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長久未可知
顧茗煙回到夜闌苑時,毫不意外的又將杏兒和瑾兒嚇了一跳。
不得不又一次沐浴更衣,並且將兩套染了血漬的衣裳都帶出去好好清洗。
等到沐浴完,顧茗煙當即鑽進了溫暖的被褥間,昏昏欲睡。
能得到心悅之人的答案,自然是開心的。
而被她遺忘的幼弟,卻在晚膳之後敲響門扉,又見她整個人都蜷在被褥里,只露出大半髮絲和一雙圓溜溜的眼來:「我打擾到姐姐了。」
「不妨事。」顧茗煙搖搖頭,又順勢靠了回去:「給我講講你今日的功課吧。」
「不僅是功課,今日過來,我順勢將秋梅也帶回來。」顧旭指了指門邊站著的秋梅和方焱二人,繼而道:「春瑩同秋梅不太對付。」
畢竟春瑩是祖母的人。
而秋梅算起來是柳氏大娘的人。
只是之前她以毒試之,叫兩人明面上不敢互相嗆聲,以保和平。
可顧旭不僅沒這手段,春瑩更是愛護顧旭如親弟弟般,自是得處處瞧不起秋梅這牆頭草的模樣,當然不好過。
見顧旭為難,顧茗煙只淺淺一笑:「杏兒,去跟朱大管家說秋梅日後就留下。瑾兒,送些兩根簪子給春瑩,道是這些日子照顧旭兒辛苦了。」
打點完之後,秋梅在門外重重的向顧茗煙磕了個頭,方才離去。
門扉半掩,顧茗煙才從被褥里鑽出些:「先生今日都教了些什麼?」
「今日……」顧旭將今日所學一一道來。
顧旭聲聲都清亮,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
寒梅居中掠過幾個人影,悄無聲息的將白日的屍體都一併處理掉。
蕭祈然一身夜行衣獨坐檐上,尚榮自黑暗裡而來,悄然落在他的身邊,沉聲道:「魏白大人還未尋得些什麼,倒是衙門先傳了信來。」
「如何?」
「毒物之事,交由長居於盛安的太子殿下來查。」尚榮的頭低了又低,繼續道:「晝夜理司雖沒插手,但是派人遞了消息來,皇上的意思,是希望殿下您能料理好山河圖和九仙教之事,趕緊奔赴邊關待命。」
蕭祈然眉頭緊蹙:「何事需得我回邊關?」
「華榆一路征伐,眼瞧著要同赤心撕破臉皮,直朝我天楚而來。」接話的是琥珀,他輕如羽毛的落在蕭祈然身側,又道:「加之赤心皇帝多年盤剝百姓,早立的太子數年來害死數位忠臣,只怕內亂將起。」
夜風驟起,亦吹不散蕭祈然眼底的寒芒。
赤心若是被各國吞併蠶食,那天楚便將暴露在眾多大國小國之間,縱是那些國家互相蠶食,也將是對天楚的威脅。
護下赤心,方是上上之策。
「邊關一去,不知何日才能歸來,這次鈴蘭節皇上生辰,想來也該給殿下您封爵指婚,另闢親王府邸。」琥珀又開口。
如此一來,只怕您要和顧大小姐分隔兩地。
這也是蕭祈然數月困苦的地方。
他雖從不同顧茗煙言明,可他到底是馬背上打來的功名,哪怕來日有機會登基為王,他也不得不先回到邊關駐守,待到羽翼豐滿之時方才歸來聚攏勢力。
「不過,若是小姐願意與您同去,倒也並非不可。」
「胡鬧。」蕭祈然止住琥珀的胡思亂想,冷聲道:「哪怕是為了姑娘的名節,亦不能如此做。」
「小姐又並非是什麼都不能做,醫術了得可治病救人,為人聰慧興許還能為殿下您出謀劃策。」琥珀眼睛一眯:「如今軍里又不是沒有姑娘,這些個男女的規矩,不早在皇上登基時就作了廢……」
「賊人還未探清。」
蕭祈然語畢,已自檐邊落下,冷聲道:「解決一事,再苦惱另一事。」
「屬下遵命。」琥珀當即收了臉上笑意,緊跟於蕭祈然的身後:「殿下可是要去書院瑞閣,再探一次地道?」
蕭祈然點點頭,帶著尚榮和琥珀隱入月色之中。
而在瑞閣外的不遠處,一道人影等待著幾人進入瑞閣,之後方才消失無蹤。
那人影行走於街市邊的黑暗之中,一路繞行於梧桐府外。
而在梧桐府內,夜闌苑外,巡邏的護衛們發現一道黑影掠過,卻只從草叢裡挖出只白團團的貓兒來。
「這是大小姐身邊的雪媚娘。」
「還以為是賊人呢,來個人抱去送還給大小姐。」
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又提著燈籠巡邏起來。
而在燈下黑的地方,那道人影重重的搖了搖頭,方才縱身越過夜闌苑的院牆,落在牆根處,聽見屋內男聲,蹙眉不已。
顧茗煙的笑聲亦跟著響起:「你若憂心鈴蘭節入宮失儀,自是什麼都學不進去。」
「我害怕丟了臉,更怕那厚重的衣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顧旭的聲音又一次傳來,而那人影也閃到屋牆邊,偷偷聽著。
屋內的顧茗煙只覺得弟弟有趣,無奈掀了被子起身,瞧他:「節日宴會上的衣裳自然是又多又重,不若我給你尋幾件差不多的換來試試?」
「姐姐只有女子衣衫!」
「這就只有你我,誰會看得見?」顧茗煙俏皮的眨了眨眼。
「那也不行!」顧旭急紅了一張臉,眼瞧著顧茗煙拿了套裙子來。
「試試嘛,旭兒年歲不大,五官都還未長開,聲音也清清亮亮的好聽,穿上女子衣衫盤個頭髮,指不定是個大美人呢!」
說不定還是個香香軟軟的美嬌娘呢!
顧茗煙的眼睛一亮。
顧旭眼瞧著那裙子都遞到眼前,只道了聲姐姐早些睡,就奪門而出,跑了個沒影。
顧茗煙抱著自己的裙子,樂了:「旭兒真可愛呀。」
將衣裙放回到柜子里,卻聽見背後傳來輕輕的咔噠一聲,連帶著一道不算熟悉的聲音:「顧旭並不是你的親弟弟。」
顧茗煙回過頭去,看見他同樣只露出那雙狹長的眼來。
「你如何知曉?」
「我還知曉你並不是白風染的親女兒。」
男人緩緩的關上了身後的門扉,目光是滿是糾結。
顧茗煙警惕的看了一眼窗外——院中無人,應當也無人聽得見。
自白日她知曉蕭祈然心意,蕭祈然已然答應他入夜之時,只派人於牆外蹲守,絕不入內,自也不會被他聽了去。
「我可以信任你,但你得告訴我你究竟是誰。」顧茗煙掏出雪刃,直指著他的面門。