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烈焰悲情(1)

第32章 烈焰悲情(1)

五十八

春節剛過,一切歸於平靜。商販們都紛紛打開店門,迎著朝霞伴著日落為新的一年而努力地奮鬥著。不管在哪個城市,在清晨外出吃早餐的人群都佔有很大的比例,我們雲汐市也不例外。

要說在我們雲汐市,最為流行的早餐莫過於牛肉湯。它可是我們雲汐市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而且這裡面還有一個我們雲汐市民口口相傳的小故事。相傳漢朝時候,雲汐王府御廚劉道廚藝高超,劉府上下均稱呼其為「老劉頭」。雲汐王於八公山上煉製仙丹,可佳肴送至山上時早已涼而無味。老劉頭看到雲汐王用涼膳充饑,日漸消瘦,經過苦思冥想,終出一策。老劉頭率眾家丁殺牛取骨,甄選十餘種滋補草藥以及鹵料熬製成醇香美味的湯汁,並備好牛肉、粉絲等配菜與湯汁一同擔上山去。由於油履湯麵,久熱不散,雲汐王嘗后讚不絕口,從此以後,牛肉湯便成為王府秘膳。后流入民間,相傳至今。

現如今,牛肉湯經過我們雲汐人的代代改善,湯里的內容變得十分豐富,每碗湯除了牛肉以外,還會配有粉絲、香菜、千張皮和豆餅(我們雲汐市特有的一種食物,用黃豆加面磨成糊糊,把糊糊點在燒熱的鐵板上製成的一種圓餅狀食物),每天一碗牛肉湯,已經變成我們雲汐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牛肉湯雖然好吃,但它還必須要配上另外一種主食這早餐才算完美。它就是香噴噴的「鍋貼饃」。鍋貼饃的做法很講究,發酵好的麵糰要來回揉搓很多遍待用,接著要在大鐵鍋中加入少量的熱水,將揉好的麵糰緊貼在鍋邊一圈,鐵鍋下用劈柴加旺火趕燒,鍋內的水蒸氣將饃饃的表面蒸熟,滾燙的鐵鍋把饃饃的底部烤製得香脆可口。饃饃揭鍋后一定要晾乾水蒸氣再裝袋,否則好不容易烤制的焦香的饃底就會失去它最精華的口感。

按照牛肉湯的習慣吃法,我們會先把牛肉湯裡面的牛肉、粉絲、千張皮什麼的全部吃完,接著把鍋貼饃揪成小塊,扔進湯里,等饃把富含營養的肉湯全部吸干,接著再把兩者的完美結合體送入嘴中,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美味。「一湯兩吃」流露著我們質樸的雲汐市民對食物的那種滴滴難捨的情懷。

人們常說,為商者,奸也。但在我們這裡,賣牛肉湯的商販從不做鍋貼饃,這彷彿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為的就是能給別人多留一條生活的出路,每每想起這一點,我都有一絲莫名的感動。

在我們這裡,吃不到隔夜的鍋貼饃,所有在早晨六點鐘準時出現在我們餐桌上的饃饃,都是當天凌晨精心烤制出鍋,這也是在我們這裡鍋貼饃那麼受歡迎的重要原因。

深夜兩點,雲汐市福泉村的一家農家小院里,一對中年夫婦正在圍著一口大鐵鍋忙活著。

「快揉面啊!」女人顯然是個急性子。「哦!」男人無精打采地走到面板之前,晃晃悠悠地揪起麵糰在手中毫無規律地揉搓。

「一早我們要趕著送十鍋饃,馬上要來不及了,你還在這兒打盹!」女人心急火燎地對著男人責罵道。

「奶奶的,要不是馬猴子給我灌那麼多酒,我哪能弄那麼乏?」男人把氣全部撒在了別人的身上。

「別拉不下來屎,怪茅坑!你自己也不是什麼好鳥,人家讓你喝你就喝了?人家讓你殺人放火你怎麼不去呢?」女人顯然很了解自己的男人,一邊幫他揉面,一邊冷嘲熱諷。

「老娘們家家,你懂個屁!」男人借著酒勁,對著女人罵了一句。「哎,你個驢熊,你罵誰呢?」女人把手中的麵糰使勁地往面板上一摔,掐著腰問道。

男人可能是因為酒還沒有完全醒透,加上骨子裡透著的一點自尊心在作祟,對著女人喊道:「媽的,老子就是在說你,怎麼了?一個老娘們,整天嘰嘰歪歪的,你懂個屁,你懂個屁!」

女人聽他這麼一說,拽掉手中的圍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擺好了姿勢,開始用雙腿使勁地蹬著院子中的泥土地,然後撒潑地喊道:「我跟了你二十幾年,你就是這麼對我,人家女的都穿金戴銀,我跟你有沒有享過一天福?天天起早貪黑地做鍋貼饃,弄得灰頭土臉,你還罵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男人被女人這麼一喊,彷彿清醒了許多,想去上前攙扶,但還是拉不下來臉子。

「這日子沒法過了啊……這日子沒法過了啊……」女人嘴中來回重複著這一句話,臉上卻是「乾打雷沒下雨」。

「唉!」男人一聲嘆息,從口袋中掏出煙捲,蹲在了牆根底下抽起了悶煙。

「我告訴你,我明天就回娘家。這日子沒法過了啊……這日子沒法過了啊……」女人其實在無病呻吟,只是在看男人能不能給她一個台階下。

男人也是個實心人,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起了悶煙。「這日子沒法過了啊……」女人喊叫的聲音是越來越小,男人面前的煙頭卻是越來越多。「嗯?這是啥味道?」女人使勁地吸了吸鼻子。

男人把嘴巴中的煙捲使勁地按在了地上,借著昏黃的燈光,觀察著女人的一舉一動。

「你聞見沒有,這到底是什麼味道?」女人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剛才與男人的不快,瞬間忘得一乾二淨。

男人此時彷彿也聞到了一些異樣:「這不是燒焦的味道嗎?」「饃饃!」女人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朝著自家用來糊口的那個大鐵鍋跑去。「你瞎跑個啥,咱家的鍋根本沒點火!」男人咧著嘴巴說道。「那從哪裡傳來的煙味?那麼嗆人!」此時院子中那盞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燈泡下,已經清晰可見厚厚的一層濃煙飄浮在空中。「咱家失火了?」男人抬腳就往自家的柴房跑去。「我就在柴房旁邊,失火不失火我還不知道?」可能是煙霧的濃度越來越高的原因,女人用手捂著鼻子說道。「那從哪裡來的煙?」男人繞著院子仔細地找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一點異樣。

也就在這時,女人瞪大眼睛,張著嘴巴抬手指著大門的方向。「你幹啥,看到啥了?」男人好奇地順著女人的目光望了過去,透著兩指寬的門縫,一片火光映在了兩人的瞳孔之上。「失火啦!」兩人異口同聲地喊叫了起來。

五十九

接連兩個月的時間,發了四起比較棘手的命案,雖然中間經歷了一些坎坷,但最終的結果還是很讓我欣慰,而且上一起案件在大年二十八時成功告破,年假終於沒有泡湯。

雖然說正月裡面都是年,但對於我來說,一年能休個七天已經很滿足了。正月二十八,距離上一個案件整整一個月,長時間的休整之後,早上剛一到單位就看見明哥在幫我們收拾勘查工具,不用猜,肯定是有事。「明哥,什麼情況?」我把手裡的雜糧卷餅放在辦公桌上問道。「早上下面分局的技術室打來電話,說在福泉村發生了一起火災,兩人遇難,現場破壞嚴重,想讓我們去給甄別一下!」「是不是案件?」我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沒有做進一步的檢驗,暫時還不好判斷。你先吃飯,也不急這一會兒,我把你的勘查工具拿上車再說!」明哥剛一出門,葉茜便風風火火地跑進了單位。

「給你的!」葉茜從她的棕色大挎包中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這是啥?」我使勁地把嘴巴中的煎餅咽下肚,張口問道。「過年出去玩,帶的禮物!」「你怎麼現在才給我?貌似你出去玩都是二十多天前的事了吧!」我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曆說道。「我給忘記了!今天早上剛好看見。」葉茜不好意思地沖我吐了吐舌頭。「其他人有沒有?」我沖葉茜擠眉弄眼地說道。「廢話,這一碗水當然要端平了!」「那我就是第一個拿到了嘍?」我嘴角掛著蔥花,沖她挑了挑眉毛。「你是最後一個,其他人的我早就給了!」葉茜一句話,差點把我剛咽下肚的卷餅給氣噴出來。「算了,不要了,沒誠意!」

「那正好,你不要我吃了它!」葉茜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吃的?」

「是啊!」

「快拿來!」「小龍、葉茜,趕緊的。」正當我要打開包裝盒時,門外響起了胖磊的喊叫聲。

「哎,來了!」很顯然,葉茜在進辦公室門之前應該知道今天早上有警要出,跑到更衣室麻流地換上制服,轉身朝樓下走去。

我把最後一口卷餅使勁地塞進嘴裡,用桌子上的抽紙快速擦拭了一下手中的油漬,滿懷好奇地打開了包裝盒。

一塊四四方方、金燦燦的東西靜靜地躺在包裝盒裡。也就在我的視覺剛剛得到滿足時,鼻尖傳來的芬芳氣息,讓我止不住地流出了口水。咕咚。我咽了一口唾沫,把這塊東西從盒子中取了出來。包裝袋背後的一串標註「配料」的小字更加確定了我的猜想。為了搞清楚這是哪種美味,我順著標籤往下望去。

看到中間位置時,我忽然放棄了往下看的慾望。「葉茜,你丫是上帝派來懲罰我的吧!」我盯著那一行「保質期十五天」的小字對著門外大聲喊道。

這次我們需要去的現場依舊是在郊區,車程有一個小時,坐在車上我氣鼓鼓地盯著葉茜,人家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態度。

「過期了!」我還是沒忍住。「哦!」葉茜低頭回了一個字。「哦個屁啊!」

「我送出去的時候才想起來,這可不能怪我!」葉茜狡辯道。「算你狠!」我一向是好男不跟女斗,說完身子一側,沒有再搭腔。胖磊開車一路狂奔,提前了二十分鐘趕到了現場。從村子的面貌看,這裡應該是一個發展不錯的新農村,家家戶戶是四合院的小平房。失火的現場是建在村東邊的一間平房,面積最多也就二十個平方,房子沒有窗戶,屋內換氣全部要靠牆面上掏出的幾個鏤空十字花形的小孔。小孔的大小,最多容得下一個人的拳頭,這種花型設計在新疆晾曬葡萄乾的葡萄房裡倒是運用得很廣泛。平房只有一個朝東的單開門入口,入口的房門已經被大火吞噬殆盡。

站在門口望去,屋內不時地有摻雜著黑色炭灰的液體流出,很顯然,消防隊的人已經來過。在室內靠南邊的地面上,躺著兩具被燒焦的屍體,屍體的面部已經無法識別,屍體的皮膚已經被火烤得炸裂開來,一條條皮膚裂紋的下方,是泛著油光的人體脂肪,可能是因為火勢太大,我站在門口都能聞到一股烤肉的味道。

站在現場環視了一圈,只看到幾個派出所的民警和分局技術室的胡主任。

「刑警隊的沒來,難道不是案件?」我在心裡有一絲竊喜,畢竟命案的那種工作節奏,非一般人可以扛下來。

「胡主任!」

「冷主任!」

作為刑事技術戰線上的戰友,他們兩個是老相識了,兩人相互寒暄了幾句,便進入了正題。

「我把現場的情況跟你介紹一下。」「嗯!」明哥認真地點了點頭。「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胡主任在這裡開頭的兩個字用的是「事情」而不是「案件」,這就說明這次火災在他們心中或許已經有了一個結論,讓我們過來估計也就是為了確認這個結論,一聽到這裡,我長舒了一口氣。

我在開小差,可胡主任沒有任何停頓:「今天凌晨三點鐘,住在火災現場正對面的村民正在家裡趕燒鍋貼饃,前後也就半個小時的工夫,他們就發現這裡燒了起來,隨後他們就報了火警,可能是路程比較遠的原因,消防隊在趕到現場時,這裡的火勢已經不是太大,在消防員救火的過程中,發現屋南側地面上有兩具燒焦的屍體,於是他們就打了110,110指令轄區的派出所趕到現場做現場保護,接著我們分局的技術室又接到派出所的出警通知,於是我們就趕到了現場。」

「嗯,你們到現場做了哪些工作?」「我們先期做了調查,這間房屋是村裡一個叫苗小蘭的村民的柴房,裡面堆積的都是一些柴火。」「現在這個苗小蘭能不能聯繫上?」「聯繫不上。」「她們家有幾口人?」

「根據民政局婚姻系統中登記的信息,苗小蘭有一個丈夫叫廖光永,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獨子,叫廖華勝,廖華勝幾年前就跟村裡的其他人出去到深圳打工去了,所以我懷疑這兩個死者會不會是苗小蘭夫婦。」

「他們的小孩現在還在深圳?」「對,我已經讓人通知他回來了!」「好。」明哥點了點頭。

都是搞技術的人,有些話只要點到即可,要想證明胡主任的猜想,最簡單的方法就是DNA比對檢驗,死者是不是兩夫婦,用他小孩子的DNA對比便知。

「現場進出口勘查了沒有?」

「嗯,我們也就是在進出口的位置發現了端倪,所以才沒有通知刑警隊到場。」

「哦?」

「冷主任,你也看到了,這間小平房沒有窗戶,牆上的『採光洞』別說人,就是個貓鑽進去都費勁,所以要想進入這間屋子,只能從門進入,我們在現場找到了房門的內鎖,通過內鎖我們可以判斷失火時,房門裡面的插銷內鎖是插上的。」

「你是說這有可能是一場意外?」「胡主任,能不能把你們找到的鎖給我看看?」我站在旁邊插了一句。「當然可以,小郭,把鎖拿給小龍。」胡主任對遠處一個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的男青年說道。他叫郭濤,跟我一樣,是分局的痕迹檢驗員,不過他是半路出家,而我是科班出身,在年紀上他比我小几個月份,我們私下裡的關係很不錯。

「龍哥,給你!」郭濤笑眯眯地把一個物證袋遞到了我的手中。我點了點頭,帶上白手套將裡面的鎖具取了出來。這種鎖具是最為原始也是使用最普遍的一種插銷內鎖,所有人都應該見過,它由兩部分組成,一端是釘在房門上的「L」形金屬插桿,另外一端是釘在門框上的「Ω」形金屬銷。當「L」插入「Ω」內,房門就可以從裡面鎖死。因為早年的門鎖不帶內銷的功能,門鎖很容易被小偷從外面撬開,這種內鎖,正好可以彌補這種漏洞,所以在以前的住戶家裡,幾乎是家家一把,十分常見。

六十

「淬火痕迹明顯,馬氏體完整,可以肯定,失火時內鎖是插上的。」我看了一眼,張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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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案調查科2:重案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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