解決了狗頭道士,以免它再傷害無辜。」

「嗯。」

說話的間隙,顧離人總算爬到了綁著繩的地方,這繩索出奇地粗,顧離人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辦法動它分毫,於是盤膝坐在樹榦上,開始翻找自己的包裹。

包裹里裝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有路上買的簪花、一個小鏡子還有替換的衣物以及筆墨紙硯,還有一些採集的丹紅朱青,這是身為畫師的吃飯本錢。

掏了好一陣,只聽顧離人愁眉苦臉道:「我既沒有辦法解開也沒有東西可以割開這個繩結……」

程未央道:「我這裡有一把匕首,你拿去用。」說完掙扎著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從網兜的縫隙里丟給了顧離人。

「接住!」

她儘力把匕首拋出去。

雖然顧離人很努力地去接了,但是匕首還是在她面前落了個空,直直地往下墜去,哐一下悶聲砸在地上。

「蠢貨!」鳳舟不顧形象開口大罵,「這純鈞匕首是我們青羊宮的法寶之一,居然沒接住就這麼丟在地上,若是被人撿去了你罪無可恕!」

顧離人縮了縮手,表情很是內疚,低頭看了眼那匕首,心想著好險。但狗頭道士似乎對匕首更有興趣,慢慢地靠近了匕首,然後想要伸手去拿,卻在碰觸的瞬間被那匕首發出的金光一下子彈開。

「不知死活的妖孽,這匕首豈是你能拿的。」鳳舟輕蔑冷笑。

純鈞匕首有驅魔避邪的功效,尋常人或者是道行不高的人拿在手裡,不會有任何反應。若是被妖物拿著,會灼傷妖物。若是被能力高強的修道者拿著,就能釋放出與之道行相對應的力量。

狗頭道士智商很低,它被匕首扎了一次之後就再也不敢靠近。

這時候聽見顧離人「啊呀」叫了一聲,她包裹里的糧食也落了下去,有肉包子和豬肉餡兒的烤餅。

「我的包子!我的餅!」顧離人哀嚎。

她對什麼匕首法器當然沒有興趣,她最在意的是自己的食物沒了。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

雖然對方是妖怪,但畢竟是狗子變成的妖怪,這肉包子就在眼前,雖然是冷掉的肉包子,人家也不會視而不見吧?

果然,狗頭道士忽視了剛剛被匕首扎過的痛楚,朝著掉落在匕首邊上的肉包子和肉餡烤餅走去。

鳳舟和程未央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懵了,他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和這個愚蠢的小畫師溝通,他們開始有點後悔多管閑事,明明在找個小鎮捉妖回去交差即可,卻偏偏要趟青山鎮大妖怪的渾水,結果現在出師未捷身先死,青山鎮還沒走到,就在半路被一隻狗頭妖怪困住,說出去會被人笑死。

「原來這繩頭在這裡,我好像會解開了。」顧離人興奮地宣布自己的重大發現,然後將繩頭用力一扯。

鳳舟趕緊叫道:「別!」

但是話音未落,名門出身的師兄妹倆人就被打包著一同從高處落下,而且還好巧不巧地,砸中了在下面打算撿肉包子和肉餡烤餅的狗頭道士……

顧離人知道自己闖了禍,不敢往下看。

幾聲悶叫之後,顧離人從捂著自己眼睛的指縫裡看見了下面的慘狀,搖搖頭感慨了幾分,順著樹榦慢慢滑落到地面上。

比起她艱難地爬上樹的過程,她滑落下來的樣子倒是輕巧快速,就像是經過了長久的訓練一般。

她蹲下來查看師兄妹倆,還好,只是昏過去了。顧離人在他們倆額頭分別點了一下,讓他們睡得更久一些,然後把他們翻到一邊去。

再看那被砸中的狗頭道士,它還醒著,只是被壓著一時間無法動彈。

顧離人摘掉狗頭道士的道冠,那狗頭道士似乎抽搐了一下,接著在一絲黑氣冒出來之後,顧離人隨手一掃,那黑氣便像是有意識一般迅速逃竄。狗頭道士原本血紅的眼睛變得清澈起來,都是血肉的牙齦也變得正常。

顧離人緩緩道:「我知道你受到了她的影響才會變得這樣暴躁,但不要再靠近她了,去往北邊走吧,離得越遠越好。」

狗頭道士坐了起來,看著面前這個孱弱又無能的人類。

顧離人笑了笑,撿起狗頭道士原本戴著的面具,現在已經裂成了兩塊。

「這面具是我以前用的,你從哪裡得到它?或許是因為它你才來到這裡吧……說到底可能還是我拖累了你。」她拿起純鈞匕首,匕首發出冰冷的刺眼的白光,顧離人徹底斬斷了面具,聞了聞手上,皺皺眉說,「你該不會從垃圾裡面撿到這個面具吧?怎麼有一股餿味?」

狗頭道士喉嚨里嗚嗚兩聲似在回答。

顧離人搖搖頭:「我以前戴面具的原因是不想因為相貌和性別受到干擾,所以世界上沒有幾個人知道我長什麼樣子,甚至他們也不曾知道我是個女子。但是——我師兄知道我是誰,為了不讓師兄發現我還活在人間,我必須要小心一點。而且,我現在這副樣子,和以前天差地別,我不想讓那些仰慕我的人失望,也不想再承擔一次用生命做代價的責任,所以讓少司命死在他們的記憶里就好了。現在活著的只是一個賣畫為生的小畫師顧離人。」

「汪汪——」

「噓——你別亂叫,把這兩個弟子叫醒了你就逃不了了。」顧離人收拾好地上的東西后,把肉包子給了狗頭道士,「你吃了這個包子就走吧,記住,要往北方。北邊的道觀少,妖怪多,你或許能找到同伴好好一起生活。再見吧,希望我們再也不見。」

狗頭道士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再回頭依依不捨地看著顧離人。

顧離人的身影在高大的狗頭道士面前顯得格外較小脆弱,似乎對方一巴掌就能把她呼散架。

「你怎麼還不走?剛剛你發狂了,我沒有辦法這才想出了用肉包子引誘和砸暈你,如果傷到你了,我和你說一聲對不起可好?」

狗頭道士再次嗚嗚了幾聲,轉過來張開血盆大口,但不是改變主意要吃人,而是用舌頭舔了舔顧離人表達了喜歡之情,接著才真正離去。

等它走遠了,顧離人推了推昏迷的兩個師兄妹,鳳舟和程未央醒來還有點懵懵地,只見到一張蒼白無力的臉。

顧離人笑嘻嘻地說:「兩位道長道姑,狗頭道士已經被兩位砸跑了,多謝兩位的救命大恩!」

鳳舟盯了她一會兒,甩開了她的手,嫌棄道:「你身上怎麼一股餿味?」

顧離人心道被大狗舔了一下身上都是它的口水我還能不餿嗎?

「可能是因為許久沒有洗澡的原因吧……」

程未央環顧四周:「狗頭道士跑了?」

「嗯,跑了。」

「把你身邊的純鈞匕首給我。」

顧離人搖頭攤手道:「我手心黏糊糊的,會髒了匕首。」

於是鳳舟拿起了匕首,交給了他的師妹。這寶物是師傅交給他們防身用的,可不能弄丟弄髒。

「二位道長接下來去哪裡,可否帶我一同上路?」顧離人厚著臉皮說,「我想過了,這林子我一個人出不去,怕是會死在裡頭,我們也算共同患過難,希望二位道長不要嫌棄我,帶我一同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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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系畫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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